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蹄!”她欢呼。

    猪蹄汤咕咕冒泡,许盈舔舔嘴。

    “去,先洗漱去,头发乱糟糟的。”许母嫌弃道。

    “这就去这就去。”

    许盈风一样刮走了。

    喝了两碗清炖猪蹄汤,吃了不少肉,许盈摸着鼓鼓的肚皮上学去了。

    公交车上人挤人,许盈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周围各种汗味、头油味,还有香水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十分窒息。

    她屏息,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车里人上上下下,总算没那么挤了。

    车子猝不及防地停顿,许盈没稳住重心,朝前跌去。

    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拉了回去。

    许盈惊魂未定,连忙转身道谢,“谢谢。”

    倏尔对上少年古井无波的双眼,她一愣。

    “不用。”周衍微启唇,声音像不带涟漪的湖水。

    许盈收住情绪,转回身。

    背后站着的少年发间传来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很干净清冽的味道,在混合着各种臭气的车厢里格外好闻。

    许盈鼻翼张了张,不禁吸了吸气。

    车子抵达学校,许盈下了车。

    她望着前方和她距离越来越远的少年良久,随之继续往前走。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无知无觉中,许盈开始注意周衍。

    他的头发永远很干净,穿洗的发白的鞋子,上课安安静静,下课也安安静静,他吃得很少,还没有她一个女生吃得多。

    难怪这么瘦弱。

    许盈托腮沉吟。

    体育课。

    集合解散自由活动后,许盈挽着刘玲玲到阴凉处坐下。

    在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周衍。

    他在看书,额前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柔动。

    身畔刘玲玲惊呼,“周淮好帅呀!”

    许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篮球场上,身穿蓝色球衣的路淮正在投球。

    样貌阳光帅气,身形高大,动作敏捷,在一众男生中各位出众。

    “不愧是咱们校草呀,就是帅啊!”刘玲玲啧啧道。

    许盈:“其实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许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其实她想说周衍长得其实要比路淮好看一些。

    那种清清冷冷的俊致掩藏在了病态的苍白瘦弱里,不细瞧是发现不了的。

    如果他不那么白,不那么瘦,肤色健康一点,脸再胖一点,就很帅了。

    许盈如是想。

    旁边刘玲玲花痴完帅哥又开始花痴美女,她捏着下巴,说:“我长得要是有沈蔓绿一半漂亮就好啦。”

    前方沈蔓绿在打羽毛球,纤细玲珑的腰肢在空气里移动,很是养眼。

    许盈瞅着沈蔓绿纤细的身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玲玲,我是不是很胖?”

    “你以前可是说你一点都不胖的。”刘玲玲诧异。

    许盈抿抿唇。

    以前她是觉得自己不胖,并不在意体重,心态也放得很平和,然而方才不知为何,她头一次发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胖。

    这天晚上许盈只吃了一碗饭。

    许父许母讶然,“吃饱了?”

    “吃饱了。”许盈信誓旦旦道。

    “真的吃饱了?”许母完全不信。她闺女平时可是吃两三碗的。

    “我减肥!”

    说完许盈就一溜烟儿钻进了卧室。

    许盈说减肥是真的,没减下来也是真的。

    节食节了一阵子,她的体重没有任何变化,人倒是快饿坏了。

    许母心疼她,“就别减了,身体最重要。”

    然而也不知是有一股什么劲儿顶着许盈,她硬是没放弃减肥。

    节食和运动结合了半个月后,她终于瘦了三斤。

    虽然表面看起来没发生什么变化,但她的确瘦了三斤。

    她很高兴,奖励自己多吃一点点,结果体重就这么反弹了回去。

    对于这种易胖且又不容易瘦下来的体质,许盈欲哭无泪。

    但无论如何,减肥还是要继续的。

    即便没有什么成效。

    这一天,许盈抱着练习册要去教室办公室,路过后门时她习惯性地瞥向后排坐着的周衍。

    他正从兜里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十块钱。

    讲台上班长在说:“还有谁没交班费?”

    周衍握着钱,以往疏淡的面容里划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窘迫。许盈眼神闪了闪。

    她知道他家境挺不好的,他爸爸早就去世了,妈妈也病着,就剩他奶奶和他自己支撑着生活。

    但她没想到他竟窘迫到如此地步。

    她瞥了瞥他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鞋,心底生出无法言说的模糊情绪。

    身边经过一人,是拿着钱去交班费的沈蔓绿。许盈叫住她,“这是周衍的班费,你帮着给一下。”她要急着练习册送到办公室,耽搁不得。

    “好的。”沈蔓绿颔首。

    说了声谢谢,许盈赶快去去办公室交练习册。

    周衍走到了在清点班费的班长跟前。他垂着长睫,“我的班费——”

    “哦,我知道你的班费交了。”班长说。

    周衍一滞,“我交了?”

    “刚才沈蔓绿不是给你交了吗?”

    “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啊,刚刚她交钱的时候说那是你的班费。”

    沉默片刻,周衍嗯了一声。

    他偏了偏眼角,视野里,沈蔓绿在和同桌说话,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

    周衍低下了头。

    中午两个小时休息时间,周衍花十五分钟快速来到商圈,顶着烈日发了一个半小时传单,然后又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回到学校。

    放学之后,周衍去餐馆里端盘子,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到家。

    一回家就见周奶奶在喂周母喝中药,周衍立刻放下书包,把药接过去,“我来。”

    “你去歇息,我来就是。”周奶奶满面心疼地摸了摸周衍汗湿的发际。

    “不累。”

    周奶奶叹气,“锅里还有吃的,我给你热一下。”随后去了厨房。

    碗里的中药冒着腾腾热气,周衍小心地给周母喂药。

    周母一脸病容,瞳仁里浑浊无光,她含着苦涩的药,心里也是一片凄苦。

    阿衍出生没多久,丈夫就得艾滋病去世了。

    她和婆婆好不容易将阿衍拉扯大,结果前两年她又得了病。

    身子就这么拖着,一天不如一天,什么也做不了还拖累着婆婆和阿衍。

    想着想着,她悲从中来,心里愈发难受,不禁潸然泪下。

    “妈。”周衍发现她在流泪,赶紧给她擦眼泪。

    周母抱住他,低声抽泣起来,“阿衍,以后别买药了,这药也不过只是吊着我一条命,我还不如——”

    “妈!”周衍厉声打断她,“你别这么说。”

    “我……”

    “你会好起来的。”

    周母抱紧了他,泪水滚滚而下。周衍握紧双拳,眼尾泛红。

    次日,沈蔓绿在书里发现了一百块钱。

    她惊讶。

    这哪里来的一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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