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雪,夜空却清幽如洗,有繁星满月。

    十分美丽的场景,却也会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孟棠从厨房来的时候,就见慕华晖在庭院中走走停停。长指不时伸,在虚空中快速的划过。

    直等他转身向她走来,孟棠才开问道:“师兄,你刚刚在做什?”

    “在周了个守护阵法。”

    慕华晖言简意赅。叫她,“你晚上安心睡。”

    他会好好的守护着。

    孟棠并不是很担心。

    这秘境想来只是给凌星遥和云初月送经验值和宝物的,危险度应该不会很高。

    最重要的是,有慕华晖在,她莫名的就觉得安心。

    于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之后就洗漱洗漱,回屋睡觉去了。

    不过她是合衣躺在床上的。而且躺去之后她还伸指轻轻的弹了一直以手镯形态环在她手腕上的青鸾,嘱咐她:“鸾,你晚上机灵点。要是有什不对劲的地方记得要立刻给我预警啊。”

    虽然不担心,但该有的小心还是要的。

    青鸾听了她这话给气的。

    合着你不是将我当本命剑,是当成狗了啊?

    而且鸾是什鬼?从来没有人叫过鸾!

    不满的在孟棠的手腕间上跳动了好几,结果直接被孟棠用两颗山楂味的糖给‘镇压’安分了。

    天一天太累了,孟棠几乎是阖上双眼的时候就立刻睡着了。

    慕华晖却没有睡。

    他甚至都没有躺,而是盘腿闭目坐在床上打坐。

    屋外星月光幽亮,雪花依旧永不停歇一般的在簌簌落,万籁俱寂。

    前半夜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异常。但子时刚过,忽然不知从哪里无声无息的飘来一股极淡极淡的白色烟雾来。

    那烟雾无风动,漫过院墙,门缝,窗缝中轻飘飘的钻入屋中,慕华晖并没有察觉到。

    渐渐的,屋中的烟雾越来越浓,阖着双眼坐在床上的慕华晖眉心也随之皱的越来越紧。

    他感觉己好像陷入了一片粘稠的沼泽地中。明明意识还算清醒,知道现在很危险,但眼皮就是很沉重,无

    论如何都睁不开。

    身体好像也不受控制似的在一直往坠落。

    恍恍惚惚中,他听到有冷漠的男声在说着:“你不是我子。我慕岩只有慕华辰一个子。”

    随后是一道冰冷的女声:“没用的东西!既然你留不住你父亲,让你父亲依然整日陪在那个贱女人身边,我要你何用?去死!”

    一阵接一阵重物落地的钝声,和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

    慕华晖站在门,神色漠然的看着屋中的那个女人。

    这是千鹤城的城主夫人,也就是他的母亲,。

    但与她平素在外人面前的端庄雅致不,此刻的她歇斯底里,面色狰狞的仿似恶鬼。

    早先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已乱,长长的头发披散来,挡住她半边秀美的面容。眼中满是恶毒憎恨的光。

    她手中拿着一只铜鼎,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重重的向前方砸了过去。

    前方跪着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年纪。

    额头和脸颊已经有血迹蜿蜒流了来,但小男孩脸上并没有半点痛苦或者害怕的表情。

    甚至眼看着铜鼎兜头朝他砸了过来的时候,他也依然跪着不动。

    铜鼎落了来。重重的落在他的头上,一刹那头晕目眩,但小男孩依然麻木的跪着没有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

    花瓶,香炉,一样一样的东西又砸了过来。

    有的砸在小男孩身上,有的砸偏了,或在地上碎裂,或咕噜噜的滚好远。

    小男孩依然跪着,不哭,也不动。仿似被砸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他一样。

    女人崩溃一般的大叫起来,走过来一脚重重的踢在小男孩胸,将他踹翻在地。

    一边踢着他,女人还一边在尖声咒骂着他。

    “废物!怪物!你就跟你的父亲一样,是个冷心冷血的人!”

    但是他的父亲,她的丈夫,却对另外一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生的子百般温柔。

    明明当初他落魄上门来求娶他的时候也是那样温柔的,但等他坐稳了千鹤城城主的位子,她的娘家落魄了,却立刻翻脸,对她冷漠无情起来。

    甚至还说这孩子体内留着她的血,他不肯承认这是

    他的子。

    她的这个子也是没用。让他去找他的父亲,恳求他回来,反倒招了他的一顿骂和一顿打。

    她还要这样的废物子做什?

    “来人!来人!”

    她尖声大叫起来,“将这个废物拉到屋里锁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给他一饭吃,一水喝,违令者斩。”

    小男孩被带走了。

    满头满脸的血,但没有人为他清洗包扎,甚至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漆黑无光的屋子里,忍着身上的伤痛和腹中的饥饿,小男孩蜷在墙角,双臂抱着膝盖,慢慢的将己缩成了一个团,许久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仿似他已经死了。

    慕华晖面色平静的看着那个小男孩。

    是了,他心里慢慢的想着,这是他。

    他的童年就是这样过来的。这样的事,连他己都不记得发生了多次。到后来他都已经麻木了。

    眼前的场景忽然一转。

    小小的他走进乳母的屋里,绕过屏风。

    面色青黑已死的乳母。啃咬着乳母的老鼠。听到脚步声,老鼠拖着细长的尾,吱吱的叫着处逃窜。

    两个场景忽然合二为一。

    他在漆黑无光的屋子里,眼前是一双双老鼠小而亮的眼睛,耳旁是不绝于耳的吱吱叫声。

    他一步步的后退,最后幼小的己蜷缩在角落里,眼望着周遭成千上万的老鼠渐渐的向他逼近过来。

    心中弥漫起大的恐惧。

    是的。这些年他虽然表面看着谦和稳重,所有人都以为他就算泰山崩于前也做到面不改色,但是他其实内心也有恐惧。

    他怕小黑屋,他怕老鼠。

    现在他就被关在小黑屋里面不去,身边是数不清的老鼠。

    在吱吱的不停的叫着,一步步的朝他爬过来。

    当年幼小的孩子终于抬起头。

    青涩的脸上不再是超身年龄的冷静漠然,而是满面惊慌,眼中都是恐惧。

    救我。他无声的呐喊着,谁过来看看我,救我去!

    冥冥中似是有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虚空中他说话。

    “你死心吧

    ,没有人会来救你的。这就是你的宿命。”

    “这世上没有人在乎你,也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你活着,如蝼蚁一样的卑贱,你死了,没有人会记得你。”

    “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意思?来吧,将你的命给我,灵魂给我。”

    眼前似有微光亮起。微光过处,有一条长长的,窄小的路通向远方。

    慕华晖分不清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到底是年幼的他,还是现在的己。又或许都是。

    他从来都没有走过己内心的恐惧。

    他慢慢的起身站起,行尸走肉一般走向那条窄小的路。

    心中似是有什东西咔嚓一声裂了条缝,有一丝鬩气缝隙中逸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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