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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的功夫,他身后又围上来好些得力干将。

    皇上见此情形,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大松了口气。

    可谁知一转眼功夫,不知从何处又飞来十来条黑蛇,平煜虽立时挥刀砍杀了其中几条,仍有一条漏网之鱼飞向了皇上。

    诸人大惊,平煜来不及挥刀,闪电般探出一臂,便要徒手捉住那毒蛇。

    皇上见平煜为救他竟不顾自己安危,滞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发出慨叹,便觉颈部被什么锐利至极的尖物所咬住。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麻木感顺着被咬之处席卷全身血脉。

    与此同时,胸口恍如砸下来一块沉重的巨石,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而意识丧失的瞬间,他耳边的惊呼声也随之消失。

    众人眼见皇上被咬,均吓得面无人色。

    平煜喝道:“此处由我应对,速将皇上抬走,离此处越远越好。”

    虽然方才情景始料未及,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想到此,他忙欲抽身去寻傅兰芽,也好尽快取回赤云丹,在最短时间内替皇上解毒。

    傅兰芽的帐篷外,除了有最善对付蛇术的一干秦门中人,连李攸也在他的托付下寸步不离地守着傅兰芽,有这样一帮武林高手相护,他并不太担心傅兰芽眼下的安危。

    就是不知……赤云丹能否解这毒蛇的毒性,要是给服下后皇上一无起色,又能去何处寻解毒的法子。

    思忖着快步走了一段,期间,不断有怪蛇扑倒他身上,均被他一刀一个砍断。

    怎料还未赶到傅兰芽处,便听身后传来惊慌的大喊:“平将军!”

    平煜脚步一顿,猛一回头,正好看见大哥仰天倒下。

    心几乎静止在胸膛,他僵了一下,须臾,面无人色拔步往前奔去,“大哥!”

    傅兰芽紧紧搂着林嬷嬷,高度紧张地听着外头的响动。

    因着惧蛇,明知秦门及李攸等人守在帐外,她仍害怕得不敢抬头。

    一片混乱中,有人疾步朝帐篷走来,从极快极大的步伐来看,似乎蕴藏着风雷之势。

    傅兰芽的心越发提起,到了近前,那人压着嗓子急声道:“傅小姐,平大人说你手中有一样重要物事,最能驱毒,派我前来向傅小姐索讨两粒。”却是李珉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出了何事?”李攸大声问道。

    就听李珉低声回了句话。

    “什么?”李攸似乎大为震惊。

    傅兰芽未能听得真切,心中悄悄打起了鼓。

    李珉刚才那话说得古怪,似是平煜急于索讨赤云丹,又不想让旁人知道此物,李攸的反应又太过激烈,怎么看都像是有极为要紧之人中了蛇毒。

    她犹豫了下,赤云丹如今只剩两粒,平煜不会平白无故向他讨要,何况还要得如此迫切,不用想就可知中毒之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稍等。”她忙应了声,快步走到帐帘处,取出袖中的赤云丹递出。

    李珉接过,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谢,便转身狂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外头终于平静下来。

    傅兰芽悬着的心定了几分,从林嬷嬷怀里慢慢起身,走到帐前,掀开帘子,却看见在门口守着的陈尔升和许赫。

    “陈大人。”她瞄了瞄前方,不远处的两座帐篷灯火通明,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忧虑的表情。

    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刚才不幸中了蛇毒的两人中,果有一个是皇上。

    可是……另一个又是谁呢?赤云丹送过去有半个时辰了,伺候的人依然未见半点松懈,从眼前情景看,无从判断赤云丹是否能克制今夜的蛇毒。

    要是对症自然再好不过,以平煜的心性,定会借题发挥,想方设法替她父兄洗脱罪名。

    想了想,她开口道:“皇上旁边那个帐篷里不知住着哪位大臣?可是也不小心中了蛇毒?”

    陈尔升喉结滚动了一下。

    傅兰芽望着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尔升素来严肃的脸上竟浮现一抹忧色。

    片刻,他开口了。

    “是……平将军。”

    傅兰芽怔住。

    林嬷嬷耳朵尖,吓了一跳,疾步走来,探头出了帐帘,颤声道:“陈大人,您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真是西平侯府的世子中了毒?”

    陈尔升点点头,脖子有些僵硬。

    傅兰芽心神不宁地退回到帐中,再也无法像刚才那般置身事外。

    万没想到……竟是平煜的大哥中了蛇毒,难怪方才李攸兄弟的反应那般古怪。

    想来皇上的安危虽然重要,而能让人生出凄惶之态的,必定是极为挂心之人。

    也不知平煜此时如何。

    他跟他大哥感情一向深厚,大哥中了毒,此时必定五内俱焚,可惜她不能陪在他身边,无法替他分忧,盼只盼赤云丹能对症才好。

    林嬷嬷在一旁焦虑地踱来踱去,喃喃道:“万莫出事才好。”

    走了一会,想起什么,猛的转过头看向傅兰芽,心中暗想,可真是老糊涂了,她怎么给忘了,因着老爷的关系,平家上上下下都对小姐存着成见,进京之后,肯不肯接纳小姐还另一说,此时世子中毒,虽说万分凶险,但要是小姐给出的那颗药恰能解毒,于两家冰冻三尺的关系上,是不是算得一个转圜的契机。

    这般想着,一时喜一时忧。来回在屋中打转,口中不时嘀嘀咕咕,阿弥陀佛不知念了多少回。

    许是林嬷嬷的祈祷生了效,后半夜时,皇上和平焃醒转的消息传来。

    第150章

    皇上和平焃得救的消息一传开, 众臣心头都是一松。因太过振奋,连几位素来沉肃的老将都涕泗交流。

    经过旋翰河一役,本以为胜利回京指日可待,怎料路上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若是皇上不幸死于蛇毒, 消息一旦传回京城,朝中还不知会再起什么样的波澜。

    万幸皇上无碍。

    侥幸之余, 人人心中都有疑惑, 不知平煜从何处弄来的灵丹妙药, 竟能对付这等见血封口的剧毒。

    至天亮时, 皇上和平焃不但能转动眼珠进行交流, 更能在旁人的搀扶下缓缓坐起,用些帮助祛毒的汤药了。

    平煜自从皇上睁开眼,便出了帐, 转而到大哥的帐中, 寸步不离地守着平焃。

    他整夜未睡, 双眼有些发红, 望着面色依旧灰败的大哥,喉咙阵阵发堵。

    昨夜那蛇的毒性太过凶险,直至现在大哥依然口不能言, 要不是有赤云丹相助,或是服用得再晚了半步,他跟大哥已然阴阳两隔。

    平焃身上余毒未消,神志却已渐渐恢复清明。

    四肢依然无法动弹,他只好吃力地转动眼珠, 看见弟弟立在一旁,脸上是以往从未见过的晦暗神情,心知三弟这是担心得狠了,于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示意三弟不必担心。

    可惜舌头僵麻如根木头,没能开口说话,

    平煜眼眶微涩,半跪在大哥身边,扶他坐起。

    守在一旁的几位跟随老侯爷多年的副将见状,下意识想起老侯爷,不由暗叹,老人家何等英明,能将后代子弟能教养这般出众,平家几位手足之间全无高门子弟常见的猜忌嫌隙,要多亲厚便有多亲厚。

    感慨之余,对那位慷慨赠药的幕后之人更为好奇。

    由着三弟扶着饮了一碗粥,平焃四肢的乏力感越发减轻,与之相对应的,心里疑惑却加深。

    中毒前的景象历历在目,他深知自己所中的怕是难得一见的剧毒,也不知何故,竟能得解。

    这时,帐外有人道:“皇上请平大人去帐中说话。”

    平煜对上大哥疑惑的目光,只道:“大哥你只管好生将歇,等我回来后,再将当中的种种与大哥细说。” 扶着大哥躺下。

    到了皇上帐中,平煜抬眼一望,就见皇上榻旁围了好些人。

    他并不急于上前,请过安后,立在一旁。

    用过祛除余毒的汤药后,皇上这才示意众臣退至一旁,单招了平煜近前。

    虽然身上仍有残毒,皇上思绪却仿佛拨云见日,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清楚地记得旋翰河边平煜等人奋力围歼王令时的景象。

    更忘不了出发对战坦布时,众将士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壮志豪情。

    蛇群作乱时,平煜为了护住他,不顾自身安危徒手抓蛇的情形,也仿佛历历在目。

    自然,他也没忘记自己是为何看中了叶珍珍,又是怎样招她入帐侍寝。

    让他想不通的是,醒来后再看到叶珍珍,他却再也没有先前的那等悸动和狂热,胸口只余一片漠然。

    尤其是想起当时蛇群闯入帐中时,叶珍珍在留下来保护他和拔步就逃之间,曾有过明显的踟蹰,心里便不是滋味。

    其实他一贯厚道,死里逃生之后,变得更加宽仁,也知叶珍珍的犹豫乃是人之常情,但想到自己先前曾对此女万般恩宠,仍有些慨叹。

    他脑中堆涌了好些念头。

    虽然不过是昏迷了半宿的功夫,脑中却仿佛水洗过一般,许多事都看得透彻无比,再没有半点之前的混沌。

    等他能转动脖颈后,他看向守在榻前的众臣,目光扫过之处,唯独没看见平煜。

    他目光微凝。

    李攸揣摩出他的意思,忙道:“蛇群来袭时,平大哥为了护驾,不慎也中了蛇毒,平煜此刻正守在平将军帐中。”

    皇上先是惊讶,随后便是释然。

    平煜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本该是邀功请赏的时候,众人唯恐少了在他面前露脸的机会,平煜却因放心不下自家大哥,宁肯守在平焃帐中。

    他历经了一番变故,对肯显露真性情之人越发看重,于是立即召见平煜。

    等平煜到了榻前,他望着平煜,问:“听说朕和平将军中毒后命悬一线,亏得有人及时赠药,朕和平将军才得以解毒,不知究竟是何人?何以不肯露面?立此大功,朕需好好奖赏才是。”

    自醒来后,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如今毒性尽退,他已然能开口说话,平煜以退为进,审慎道:“臣不敢有所隐瞒,但此人仍是戴罪之身,未得皇上准许,臣不敢擅自替此人邀功。”

    皇上果然被这话引起了兴趣,“戴罪之人?”

    平煜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三月前,因傅冰被问罪,云南巡抚一职因而空缺,恰逢云南夷民作乱,皇上便急令臣护送新任云南巡抚赴任,顺便罚没傅冰在云南宅中的家产,并看押其女进京——”

    “唔,朕记得是有此事。”皇上沉吟。

    过去两年的某些记忆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尘,细节处有些看不真切,但掸掸灰,还是能一一想得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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