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岭问他,“那你怎么回来?”

    卢惊鸿说,“有个朋友正好会路过那附近,我搭他的便车。”

    闻岭没意见。

    时间:20XX年10月24日。地点:……

    闻岭回家之后又把今天的事情记录在他的笔记本上了,最后的地方他写上:没有重来。

    他开始认真对比每一次的记录,分别有这么几种情况:

    他向卢惊鸿提出分手。

    他怀疑并质问卢惊鸿对他下药。

    他疑似出轨一个女人。

    他就金钱观念问题与卢惊鸿出现意见分歧。

    然后就是今天,他把卢惊鸿骂了一顿,可是没有重来。

    这几件事的共通点看起来也挺明显,那就是他做了让卢惊鸿不高兴、不舒服的事,更确切的说就是他伤害到了卢惊鸿,使得他们之间的感情面临破裂。

    可是还是有疑惑的地方,其一是,他的金钱观念怎么就伤害到卢惊鸿了?那个时候他说的话总共加起来也没几个字吧。其二就是今天,即使他说了这么不客气的话时间也没有重来,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就是,卢惊鸿自己并没有觉得被他伤害了。联想到这个人平时总是任劳任怨的形象,闻岭觉得事实八成就是如此了,卢惊鸿大概被他骂了之后,反而还在反省自己的错误吧。

    指不定在脑内把自己怎么批斗了一顿。

    闻岭想到这里,突然就觉得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说不清楚的情绪——卢惊鸿这个人,该怎么说呢,好像总是充斥着一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傻。

    谈个恋爱而已,搞得那么认真干嘛?

    不光傻,而且蠢。

    类似卢惊鸿这样,付出的感情太多了太重了,就会使闻岭打心底里觉得厌烦,让他觉得自己的领域在被他人觊觎,这样很危险,再进一步可能就会越过个人空间的那一道界限,那对闻岭来说是绝对不可能使之发生的事情。

    谈恋爱和做爱都是人类刚需,这两件事避无可避,但是一定要保持在安全距离——就像上床一定要戴套。闻岭是这么想的。

    其实闻岭心里面还有几丝他没有理清楚的情感,只是他这时还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统统把它归为厌烦的心理里面。

    第二天上午卢惊鸿去还车,离开饭庄之后又走路走了十多分钟,站在路边等了没多久就看见关城开着货车来了。

    关城开着一辆蓝色的大货车停在他边上,探出个头和他说,“上车。”

    卢惊鸿从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关城朝市区里开,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问了一句,“去哪里?”

    卢惊鸿说,“我回家,你把我送到地铁站就行,我家和家具城是两个方向,你回店里吧。”

    关城点点头没说什么。

    卢惊鸿与关城是多年的好友,但因为关城沉默寡言的性格,看上去总是和谁也不太熟的样子。关城喜欢做木工的活计,自己在家具城里开了一家家具店,因为他的手艺好,所以生意还挺不错,卢惊鸿没事的时候还会给他的家具设计设计图案。

    “和文秋最近还好吗?”卢惊鸿问他。

    曾文秋是关城谈了五年的女朋友,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美人,性格也温柔大方,和关城算是青梅竹马了。曾文秋高中毕业之后说想学舞蹈,关城就攒钱让她去上课,她也的确是这方面的料,短短两年就成为了舞团的核心成员,常年去各地演出。

    关城谈到曾文秋面部都柔和不少,“去演出了,过两天回来。”

    卢惊鸿看见关城的样子挺为他高兴的,他笑着调侃了一句,“说到文秋,你这表情都不一样了。”

    关城没接话,不过却也笑了。

    第十章

    闻岭上班的时候接到了他母亲汪月雯的电话,约他中午见面。

    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了,汪月雯再婚以后就定居在了国外,一年之中和闻岭联络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是特意回国来和他见面。平心而论闻岭根本不想见到她,用母子关系来形容他和汪月雯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说是陌生人、仇人可能更贴切。

    他们彼此应该都不待见对方。

    闻岭厌恶透了汪月雯和汪家,汪月雯大概是从来就没喜欢过闻岭这个亲生儿子,从他还没出生时就没期待过。

    但他们也摆脱不了天生的血缘关系。

    所以闻岭还是去了和汪月雯约好的一家咖啡厅。

    闻岭走进咖啡厅,没花什么功夫就看见了穿着一袭黑色镂空长裙的汪月雯,他走到她对面坐下。

    汪月雯画着一个雍容艳丽的精致妆容,长发盘在脑后,皮肤依然白皙有光泽,孔雀尾的蓝色玛瑙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在颈部轻微摇晃——不像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但是这才像汪月雯。

    看见闻岭入座,候在一旁的服务生立刻走过来。闻岭近来很少来咖啡厅,因着在卢惊鸿的潜移默化之下他喝各种各样茶多一些,他还是按照从前的喜好点了一杯曼特宁。

    闻岭省去了寒暄,淡淡的直接开口问道,“找我什么事情?”

    汪月雯也没有绕弯子,“你弟弟下个月订婚,你抽空来一趟订婚宴。”

    闻岭扯了扯唇角,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冷硬,“您还是直说柳驰远,说弟弟我都想不起来是哪个人了。”

    汪月雯脸色不变的继续说,“你柳叔叔是想,订婚宴还是一家人都要到场。你是驰远的兄长,也不要你做什么别的,订婚宴上致一段辞,文稿已经写好了,你照着念就行。”

    “我这里工作很忙,抽不出时间。”闻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汪月雯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生气,口吻中依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你的工作随便让谁代替一下就可以,但是订婚宴不能代替。驰远的订婚宴你不在场,别人就会指责我们汪家,会说我们中间有矛盾,传出去不怎么好听,你也知道名声这东西很多时候比钱都要重要。”

    闻岭嘲讽的笑,“我不姓汪。”

    汪月雯抬了抬手,“可你流着汪家的血。闻岭,不如这样吧,我以你的名义给你们医院捐赠一批进口的医疗设备,你来参加订婚宴。”

    闻岭突然就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无比可笑,他对着汪月雯客气的勾了勾唇角,“汪女士,您捐不捐是您的事,捐多捐少、想往哪里捐都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的工作并不是随便可以代替的,不好意思,订婚宴我不能赴约了。”

    他说完站起身把单买了,施施然走出了咖啡厅。

    闻岭回到诊所的办公室以后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他慢慢的喝着茶,想到了刚刚咖啡厅里那一杯不甜不苦的曼特宁,甜不够浓、苦不够厚,他不知道自己从前是怎么想的,起码这一刻他觉得,随便哪一种不知道名字的茶叶都比那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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