她一脸惊魂未定,连忙拍拍胸脯,手忙脚乱推开他的手,跪了下来,「我……奴才……对不……恕、罪……」

    「够了!」看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秦震脸色一冷。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总是冷漠待人,所以从小下人看待他的眼神总是诚惶诚恐的,在那些人的注视下过日子,他没有一天是自在的,原本以为这小丫头会有所不同,到头来—唉,还是一样。

    听到他阴沉的口气,她立刻闭上嘴,不安的看着他。

    「起来吧!」他转身,继续替她打水。

    沈织织困惑的看着他,她好像在他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一闪而过。

    「大少爷,」她怯生生的开了口,「你生气了吗?」

    他没有回答她。

    「大少爷,你是个好人,」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继续抒发自己的想法,「你笑起来好好看,所以你应该要常常笑。」

    秦震瞥了她一眼,就见她依然故我的说着—

    「你讲话的声音好好听,我爹娘死后就没有人这么温柔对我说话了。」她的手轻拉了下他的衣角,「所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是笨手笨脚,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开窍、会变机灵的。」

    秦震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生气可以,不过你以后叫我秦震就行了。」

    叫大少爷秦震沈织织一时半刻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我若这么叫你,褚大娘或石管事会生气的……」

    「不然,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叫我秦震吧!」他竟然跟她妥协,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双眸一亮。这应该可以吧?

    秦震一手提起已经注满水的水桶。

    沈织织吓了一大跳,一知道对方是主子,连忙想要抢过他手中的水桶,「这种粗活儿,我来就好了。」

    「让一边去!」秦震觉得好笑,「我撞翻了一桶水,就当赔你的。你这么小的个儿干么做这种活?」

    「我是奴才啊!」她楞楞的回答他的问题。

    既然是奴才,人家交代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敢有任何异议。

    「奴才」秦震对她微扬眉,「既然你的名字是我取的,我就不会让你只是个奴才!」

    沈织织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可是,我本来就是个奴才呀。」被卖进府里的时候,每个人都这么跟她说。

    「我说不是就不是。」他懒得跟她解释,「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会被卖进秦府?你爹娘呢?」

    提到爹娘,她的眼神不由得一黯,「我娘在我出世没多久就死了,之后,我爹就娶了二娘,二娘生了两个弟弟,在去年冬天,我爹也死了,家里没钱,所以二娘就做主把我给卖了,这样两个弟弟才有钱读书、吃饭。」

    听到这里,秦震不再觉得好笑,眼眸一沉,心中不自觉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看来你二娘待你不好。」他不悦的看了下她瘦弱的身躯。

    「其实也不算不好,」沈织织挺直腰杆,试图替二娘说话,「只是二娘要养两个弟弟,日子过得也辛苦。」

    「若她日子过得真的辛苦,她可以卖了自己的儿子去当长工,干么卖别人的女儿?」

    天下人皆一样,就如同季燕对待他与对待自己亲生儿子秦雷的态度,也是天差地远。

    沈织织被他讥讽的言论吓了一大跳,「少爷,你是个好人,所以你不应该这么说话!」

    「怎么说话?」他不解的看着她。他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她不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数落他。

    「就是好像你不以为然的样子。」沈织织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她并不想要他带着愤世嫉俗的态度看待一切。

    「我是不以为然!」秦震稳稳的瞅着她,眼神坚定,「丫头,你要知道,人善被人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若是太过柔弱,只有被欺负的份。」

    就如同他,如果让步,季燕便会找到名目,毫不留情的将他扫地出门,他很明白这点。

    他眼神所传达的强悍,令沈织织不由得沉默下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柔弱与否的问题,毕竟她早在二娘把她卖进秦府时就明白,决定自己的命运,说来容易做来难。为了让日子好过一点,她就要乖乖听话……

    秦震不管她说什么,坚持替她注满了大水缸的水。

    「好了,」他得意的拍了拍手,「走吧。」

    「要去哪里啊?」沈织织一脸困惑,「我还有活儿要做。」

    「就算再多活也得换件衣服。」他带笑的看着她的小脸蛋。

    「我没关系的。」衣服湿了,等会儿就干。但是活儿没做完,要挨骂的。

    「如果你受了风寒,会被赶出去的!」就算有点小人,秦震不在乎,故意出言恐吓她。

    果然,沈织织脸色一变,「我立刻去换。」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娇小背影,秦震忍不住大笑。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第二章

    「秦震!」尖锐的女声突然划破宁静。

    听到这声音,沈织织吓得停下脚步,跟在后头的秦震表情一冷。

    「看你还能跑哪去!」季燕在婢女的搀扶下,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我可找到你了!」

    她们的后头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石南。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刚被人从床上给挖起来,一副睡眼惺忪、狼狈的模样。

    婢女的手上还拿着个托盘,上头尽是些被剪碎的破布。

    「瞧你做了什么好事!」一看到眼中钉,季燕死命的瞪着他,「这次等你爹回来,我一定要他给我个交代,就算你有婆婆在背后替你撑腰,我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看到季燕凶恶的神情,沈织织不由自主的靠向秦震。眼前的女人好美,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令她打心里发寒。

    秦震低头看了沈织织一眼,跨前一步,把她拉到身后护着,季燕不善的言论,使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根本不把季燕放在眼里,他倒想看看她要怎么不放过他。

    沈织织微侧着头看秦震,被他突然浮现在脸上的阴沉吓了一大跳。

    方才那个待她和善的男子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令她望而生畏的陌生人。

    「这些布匹是我特地用来做老爷大寿那日要穿的衣裳。」季燕不顾他的沉默,拿着碎了的布匹,在他面前舞动着,一股怒气怎么也压不下来。「我专程派人花了大把的银两去云南跟位老师傅高价买来,放眼江南,还没有人织得出这么美丽的布匹,你竟然胆大妄为的把布都给剪了?」

    她早就盘算好要在老爷大寿那日好好打扮,让大伙儿瞧瞧当年艳冠江南的季燕依然风韵犹存,但她的算盘却被这小子全盘破坏。

    秦震没有回答,一派冷漠以对。

    季燕见到他的眼神,不由得心头一震。

    或许是因为这孩子长得太俊,双眼总有股超乎同年龄孩子的沉稳;也或许是她自己的心头明白,这孩子的亲娘是被她逼上绝路,所以每每只要与他四目相接,她总会忍不住心虚的移开目光。

    就事论事,她并没有错,干么怕他?

    深吸了口气,她咬了咬牙,要自己毫不畏惧的瞪着秦震。是他那个自以为大家闺秀的母亲无法忍受指指点点,所以才投井自尽,又不是她推她下井,所以她根本毋需有不安的情绪。

    要不是因为秦家还有秦老夫人这个老家伙在,疼秦震这小子疼得紧,再加上秦震的外公是当初建国有功的镇国大将军,此刻还在京城颇具势力,就连老爷都畏惧三分,她早就想办法把这小子给赶出去了。

    这几年,秦老夫人长年茹素,都待在后山的绿罗阁里过日子,不再过问秦府的大小事,她打定主意,早晚一定会想个办法,让这个碍眼的小子自己滚出秦府。

    「大少爷!」石南紧张兮兮的看着他。

    打大少爷一出世,他便跟在大少爷的身旁,所以大少爷对如夫人的不满,他全看在眼里,只不过如夫人纵使再有不是,终究还是秦府的如夫人、他的长辈,所以容不得大少爷在下人面前对她放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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