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室内一片昏暗。大床上,碾转反复过后,周衍再一次尝试入睡。

    不知多久过去,他睁眼,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漆黑的天花板。

    渐渐地,天花上开出来鲜艳的红色蔷薇花。浓郁的香气缠绕到指间。

    他迅疾起身,啪地一下开灯。刺目的灯光将香气浓烈的花朵驱赶走。

    他拿起床头的药瓶,吞了两颗药,重新躺回去。

    他还是没能睡着。

    越是不去想她,她在脑海中却越是清晰,像粘胶,在夜深人静时黏住他的眼皮,不让他入睡。

    回到临川的这两晚,他都没怎么睡着过。

    吃药也不管用。

    吞下药片,他捏捏鼻梁。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她的身影后,他强制性地将她驱逐出大脑,就像他强行斩断对她的感情一样。

    此时的他不知道,感情这东西并不能强行斩断,就像蜡烛,一旦点燃了,就只能一路燃烧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还有很多存稿,但是不敢发出来,怕发出来了一旦没存稿了就会为了应付更新而写不好,所以还是慢慢更。

    第42章

    “先生,您又没睡好吗?”佣人担忧地看着周衍眼底的那两片青黑。

    切着煎蛋的周衍淡淡道:“没事。”

    佣人在心里默默地唉了一声。

    以前许盈还不是沈蔓绿时,周先生隔三差五睡不好。

    许盈在他身边那两年他睡眠好了很多,许盈离开后,他又跟之前一样隔三差五睡不好了,现在他从清河回到这里后,不是隔三差五睡不好了,竟然天天都睡不好了!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佣人忧心不已。等周衍去公司后,她赶紧给周奶奶打电话。

    接到周奶奶的电话时,周衍还没到公司。

    “阿衍,听佣人说你这几天天天都睡不好?是不是因为头上的伤,头还疼着?”

    “不是,只是工作有点忙。”

    “我说你就应该多休息几天,这么忙下去身体受得了吗!”

    闻言周衍抿紧了唇。

    他不能休息,他必须很忙碌。只有忙地没有一丝空闲,他才不会想起许盈。

    在忙碌中忘记许盈,久而久之,就算不再忙碌,他也不会再想起她。

    他安抚周奶奶,“之后会好好休息。”周奶奶这才放下心。

    刚把手机收起来,视野里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纤细的,鲜艳的,让他觉得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的背影。

    周衍手不受控制地按下车窗,身体往前一倾。

    女人款步前行,红色裙摆翻滚出轻微的波浪。

    周衍怔怔地望着她。

    直到车子经过她,她的脸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陌生的面孔。

    周衍登时清醒。车窗重新升上去,隔绝了陌生女人的身影。

    周衍身体往后一靠,掌心扣住了绷紧的额头。

    片刻过去,他恢复如常。

    办公室里,周衍问秘书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听完最近的行程安排,周衍沉思许久,说:“先去法国吧。”

    “提前去法国?”

    “嗯。”

    秘书眉梢动了动。按照行程,国外的工作安排在半个月后,怎么突然要提前去?

    他也没敢多问,赶紧下去调整安排。

    飞机在高空中穿行,划开厚厚的云层,松软的固体被冲散,很快又恢复原样。

    头等舱里,周衍垂着长睫,膝盖间放着文件。

    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压着纸页,高空的天光映地他侧颜透净清隽。

    空姐走近,声音柔美,“先生,您的咖啡。”

    周衍微怔。有个人说法语的时候声音同样柔美,还多了几分清绵,像春日里被暖阳照耀的潺潺溪水。

    “谢谢。”他对空姐颔首,继续浏览文件,表面一派平静,然而他的神思却凝固起来,似醉酒的人,在文件里的文字间踉跄而行。

    空姐不动声色打量着他。英俊苍白,高大英挺,相貌很优越的亚洲人。

    在她的认知里,亚洲人的五官向来没有他们欧美人立体,身材没他们欧美人高大,但周衍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欧美男人优越。

    尤其是,他的皮肤带有着亚洲人的优势,比欧美男人要细腻得多。

    完美,简直是完美。空姐又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

    长相英俊,穿着不菲,坐头等舱。空姐心思一动,嗓音更加柔美,“先生,请问您还需要点什么吗?”

    周衍淡淡摇头。

    见他都没有看她。空姐抿抿红唇。

    这时前面的乘客叫了她一声。她赶紧去了前面。

    “要一杯红酒。”穿着花衬衣的男人说。

    “好的,先生。”空姐摇曳着曼妙的身姿走开。

    男人捏着下巴看她。

    五官精致美艳,胸大腰细腿长。

    他有过不少女人,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只要是男人就没办法不喜欢上这样的尤物。

    空姐端着红酒走近,优雅地给他倒完红酒,他佯装去拿杯子,快速地塞了一张纸条给她。

    经常遇到这种状况,空姐已经司空见惯。她返回休息区时打开了纸条,然后将纸条扔进垃圾桶。

    递纸条的男人长得也很帅,如果是以前的话,和他来一场露水情缘也不错,但是有了周衍这个参照物,其他男人她就有些看不上了。

    她照了照镜子,她比亚洲女人漂亮得多,周衍绝对抵挡不住她的诱惑。

    到了午餐时间,她将午餐端到他面前,给他倒白水的时候,手故意一歪,白水泼在他袖子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急急道歉,同时拿出纸巾给他擦袖子。

    她伸出那双没有男人不爱的纤白柔荑,艳丽的指甲快要碰到他的袖子。

    他避开她的碰触,眉心微蹙,“不用。”

    他抽了纸巾,自己擦拭着水渍。

    出师不利,她也不气馁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接下来无论她如何施展魅力,如何不着痕迹地暗示勾引,他都不为所动。

    他像深秋的潭水,任谁都搅不动涟漪。

    直到飞机抵达戴高乐机场,她也没能成功将他勾到手。

    她无比遗憾地长长叹气。

    “你叹什么气?”有人问她。

    “没把想要的男人弄到手。”

    “居然有男人看不上你?你可是法兰西天使啊!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你的!除非他瞎了!”

    “他可能真的瞎了……”

    洗去一身风尘,周衍擦着头发步至露天阳台。

    埃菲尔铁塔是一颗明珠,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光芒流进夜幕下的塞纳河,将塞纳河融成一条玉带,波光粼粼,绚烂璀璨。

    周衍满目沉静,对这样绚烂璀璨的色彩反应很淡。

    他见过更绚烂璀璨的色彩。

    凉风吹着他微湿的头发,他的眼神涣散起来。

    中法时差七小时,此时清河正凌晨三点。

    从梦中醒来,许盈颓坐在床上。她抓抓散乱的头发,抱着枕头睡去。

    八点多去上班的时候,她打着伞刚出小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跌到地上。

    “没事吧?”刘玲玲赶紧扶她起来。

    许盈呲牙,“脚扭了。”

    刘玲玲立马带她去医院。

    脚踝局部肿胀,一碰就疼。许盈不敢再碰脚踝。刘玲玲把药放到一边,说:“也是巧了,我记得上一次你脚扭伤也是雨天,都十多年了吧,还是你高二那会儿。”

    记忆回溯至高二那年,许盈面色黯下去。

    那个雨天她扭伤了脚,在学校医务室里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了周衍,似水墨画的苍白少年。

    时光是一把刀,将水墨画般飘渺清冷的少年磨成了扭曲变形的抽象画。

    许盈看了看肿起来的脚脖子,说:“我大概是跟雨天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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