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

    “这些人获悉日常消息不难,只可惜没能贴身伺候,欲探取机密事,怕是颇为不易。”

    就比方她身边的二等宫女,能进殿伺候,却仅限于外殿,内殿只有何嬷嬷以及大宫女能够涉足。

    坤宁宫的二等宫女崔六娘,也是同等待遇。

    “话可不能这般说。”

    高煦持不同意见,“宫里面哪位主子,对贴身伺候的人不是慎之又慎?”特别是有势力的主子,要想安插人近身伺候,几乎毫无可能。

    “二等宫女虽不能近身伺候,但已能窥见不少蛛丝马迹了,只要及时传出来,抽丝剥茧一番,必能察觉不少端倪。”

    说起正事,高煦声音严肃起来,“现今眼线布置极不易,这有赖于靖北侯府与临江侯府的渊源,你父祖亦居功至伟。”

    他对纪家父子表示了肯定,纪婉青听着却颇有几分伤感。

    “从前我爹爹说,皇太子殿下贤能厚德,有大才,当能振兴王朝,如今得了殿下夸奖,想必他是高兴的。”

    纪婉青想起亲爹,美眸泛起晶莹,她低头胡乱抹了抹,“只可惜他已经不能听见了。”

    这个话题很沉重,高煦无言,半响他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安抚道:“莫要哭了,你好好的,你爹爹在天之灵,想必也是欣喜的。”

    “嗯,”此时此刻,说着这些不大合适,纪婉青眨了眨眼眸,努力抛开感伤,仰脸看他,“殿下,你真好。”

    是的,高煦语气动作看着与平时并无二致,但她却能感觉到其中亲昵是多了许多。

    有付出才有收获,这有赖于她今晚的坦诚。

    纪婉青不后悔自己的小防备,但却会更加珍惜他的好。

    她眸光真挚,高煦唇角微挑,二人相视片刻,他笑道:“知道孤的好,日后当好生伺候孤才是。”

    这个“伺候”,显然不是一般的伺候,纪婉青嗔了他一眼,“我睡了,不要跟你说话了。”

    “好,那你便好好睡。”

    清宁宫中,小夫妻其乐融融,而皇宫的另一头,却截然相反。

    坤宁宫大殿,皇后心情不虞,挥退了前来请安的宫妃们,刚欲站起返回内殿,便有宫人匆匆来报,“娘娘,两位殿下过来了。”

    “母后。”

    魏王陈王紧接着进了门,兄弟二人急急请了安,魏王扫了殿中一眼,皇后会意,吩咐左右,“都下去吧。”

    “何事?”

    一等殿中宫人太监出了门,皇后急不迫待问道:“钧儿烨儿,可是梁振轩一案有了新进展?”

    临江侯当初说得没错,主审刑官张进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行动迅速兼能力足够,短短几日,这个万众瞩目的盗卖官粮案子,便已初见端倪。

    “母后,今日一大早,张进已将吏部左侍郎吕亮,以及户部郎中金立安、吏部郎中曹越都收押了。”魏王落座于皇后左下首,神色凝重。

    六部侍郎是正三品,官职仅次于尚书,是高级官员;而郎中则紧跟侍郎,也是六部要员。

    六部主事官员就那么一些,张进两三天功夫,便收押了四个,由此可窥见,这案件比想象中还要重大太多。

    “母后,这张进为人严谨,恐怕没有把握,是不会这般大动干戈。”

    魏王眉头深锁,“恐怕这梁振轩,盗卖的官粮不是一般的多。”

    这是很明显的,这么多京官要员参与进去了,在加上整个浙西由上至下的地方官员,没有足够的利益,如何能分赃均匀?

    又如何让他们满意?然后继续铤而走险。

    大殿上母子三人面色阴沉沉,事情已经往最糟糕的方向去了,这案情之大,远超了他们想象。

    梁振轩投靠坤宁宫多年,党派内的交往频繁,人脉势力以及利益,已经纠葛在一起了,届时他这棵大萝卜一旦被拔起,恐怕会带出不少泥土。

    “为今之计,只能按你们舅舅提的法子办了。”

    临江侯的提议是必要时断尾求生,牺牲掉局部利益,保全大局。尽早将与梁振轩交往过密的势力剔除,既保全了余下的大部分,又能及时向昌平帝表示决心。

    这提议是昨日递进宫的,皇后颇有些犹豫,梁振轩是高官,能与他交往过密的官职也不低,这么一割舍,他们必定元气大伤。

    积蓄势力并不容易,尤其是这些中坚力量,昨日案情还不算明朗,皇后便打算多观察两天,看看情况再下决定。

    如今看案情发展,显然是已经到了必要时了,皇后当机立断,立即吩咐道:“钧儿烨儿,稍后你们出宫,便立即往临江侯府去,与你们舅舅一同处理这件事。”

    魏王陈王立即应了一声,皇后点了点头,刚要再说话,不想一转眸,却见小儿子面带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烨儿,可是有要事?”

    小儿子虽一贯沉默,却并非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他这时候有话说,显然必是重要的,皇后当即道:“还不快快说与母后知。”

    皇后与魏王的注意力都放在陈王身上,陈王沉吟半响,方道:“只割舍朝中势力,怕是还未能与梁振轩拉开距离。”

    别忘了魏王妃。

    魏王妃正是梁振轩本人的外甥女,母亲梁氏是他的亲姐,姐弟二人一母同胞,也没有其他手足,关系一贯极亲密。

    梁振轩是很疼爱外甥女的,比亲女更甚,这也是魏王妃被选中的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只是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

    陈王固然于取兄长而代之,让自己成为纪后一党中心,只是,他却没想以重击己方为代价。

    若他能取而代之,这些都是协助他夺嫡的中坚力量,如今必须将损失降到最低。大局当前,这些内部的小矛盾就先放到一边去吧。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皇后魏王当然不可能忘了。

    “烨儿不错,果然长大了,已经能替母后分忧了。”皇后目带赞许看一眼小儿子,随即,她将视线移到大儿子身上,“钧儿。”

    魏王沉默,抬眸看向皇后。

    他与魏王妃少年夫妻,成婚至今已有一年多。魏王妃虽有些骄纵,但性情爽朗,爱憎分明,比掩藏心思者更合魏王之意。

    说句老实话,小夫妻之间感情还颇为不错。

    魏王知道皇后想说什么,但他没有立即吭声。

    都说知子莫若母,这话不假,皇后十分不悦,淡淡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钧儿,你知道我们部署了十多年,为的是什么吗?”

    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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