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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会一直下坠,谁知很快便跌落到了实处,跌落处厚实棉软,显然预先有人在此处垫了东西。

    她心底一松,不管这楼的主人为什么要建这么古怪的楼,总算没有胡乱改动规矩,遁门果然在哥哥当年算出的位置上。

    谁知还没等她松口气,就有人一跃而下,落在了她身旁。

    她惊愕地睁开眼睛,还没说话,平煜便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气急败坏道:“你疯了!”

    傅兰芽惊诧地看着平煜:“平大人?”

    平煜脸色极难看,瞪着傅兰芽,刚要说话,忽然头顶传来缓慢的重物移动声。

    两人同时一怔,抬头看去,就发现她们正在一处宽阔的地洞中,头顶月光倾泻而下,地洞上方,乎有井盖状的东西缓缓从两边合拢。

    两人面色一变,显然这地方另设了机关,他们若再不出去,很快会被困在此处。

    平煜猛的站起身,四下里一看,地窖墙壁虽然光滑,却有凹凸不平之处,正好用来借力。

    他计较已定,一把将傅兰芽揽到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腰肢,便要踏上一旁的墙壁,提气一口气跃出地窖。

    傅兰芽此时已顾不上害臊,在他怀中一动也不敢动,唯恐加重他的负担,连累两个人都逃不出去。

    谁知眼看便要跃出地窖,平煜不知何故,胳膊骤然一松,两个人又同时跌落回地窖里。

    傅兰芽被跌得七荤八素,抚着痛处看向平煜,这人又怎么了?她早前见过他身手,颇为不凡,怎会连这么矮的地窖都越不出去。

    平煜心跳得几乎震耳欲聋,喘了片刻,等缓过来劲,没好气对傅兰芽道:“你转过去!”

    “转过去做什么?”傅兰芽莫名其妙,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

    平煜不再废话,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改为后面搂着她的腰肢,贴着她的背,重新提气往上跃去。

    这回胸膛处没贴着她娇软的两团,身上那种一阵冷一阵热的滋味总算好了许多,一口气便越了出去。

    第22章

    傅兰芽有了前几回的经验,一被平煜抱着从地道跃出来,便提前做好防备,免得被他像上几回那样猛的推开,摔个措手不及。

    谁知这回平煜虽然第一时间就松开了她,动作却缓和了几分,没再那般突兀。

    两人一站稳,便各自退开几步,拉开距离。

    静下来之后,平煜警惕地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这处地窖位于客栈的后花园,地窖出口处铺着块草皮,前面栽种着枝繁叶茂的茶花丛,甚是隐蔽。

    他错愕,没想到从三楼跳下之后,竟会是后花园的地窖,难道说,这楼里早被人使了奇门遁甲术?

    联想起刚才在地窖里看到傅兰芽的神情,那般胸有成竹,浑然不像一心赴死的模样,忽然起疑,莫非她早已看出这楼里格局上有古怪,故意从三楼窗口跳出,看似自戕,实则求生?

    傅兰芽没空去揣摩平煜的心思,只暗暗品度周遭的环境,刚才在楼内时,她原以为那扇窗位于东侧,可实际跳出来后,跌落的位置却是客栈后方的后花园。

    换言之,整栋楼的格局与楼外方位形成了微妙的错位。

    这种建筑上的障眼法,其实算不得多精深,但因为布置得不动声色,很容易被客栈主人牵着鼻子走,陷入盲区。

    若不是她想起了流杯苑的格局,继而用哥哥的法子找出遁门,估计直到这个时候还困在楼中的犄角内。

    如今花园中人影全无,跟楼内的生死厮杀有着天壤之别,的确当得起一个遁门中的“遁”字。

    可惜平煜此刻还在身旁,她身边又杀机四伏,要不然的话,还真是个逃出生天的绝好机会。

    忽然想起林嬷嬷,背上一凉,低呼道:“嬷嬷——”

    还未说完,就被平煜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拉着她头也不回便往楼内走,怒道:“傅兰芽,我知道你聪明,但刀剑无眼,就算你再有谋略和机变,到了武力面前都全无用处。一会进了楼,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别打别的主意,否则任谁也保不住你性命。”

    傅兰芽被他堪破心事,并不慌乱,却因他步伐迈得太急太大,一路被扯得跌跌撞撞,心知他担心李珉等人,自己更是挂怀林嬷嬷,只得咬牙忍住脚上的伤痛,拼命跟上。

    进楼之后,平煜大步流星上楼,傅兰芽恨不得手脚并用,才勉勉强强被他拽着跟上,吃力地爬到了三楼。

    一路上,客栈上下都透着股诡异的平静,不曾有客人出门查看。

    到了三楼,却发现过道上虽然仍一片狼藉,但刚才还在跟李珉等人缠斗的刺客已然少了一多半,想来是这些人见傅兰芽无故失踪,失去了目标,再也无心恋战。

    剩下十来个,有心想走,但被李珉等人缠住,怎么也脱不开身。

    除了锦衣卫之外,走廊上另有一帮身着常服的壮汉,身手一流,无声无息帮着应战,从打扮上看,像是邓家的护卫。

    一片混乱中,唯独不见邓安宜。

    锦衣卫中,有一人像是受了伤,正半倚在墙上,一手用绣春刀撑在腿侧,另一手却捂住胸口,不时咳上两声。

    平煜看清那人,诧异莫名,“王同知?”

    他语气里的惊讶成分太过明显,傅兰芽听在耳里,不免暗暗起疑。

    刚才平煜还说刀剑无眼,王同知又不是什么不世出的高手,见他受伤,平煜为何会这般惊讶。

    王世钊正满脸戾气地低声斥骂,看到平煜和傅兰芽,面色变得更加复杂,须臾,挣扎着起身道:“平大人。”

    平煜没来得及回应他,因为刺客中已经有人发现了傅兰芽,挥动长刀便朝这边劈来。

    平煜将傅兰芽护在身后,横胸一挡,将那柄已然逼到眼前的长刀奋力隔开,紧接着抬起一脚,狠狠踢向那人小腹。

    那人起先见平煜年轻,抱了轻敌的心思,不料两刀相碰之后,握刀的手都被平煜逼得虎口直发麻,拼尽全力撑住,才未被打落兵器。

    眼下明知他攻击自己下盘,却毫无还手之力,结结实实吃了这一脚。

    他吃痛不过,踉跄往后连退数步,眼看要跌坐到地上,却被抽身出来的李珉俯身一把点住穴位,再动弹不得。

    剩下的锦衣卫,见平煜回来了,精神一振,行动敏捷更甚之前,手起刀落间,又砍杀了几名刺客,转眼间便扭转乾坤。

    刺客们捆的捆,绑的绑,一一被制住。

    “平大人。”李珉见傅兰芽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快步奔到平煜跟前,喘着气对平煜道,“这些人来路不明,从武功路数上看,不像镇摩教的人。”

    “趁他们还没死,问个明白。”平煜收回刀,垂眸看一眼离他最近的那名刺客,忽然发现此人手中长刀形状颇为怪异,正要蹲下身子察看。

    傅兰芽却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躁,问李珉道:“李大人,你可知我那位嬷嬷现在何处?”

    平煜听了此话,瞥她一眼,见她满脸急惶,脸上半点血色都无,显然已担忧到极致,皱了皱眉,对李珉等人道:“问完话后,仔细看看这些人的兵器。”

    说毕,拉着傅兰芽朝走廊深处走,目光缓缓扫过走廊阴暗处的每一个角落,找寻林嬷嬷的踪迹。

    傅兰芽被他拉着穿过长长走廊,忍着满心的惊惧,一边仔细搜寻,一边不住低声唤道:“嬷嬷。”

    夜间本就寂静,刚才那场争斗过后,更透着几分突兀的冷清。

    喊了几声,忽听身后吱呀一声,平煜和傅兰芽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却见那间被邓家护卫护得严实的客房门忽然启开。

    那房门却只开启了一条缝,门内有暖黄的灯光溢出,落在走廊上。

    门后似乎在往外看了看,很快又将门无声无息地关上。

    傅兰芽想起傍晚所见,意识到那间房是邓家兄妹所住客房,两房间亦跟她们主仆和平煜的客房一样,挨在一处。

    如今邓安宜不知去了何处,那么,房中之人很有可能是邓小姐或是其仆从。

    她没心思细想,回过头,继续焦虑地找寻林嬷嬷,可惜无论她怎么唤林嬷嬷,诺大一座走廊都悄无声息,全无回应。

    喊到后面,她心里被失去林嬷嬷的巨大绝望给攫住,声音渐渐失去了平稳,带了几分颤意。

    平煜听在耳里,不知为何有些烦乱,眼看走廊上那群刺客已然消停,正想着要不要喊陈尔升等人过来找寻,忽听到身后传来林嬷嬷的声音:“小姐!”

    回头一看,却见林嬷嬷战战兢兢站在楼梯间,像是刚被人拉着上了三楼,瞧见傅兰芽,跺脚唤了一声,便急急便朝这边奔来。

    她身边那人,若没看错,正是邓安宜。

    傅兰芽忙挣脱平煜,朝林嬷嬷迎去,走得太急,不小心跌在地上,又扶墙爬起,继续摸着墙朝前走。

    林嬷嬷看在眼里,愈发心疼,好不容易到了跟前,一把搂住傅兰芽,压抑着悲凉哭了起来:“小姐,嬷嬷还以为你遭了不测,差点就活不下去,亏得没事,否则的话,真要叫嬷嬷心疼死了。”

    傅兰芽情绪不似林嬷嬷那般外露,却也红了眼圈,细看她一番,柔声道:“好嬷嬷,可曾受伤?”

    林嬷嬷摇摇头,回头指了指刚好走到身后的邓安宜,对傅兰芽道:“多亏了邓公子,不但救了我,还带我下楼去找寻小姐,要不然,嬷嬷早就见了阎王,哪里还能见到小姐。”

    邓安宜走到林嬷嬷身边站定,脸上还残留着几滴刚才跟人厮杀时溅到的血迹,平添几分狰狞肃杀之意,跟他儒雅的气质并不相宜,看着傅兰芽的目光却很和煦。

    傅兰芽眸光闪了闪,抬眼看向他,低声道:“多谢邓公子。”

    他笑了笑道:“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忽听平煜冷冷道:“你二人先行回房。”

    傅兰芽主仆讶然回头,见平煜面色仿佛结了层寒霜,语气里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23章

    看得出,平煜并没有调换客栈及客房的意思,主仆二人默了片刻,只好搀扶着回了之前那间客房。

    临走前,林嬷嬷不忘恳切地再三向邓安宜致谢。

    早前那间主仆二人歇过的客房门仍洞开着,门里桌椅丢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但好歹余物并未受波及,总算还有下脚之处。

    两人关上门,挨到床边坐下,傅兰芽装作不经意间探手到枕下,还好,那书还在,她虽然已开始怀疑这些人并非奔着这本书而来,仍不希望丢失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想起今夜之事,主仆二人心里七上八下,怎么也静不下来,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不知外面邓安宜跟平煜说了什么,邓安宜只在走廊上略站了片刻,便回了客房。

    邓家护卫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样子,今夜会一直守在走廊上。

    —————————————

    如平煜所料,那帮刺客一被缚住,便第一时间咬舌自尽,根本无从拷问来历。

    搜身之后,亦毫无所获。

    平煜缴了刺客手中兵器,令李珉等人通知六安县衙的官员过来帮着查案。

    余人见王世钊伤得不轻,将他扶回房中,又速去请大夫前来医治。

    所幸六安繁华,城中有不少能人异士,加上锦衣卫之势,很快便将本城最有名的大夫找来,给王世钊医治。

    王世钊伤在腹部,衣裳里里外外全被血浸透,人也甚是疲乏,

    衣裳贴在伤口上,一时脱不下,那大夫只得用剪子剪开,期间,难保不碰到伤口,王世钊痛得脸色直发白。

    露出伤处后,大夫只一眼,便庆幸道:“只差半寸便会刺中要害,万幸,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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