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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贺氏集团大楼。

    谈砚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忍不住调侃:“贺老板好大的手笔,为了哄太太,一个亿就这么轻飘飘砸出去了。”

    他抬了抬眉梢,又了然道:“不过也不亏,一个亿换来个名分。”

    应该说这男人诡计多端才对。

    贺晟端坐在办公桌后,被戳穿后依然面无表情,骨节分明的长指间随意转着那支黑金钢笔,若有所思。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这个时间,她那里应该忙完了。

    也不知道消气了没有。

    上次定制的脚链还没来得及送她,眼下恐怕一时半会儿是送不出去了。

    总得先把人哄好了再说。

    贺晟起身拎起椅背上的西装,瞥了眼沙发上的谈砚,挑了下眉:“你还不走?”

    谈砚无所谓地勾了下唇角,自我调侃:“孤家寡人没地方去,晚点直接回医院了。”

    贺晟又沉声问:“还不打算把工作挪回燕城?”

    男人镜片后的目光微暗下来,淡声答:“过阵子再说吧,她现在整天躲着我。我回燕城,她可能明天就躲到临城来了。”

    她既然已经离婚了,他便可以徐徐图之,没必要操之过急。

    知道谈砚心里有数,贺晟也没再多言,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上,快步流星往外走。

    就在这时,岑锐匆忙敲门进来,神情严肃。

    “贺总,林森找到了。”

    贺晟的脚步骤然僵住。

    -

    夜幕低垂,点点繁星点缀在夜幕里,冬日的夜晚冷风萧萧。

    晚上,虞清晚从画廊回到清湖雅苑时,别墅内一片安静,冷冷清清。

    贺晟还没回来。

    客厅的佣人看见虞清晚回来了,露出惊喜的神情:“太太回来了!”

    虞清晚温和笑笑:“嗯。”

    她才不是原谅他了,只是想回家看看兔子而已。

    贺晟人还没回来,虞清晚上楼洗了个澡,便下来抱着兔子在一楼客厅等他。

    在沙发上坐下,虞清晚突然发觉客厅的花瓶里换了一种浅粉色的海棠花,插在透明的花瓶里,格外清新养眼。

    见她注意到,佣人把煮好的燕窝端到桌上,笑着说:“这是贺总让人新移栽过来的海棠品种,花瓶里还是今天早上贺总出门前专门换的水。”

    闻言,虞清晚的心口仿佛微微陷进去了一处。

    网上有不少产品公司和私人收藏家都在联系她,想要买下《作恶》的版权。

    可惜已经被某人挥霍无度地买下来了。

    虞清晚拿起手机拨通那串号码,对面响起的却是忙音。

    应该还在忙吧,她在心底这么安抚着自己,却莫名升起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慌。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虞清晚打了一通电话过去,仍然还是无人接通。

    她蹙了蹙眉,决定给岑锐打一通电话。

    岑锐的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虞清晚连忙开口:“岑助理,你在贺晟身边吗?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他没接,是还在忙吗?”

    电话那头,岑锐不自然地静默了下,才出声回答:“太太,公司临时有些事,贺总现在在燕城。”

    听到贺晟又回了燕城,虞清晚蹙了蹙眉:“他现在在忙吗?”

    “是...贺总现在还在开会。有一笔合作款项出了些漏洞,需要处理。”

    明明岑锐的回答没什么问题,大概贺晟真的在忙工作没时间回复。

    可不知怎的,虞清晚的心底就是莫名生出一阵强烈的不安。

    她抿紧唇,只好柔声说:“那好吧,你让他忙完工作早点休息。”

    “好的太太。”

    挂掉电话,虞清晚也打算上楼睡觉了。

    起身时,一阵晕眩感忽然袭来,她连忙扶住一旁的沙发,才不至于摔倒。

    旁边的佣人看见吓了一跳,急忙走过来扶住她,紧张道:“没事吧太太?”

    虞清晚安抚地笑了笑,“没事,可能刚刚站得着急了。”

    患有血液病的人,头晕是老毛病。

    虞清晚并没放在心上,只当这几天是为了画展忙碌时累着了,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

    第二天睡醒,她喝了一碗中药下去,晕眩感果然减少了些,可心里的不安却丝毫不减。

    这种心神不宁一直延续到第二天下午,贺晟始终没回电话和短信,虞清晚突然接到了一通贺明绯的电话。

    贺明绯约她出去见面,约在了画廊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直觉告诉虞清晚,贺明绯突然这么着急约她见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敢耽搁,匆忙放下画廊的事赶了过去。

    到了地方,贺明绯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她,神色微微有些焦急。

    “清晚,抱歉这么突然把你叫出来。”

    女人明丽温婉的面容透着些许憔悴,眼下还透着淡淡的乌青。

    “你见过贺晟了吗?”

    虞清晚摇摇头,看着贺明绯的神情,她似是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急忙出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贺明绯顿了顿,才语气沉重地开口:“贺晟已经知道他母亲的事了。昨天夜里,他突然回到家里,质问当年沈知瑾的事,和父亲闹得很僵。”

    昨晚贺晟突然回到贺家,是因为查到了沈知瑾当年去世的真相。

    闻言,虞清晚呼吸一停,声线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他都知道了?”

    “四年前,在容钦华去追捕沈知瑾的路上,沈知瑾意外遭遇车祸身亡。”

    贺明绯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不忍,却还是说了下去:“当年沈知瑾怀上孩子的时候,父亲已经结了婚,也不知道她当时怀了孕。所以后来沈知瑾被容钦华这个疯子纠缠时,父亲并没有过多理会,才导致沈知瑾最后遇到意外。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也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

    话音落下,虞清晚骤然怔住。

    意外,却也不意外。

    沈知瑾的结局,其实她早就猜到了。

    而贺明绯敏锐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对劲,仿佛猜侧到了什么。

    她盯着虞清晚的脸观察了下,才试探着开口:“清晚,你早就知道这些了吗?”

    桌下的指尖无声攥紧,指甲深陷进掌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意。

    虞清晚兀自沉默着,眼睫低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静默半晌,她闭了闭眼,尽量维持着呼吸平静,脑中却已经混乱一团。

    思绪恍惚间回到几年前。

    虞清晚第一次见到沈知瑾,是在临西。

    也是在这样一个冬天的下午,她帮贺晟简单打扫了下家务,从他家里出来时,就看见匆忙的,还未来得及逃离的沈知瑾。

    沈知瑾有一双和贺晟七分相似的桃花眼,母子二人的容貌都极出众,所以很好辨认。

    她生得很美,人却很憔悴消瘦,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反而愈发温柔动人。

    沈知瑾带她去了附近一家餐厅里,两人面对面坐下后,沈知瑾率先出声。

    “你和阿晟是....”

    虞清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沉默。

    沈知瑾也没有再试图追问出答案,只笑了笑:“也好,有人陪着他。我也能放心些。”

    虞清晚看着女人黯然的神情,还是忍不住质问出声:“为什么,你当初要丢下他....”

    因为她的离开,一直以来都是贺晟解不开的心结。

    既然沈知瑾会偷偷来看他,就说明她是在意贺晟的,既然如此,她当初又为什么要抛下他。

    沈知瑾望着她的目光依旧平和,却又藏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孩子,世界上有很多事,都不是自己可以做主选择的。”

    虞清晚怔了怔,还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就见沈知瑾仿佛透过窗外看见了什么,神色立刻变得慌乱,匆忙起身就要离开。

    她顺着沈知瑾的目光往外看,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几个黑衣男人从车上下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带着银框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

    后来,虞清晚才知道,那个男人叫林森,是容钦华的私人秘书,也是容钦华派来抓捕沈知瑾的人。

    临走前,沈知瑾目光郑重地看着她,像是在托付什么重要的事。

    “孩子,如果外面那些人去找贺晟,你一定不要让贺晟跟容钦华走,千万不要.....你们要逃得越远越好,不要让他们抓到阿晟.....”

    “也不要告诉贺晟我来过这里,拜托了。”

    和沈知瑾的见面匆忙而短暂,虞清晚只能愣怔地看着她慌忙逃离,躲避容钦华的搜寻和追捕。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知瑾,也是最后一次。

    容家想要寻找沈知瑾的孩子,对外说会让这个孩子继承容家的财产,可真正的目的,却是想利用孩子来威胁沈知瑾就范。

    这些年沈知瑾不停地逃亡,居无定所,甚至不惜抛下贺晟,也都是为了不让容钦华发现他。

    如果贺晟被容家收养,就会被当作人质困在容家,直到容钦华抓到沈知瑾。

    他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已经吃过那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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