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面对救命恩人,若是公子生得俊郎,得来的必然是一句:“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若是相貌次之,无非:“小女子今生无以为报,唯有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恩公。”

    “英雄救美,真的能行吗?”抱着鱼尾的闻瑜抬起湿漉漉的鱼眼瞅她,嫣红唇瓣被尖利鱼牙咬得破破烂烂、

    “要是她这一次还把我当成姑娘怎么办,我又不想和她做姐妹。”鼻尖抽搦间,滚滚泪珠作势又要滑落。

    白笙看着他哭得肿成核桃的鱼眼,决定折身出去让他哭个够。

    珍珠是个宝贝,她不能做出糟蹋宝贝的恶事。

    只不过为了避免出现上一次的情况,他的形象得要改变一下,免得又被人称一声“姐姐。”

    她的身高一米七二,褪去鱼尾的人鱼一米九五,这身高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女子,除了这张漂亮得过于精致的脸。

    术法一挥,一圈金黄虬髯须遮住了少年大半张脸,左眼到眉心处横加一截刀疤,以此增添男人味。

    看似孱弱的躯体将外衣脱去,能发现里面并非她所想的瘦弱得不堪一击,而是一层漂亮的肌理覆在块状分明的肌肉上,只不过此刻被她暴殄天物地幻化出一簇郁郁葱葱的胸毛。

    不能说丑,只是格外违和,就像是小孩子吃了过多激素果突然变异。

    白笙见他拔了一根胡子,疼得嗷嗷嗷叫唤的时候,伸手捂住眼别过脸。

    或许外貌只是一时的,要让那位小公主发现他的心灵美才是重中之重。

    双指掐算,眼睛半眯眺望远方的白笙见那用藤木梳梳头发的人鱼,说:“到时候我会让她乘坐的骆驼受惊,制造出恐慌,你记得出来英雄救美。”

    闻瑜左耳进,右耳出的听完了全部计划,拍得胸口砰砰作响:“这一次你就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出错的。”

    话虽如此,白笙觉得他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给她。

    有时候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中间必然要有人扮演重要角色。

    连日大旱,毒阳肆虐之下有人提出要公主前往神庙祈福,才可祈来甘霖降落。

    五位公主,除却早已嫁人的大公主—玛琪.哈斯亚蒂,其他四位公主皆前往神庙。

    神庙是一间供奉着漠北皇城列祖列宗以及沙漠之神的神殿,听说只有皇家血脉才能入内,否则就会引来灾难。

    四位公主乘撵出城那日,百姓夹道欢送,希望他们祈雨归来。

    “我真的要穿成这样吗?”闻瑜扯了下身上穿的漠北民族服饰,觉得他们的兽牙,金链在阳光反射下晃得他眼睛有些疼。

    倒不是说他不喜欢金闪闪的东西,只是不喜欢自己像颗移动的黄金宝石树。

    用障眼法化成一个八旬老太的白笙在外人眼里是拄着拐杖的垂垂暮老,本质上仍同往日不二。

    听到他不满地抱怨也不理会,只是在辇仗快要靠近他们的时候,凝聚蓝光的手指往骆驼脚下一点。

    骆驼突然吃疼发狂起来,带着轿撵里的依穆蒂萨丽发了疯一样往前狂奔。

    排列整齐的队伍往往一物乱,步步乱。

    癫狂发疯的骆驼所及之处无人敢拦,就在它快要撞上一辆押送着夜香的马车时。

    “快来人救命!”哪怕是离得远都能闻到那股子味的贴身宫女变了脸的大叫起来。

    “让开!前面的人让开!”

    原本混在人群中的闻瑜见马儿吃惊,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

    “公主莫怕,我来救你了!”急吼吼喊完这句话,谁料被脚下过长衣摆绊了个鱼啃泥。

    等他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发现已经有人比他先一步捷足先登。?

    第4章

    “姑娘,你可有受伤。”就在骆驼即将撞上夜香车,洒得满街留香之时。

    一抹青白拂柳从天而降,手中拂尘轻飘飘一扬便令那匹发疯骆驼定在原地,时间定格。

    许久不见雨丝的漠北皇城跟着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雨,不少人开始跪地大喊。

    “神迹!这是神迹!”

    “仙人肯定是上苍派来拯救我们的!”

    有时候人的信仰往往来得莫名其妙,且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本以为事情十拿九稳的白笙看着被衣摆绊倒摔跤的人鱼,无语扶额,从储物空间里扔出两个木偶落地成人扛住他肩膀,一左一右将他带回来。

    果然,她就不应该过于相信他。

    回到家里,因为做错了事情,变得精神萎靡不振的闻瑜连他最宝贝的鱼尾都没有清洗就放进了池子,一动一动宛如死鱼。

    又见她真的一点儿安慰他的打算都没有,泛红鼻尖抽搦地跳出水面来到她面前,羽睫垂珠拉着她衣袂:“白白,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

    “我是不是你见过的最没用的一条鱼,白白………”

    此时的白笙并不入耳他说了什么,脑海中一直浮现前面从天而降的修士。

    她来之前曾探查过此地因为灵力稀薄,当年仙魔大战后留下不少锁灵石,拘灵阵与上古杀阵,妖兽皮糙血厚。

    按理说这种连地图上都没有的边陲小国鲜少会有修道者前来,就连她也是为了沙漠之心才会来的。

    沙漠之心!她是为了这个,那位修道者为何不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来,她今夜得要去会会那人,必要时,思及此,眸光渐暗。

    鱼尾蔫蔫缠上她,脑袋垂垂的闻瑜见他说得嘴巴都干了她都没有理她,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颓靡地拖着鱼尾,在金纹雪毯上留下一条条蜿蜒水渍。

    等白笙从走神中抽离,见到的是手上拿着酒葫芦喝得脸颊酡红,眼眸迷离的一条醉鱼。

    闻瑜见她看过来,张嘴打了个酒嗝,露出一口尖尖鱼牙:“白白,你的脑袋怎么有两个了。”

    “不对,前面还是两个的,现在变成了三个。”

    “你喝了多少?”白笙见他不带酒气,却醉醺醺的模样,眉心微皱。

    “就,我就嘬了一,一口,嗝。”酒量浅得一沾便倒的闻瑜用鱼尾缠住她不放,脑袋一垂靠在她胸前睡得香甜,还打起了鼾。

    *

    漫天星火,星棋罗布的皇城之下。

    不费吹灰之力进入漠北皇宫的白笙随着引路纸人,来到今日那位被封为座上宾的男人宫殿外。

    “今天还得多谢古大哥救下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少女说完,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明显被吓得不轻。

    “我不过是正好路过,公主不必过于在意。”男人的回答疏离而恰到好处。

    只是一眼,白笙便看出了男人的修为,筑基后期。殿内说话的女子正是人鱼的心上人。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而且除了这件事外,整个漠北皇城的百姓有谁不知道是古大哥为我们祈了雨来。”

    忽然间,南北方向传来一股极大的灵力波动,磅礴得像是有灵宝显世。

    南北方向,不正是她暂时落脚的小院。

    这股磅礴的灵力波动不只是她,殿内的古月自然能察觉得到。

    在他们追过去的刹那间,那股灵力就像是风,凭空消失了无踪迹。

    “谁在哪里!”就在白笙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一团炽热火球朝她面门袭来。

    就在她抬手化解间,猛地看见身后小黑点正是她准备的小纸人,她倒是要瞧下这位修士深浅。

    双眸锐利如刀的古越见那人居然能轻易化解他的火球,心下一惊,生怕他的局会被破坏,紧追其上。

    “古大哥,你要去哪里啊。”提着裙摆匆匆追出来的依穆蒂萨丽被突如其来的一大捧玫瑰给弄得不知所措,也停下了脚步。

    视线顺着娇艳的玫瑰花上移,见到一张金发七彩琉璃眼的脸,捧住脸颊惊艳道:“你是那天的那位漂亮姐姐。”

    白笙微微一笑,低下头逼近脸蛋陡然冒红的少女,撩起她一缕发丝别于耳后,带着磁性的嗓音暧昧十足:“我是男人并非女人,公主下次切莫再认错了人,要不然我可是会伤心的。”

    “我今夜前来也是想要告诉公主,那天的你如我手中玫瑰一样娇艳欲滴。”温热气息洒落少女脸颊,羞得她脸比玫瑰艳。

    躲在角落里的白笙看着由她一手控制的纸人说出这等牙酸齐掉的话,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接下来便是制造偶遇,好让他们相知相爱。

    归家途中,白笙隔着大老远用神识见到院落的灯还亮着。

    用一件宽大外衫遮住下半身的闻瑜正提着一盏灯笼站在檐下,见她回来后,眼睛亮得如同天上繁星璀璨。

    “白白你回来了。”尾鳍卷成小幅度爱心,欢呼雀跃。

    “嗯。”白笙扫过他遮不住的大半鱼尾,并未将前面灵力波动一事联想到一条连化人都不会的废物人鱼身上。

    回到屋内打开阵法,揉了揉眉心看着像小媳妇慢吞吞跟上的人鱼,问:“我好像从未问过你的来历?”

    “我不也没有问过你吗,而且我们两个可是雇佣的关系,你忘记了吗。”闻瑜以为她是猜出了什么,鱼尾都变得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

    又想到他不能如此被动,选择先发制人:“反倒是你那么晚了是去了哪里,你不都不担心要是有人窥探我的美貌进来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还有我前面喝醉了你于情于理也得要将我抱回床上,哪里能那么粗鲁地将我扔进水里,也不担心我要是被淹死了怎么办。”

    “你不是鱼?”

    “不会游泳的人鱼你没见过吗。”人鱼叉腰,生气jpg。

    行叭,她怎的忘记了这条鱼就是个奇葩。

    第二日,城内的大街小巷便流传出了那天为漠北皇城祈雨成功的修道者正式入漠北为国师。还有另一则小道消息,说是漠北王打算嫁予一位公主给国师。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都为他们提前敲响了警钟。

    “白白,要是那个国师真的娶了四公主,那我怎么办。”

    “毁之。”没有一丝犹豫地脱口而出。

    “啊?你不是修道者吗,怎么能那么狠?”闻瑜一听,刚夹起小笼包的手一抖,鱼眼瞪大。

    抿着唇的白笙敛眸不作声,因为她清楚知道,她并非有一颗同其他人那样慈悲为怀的圣人心肠。

    更知道想要成就大道,没有一个人的手上不会沾满鲜血,单看沾的是多是少。

    起初愿意救下他不过是举手之劳,随后是看中了他眼泪化成的珍珠里蕴含的灵力纯度极高。

    皇宫,摘星楼。

    如今贵为国师的古越正在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蹙成川字井,他的手上正捏着一张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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