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林阳若触碰孔洞边缘的时间晚了些,那些冰冷也会消弭殆尽,到时再想确认就难了。

    不得不说,设计这个计谋的人,心思慎密得令人惊叹。

    只可惜,他遇上是高煦,以及东宫麾下的一干好手。

    林阳将大木桶扔回原位,冷哼一声,“好一个心思叵测的鼠辈。”

    此时,纪婉青已经重新登上轿舆了,因为梨花高亢声音引来的人也越来越接近。

    他快步跟上轿舆,并招手让其中一个手下附耳过来,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命他迅速将消息传到主子耳朵里去。

    于是,遭遇“意外”的太子妃一行,匆匆折返了清宁宫。队伍里早分出了两拨人,一拨飞速往大宴方向奔去,而另一拨则赶去太医院。

    手下微不可察点头,随后趁着混乱,夹在这两拨人当中,闪身离开。

    太和殿。

    吉时已届,皇帝已经驾临,并落座在玉阶上的龙椅了,偏还有人未到。

    女席最上手位置空空如也,不论是朝臣宗室,还是内外命妇,皆不可避免将视线瞥过此处。

    太子妃怎么还没见人?

    皇后眸底本藏着忐忑,但随着时间推移,忐忑去了,闪过一丝欣悦。只不过,一切都被掩饰得很好,她瞄一眼昌平帝隐带阴霾的侧面,唇角微微一挑,就要开口。

    “陛下,太子妃身怀六甲,怕是有所耽搁,不若派个人迎上一迎?”抢先一步说话的,是安乐大长公主。

    她看一眼温润笑意略敛的皇太子,又瞥了瞥凤座上的皇后,这两者面上不露破绽,她虽不明所以,但依旧先开口打了圆场。

    大长公主声音和熙,她身份足够又给了皇帝台阶下,昌平帝神色稍缓,点了点头,侧头吩咐孙进忠两句。

    孙进忠立即打发自己的徒弟,御前太监小张子出发了。

    小张子撒丫子奔出太和殿,不过片刻,却一脸惊慌的回来了,进殿时还绊了一下,差点扑倒在地。

    他连爬带滚上前,“噗通”一声跪下,“启禀,启禀陛下……”

    小张子是御前大总管孙进忠的徒弟,世面是见过不少的,他不可能轻易在万寿节之上失态。

    这明显是出大事了。

    大殿气氛立即紧绷,昌平帝忙喝道:“有何事?还不快快道来!”

    小张子哭丧着脸,“陛下,太子妃在前来太和殿上的路上出了意外,如今已抬回清宁宫!”

    他还领了一个小太监回来,话罢,立即侧脸看向对方。

    皇太子高煦已经“腾”一声站起身,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另一个小太监正是清宁宫遣来报信的,人十分机灵,不等皇帝再次开口询问,立即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般倒了出来。

    无缘无故出现并泄露的桐油,成为他叙述的重点。

    大殿上登时哗然,太子妃怀的皇嗣,正经的嫡出皇长孙,竟然有人敢乘万寿节谋算?

    不少人的目光,立即扫向最大得益者,皇后及魏王陈王母子。

    不过,皇后母子早有了心理准备,面上表情恰到好处,昌平帝看过来时,也未见破绽。

    须发皆白的内阁首辅王瑞珩忙站起,拱手对皇帝道:“陛下,请速速遣御医为太子妃娘娘诊治。”

    他是三朝元老,鞠躬尽瘁大半辈子,皇帝一贯礼让三分,因此说话虽恭敬,但到底少了几分谨小慎微,紧接着又说:“陛下,您要彻查此事啊!”

    王首辅捶足顿胸,这个对大周朝忠心不二的老臣,是很期待东宫嫡子降生的。

    这事当然得彻查,昌平帝立即下旨御医速速赶到清宁宫,随后让禁卫军封锁现场,锁拿一干有牵扯之人,立即彻查。

    高煦拱手,“启禀父皇,儿臣欲折返清宁宫一趟。”

    张德海早已悄悄打了个安全的手势,不过他面子功夫极佳,温润的笑意收敛了,剑眉微微蹙起,显然对自己的骨肉还是在意的。

    昌平帝颔首,“赶紧去吧。”

    高煦谢了恩,立即出了太和殿,登上轿舆,折返清宁宫。

    再说纪婉青那边。

    奔去太医院那拨人到了位,小太监一进门拽住太医的手,气喘吁吁道:“快,快,太子妃……”

    他话都无法说全,但言下之意大家都懂了,加上这副焦急模样,太医院当值太医们心头登时一凛。

    院正陈太医立即道:“赶紧的,都到清宁宫去。”

    一行人赶紧提了药箱,紧赶慢赶往清宁宫方向奔去。

    到了后殿正房后,门帘子撩起,入目就是内殿兵荒马乱,以及榻上太子妃捂住高耸腹部,蜷缩着身躯一脸疼色的模样。

    诸人心头巨震,大叫不好。

    刘太医已一马当先,直奔榻前。他一贯负责东宫的主子们,太子妃孕后也是他跟进的,最熟悉情况,诸同僚默契让开。

    纪婉青这模样当然是装的,被太医们看见后,目的达到了,梨花立即上前放下锦帐。

    诸太医多年过半百,但男女大防还是需要的,方才因为慌乱“忘记”放下锦帐,现在当然不能继续下去。

    纪婉青被背对同僚的刘太医遮挡,两人迅速交换一个眼色,她微不可察点了点头,示意准备妥当,随即便被放下的锦帐遮挡住了。

    刘太医心领神会,立即松了一口气。

    成了。

    为了今日的计划,刘太医也贡献了不少力量。

    毕竟太子妃动了胎气,情况严重,肯定少不了诸太医诊脉的,甚至还有可能出动御医。这脉象有无异常,是瞒不过诸多国手的。

    这其中重要一环,就是伪装脉象了。

    刘太医的金针之法为太医院之冠,治病救人,总有奇效。不过鲜为人知的是,这套针法还包含了一处妙用,就是可以伪装脉象。

    施针后可伪装的时间也不长,约摸就半个时辰,就会失效。不过,也足够了。

    纪婉青陪嫁有懂医理药理的嬷嬷,虽然精通的方面是妇婴调养,但寻常针灸之法,也是能理解的。

    伪装的针法讲究技巧,却不繁复,刘太医事前教会了陪嫁嬷嬷,并尝试过了很多回,确认无误。

    轿舆折返清宁宫后,嬷嬷早已等候在正房,在太医们赶到之前,已成功给主子施了针。

    所以,纪婉青现在的脉象,是大动胎气,却还能挽救的脉象。

    刘太医面上凝重之色却丝毫不变,探手诊脉后,勉强松了口气,抹了汗对同僚低声说:“还好,情况不算太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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