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小七将几碟糕点放下后,便去小厨房忙活着晚饭。

    挨着她坐下的闻瑜不知何时将两条腿幻化成了鱼尾,有意无意缠着她的脚,直到被忍无可忍的白笙掐了一下尾巴才老实。

    白笙见着两个一回来就只知道干糕点的糟心儿女,问:“你们两个今天在学堂里可有好好听夫子的话?”

    “有啊,夫子今天还夸了我们一句。”提到这个,嘴边沾了一圈羊奶渍的闻雯还洋洋得意地抬起下巴,一副等待夸奖的小得意。

    闻言,白笙倒是有些意外的眉梢一挑,用帕子将她脏了的嘴巴擦干净:“哦,不知道夫子夸你们什么?”

    “夫子夸我和哥哥还真的是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娘亲你看,这不就是夫子夸我们好看的意思吗。”

    “不只是夫子,就连其他几位师叔见到了我和妹妹,都夸我们长得好看。”将嘴里糕点咽进肚里的闻枫附和起来。

    白笙:“………”或许,她应该正视起两条小人鱼的智商水平了。

    *

    自从那天在竹林里对一女子一见钟情的阙天赐很快得到了有关于美人的一切资料。

    哪怕他们都说他心仪的美人其实是个男子,还是那位在修真界中惊才艳艳的号钟尊者的炉鼎,他仍是不相信。

    毕竟那么漂亮的一个美人怎么可能会是男的,说不定是那位尊者为了掩饰她好磨镜的借口,故意派人放出来的烟雾弹。

    “啊嚏。”正在吃饭中的闻瑜突然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尖,莫名有种被臭蟑螂给盯上的感觉,浑身恶寒。

    “爹爹,吃饭的时候不能对菜打喷嚏哦,要不然好脏的。”闻枫嫌弃地端着饭盆想要远离他,结果招来了父爱一击。

    “吃饭就好好吃饭,那么大的鸡腿都还堵不住你的嘴。”闻瑜嫌弃完这个笨儿子,侧目望向都没有怎么动筷子的白笙。

    “白白,你真的不吃吗?今天小六做的铁锅炖大鹅味道真的一流。”

    “你们吃就好。”她的口腹之欲极淡,即便要吃,也不过是浅尝几口,且不太爱食油腻荤腥。

    白笙又想到什么,放下捧在手心的冰糖莲子汤,问他:“你最近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些奇怪的人?”比如没有穿着本宗服饰的。

    “没有啊,我都是将枫枫和雯雯送到学堂里就回家了。”因为嘴里嚼着鹅腿,说话都有些咬字不清。

    闻瑜转念一想,她不会无缘无故问他这些,遂道:“是有什么问题吗?白白?”

    唇瓣微抿的白笙摇头,见他吃得一嘴脏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没有。”又想到最近逍遥宗少主大张旗鼓地要找一个金发碧眼的白衣美人,并叫囔囔说是他真命天女一事,不自觉头疼。

    满宗上下拥有着金发,异瞳的美人,除了她家里的两条傻鱼,哪儿还能寻出第三个。

    只不过二者一个尚未长出腰身,一个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鱼。

    第二日,闻瑜照旧送两个孩子到三癸学堂后。

    才往前走几步,迎面见到眸中噙泪,眼尾晕染一抹桃红的殷九里袅袅婷婷如风中柳枝走了过来。

    美人话未落,声先泣。

    “闻大哥,是我,我那天真的不知道糕点里怎么会放有那种东西,要是我知道,我肯定不会拿给你吃的。”美人肩膀微颤,似狂风暴雨中被摧残的坚韧小白花。

    闻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殷九里见她说了那么多,他仍是无动于衷,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想要扑进他怀里:“我知道我比不上白号钟师叔,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闻大哥。”

    “你要知道,你于情于理都要喊我一声师叔公。”侧身躲过,连一眼都吝啬的闻瑜拂袖转身离去。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更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而且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要让他知道。”殷九里见他要走,立刻不管不顾地喊出她的心里话。

    “我知道我的感情肯定会给闻大哥带来困扰,但我还是想说,我喜欢闻大哥,哪怕闻大哥一辈子都不会接纳我,或者是觉得我恶心也好,我喜欢闻大哥的事情都不会变。”

    “对我而言,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地说出来,这样无论对他,还是对我自己都有一个交代。喜欢一个人本就没有错,要说有错,也是错在我太喜欢你了。”美人含情脉脉,宁负天下也不负他的表白要是换成其他男人听了,恐怕早就感动得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妾绝。

    闻瑜厌恶的:“丑人惯爱自我感动,实则野狗随处尝咸淡。”还没骂出,一袭嫩黄柳叶横空挡在他们面前。

    “你这女人没看见他都拒绝你了吗,你还继续死缠烂打下去有什么意思。”端得公子如柳的阙天赐正踩着一地浅金碎阳缓缓走近。

    走到闻瑜面前行了一礼,瑞凤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款款,唇角上扬露出自认为温和的微笑:“再说了两个女人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不知道在下说得对不对,闻小姐。”

    前者是纯属恶心,后者是令人作呕的同时又令人额间,手背青筋暴起。

    闻瑜眼眸锐利扫过,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老子是男的,你眼瞎吗!”

    “要是不需要眼睛这东西,不如捐给有需要的人。”

    “男,男的。”阙天赐见到他滚动的喉结,平坦的胸口,猛地咽下一大口唾沫,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怎么可能,他的意中人怎么可能是个男的!

    逍遥宗少主将他错认成女子,并对他当众告白一事,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其他人最在意的除了被告白与告白二人外,当属那位居住在逍遥山的号钟师叔,毕竟那位逍遥宗少主挖的可是她的墙角。

    未至傍晚,候在院外的几只草木精怪正蔫蔫地躲在树底下纳凉。

    白笙回到院里,见到大半个身子沉入池塘,任由一头海藻金发漂浮水面的人鱼蔫蔫得无精打采,将买来的桂花糕放在边上。

    笑得促狭玩味地半蹲在池边:“我听说你今天被那位逍遥宗的少主错认成女人,还被当众表白了,不知道你感觉怎么样。”

    “恶心,污秽。”从水里冒出头的闻瑜对上她带着戏谑玩味的视线,猛地想到她为何一直对他如此冷漠,顿时吓得瞪大了鱼眼连连后退。

    嘴巴半张半合许久,望向她的目光极为陌生,又猛地咽下好几口唾沫:“白白,你该不会也把我当成女人看待了吧。”

    “不会,我的眼神还没有差到这种地步。”那么高的美人,她还没瞎到不需要眼睛的地步。

    听到她这样说,闻瑜这才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不过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又过了许久,有些幽怨地拉住她袖口,满脸写着委屈:“白白,我是不是长得很像女人啊。”

    “不会。”一般的女人怎么会长两个大宝贝,她又不瞎。?

    第32章

    “可是白白你都没有说过喜欢我, 那么久了就连一次都没有。”说着,他不满地撅起红艳艳小嘴,掰着手指头控诉她的种种恶劣行径。

    比如晚上不和他睡一个窝, 还不让他为她扎小辫, 出去的时候从来不牵着他手,每一次吃糕点的时候还不让他吃得过瘾, 鸡毛蒜皮的芝麻大小都跟着一一数落出来, 生怕漏了哪一点会委屈了他。

    像极了坐在村口和其他人数落自家夫郎种种臭毛病的祥林嫂,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直到被一块桂花糕堵住了嘴,才善罢甘休。

    谁知他吃完了一块,又腼着将脸伸过来,撒娇道:“我还要,还要吃白白亲手喂的。”

    白笙却没有惯着他, 将桂花糕从储物空间拿出放在他面前, 回房间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了一句:“记得不要吃太多, 要不然容易牙疼。”

    “我才不会牙疼的。”

    他们这边有说有笑,全然将前面一事当成笑话, 但对于另一个当事的主人公, 实打实是一个晴天霹雳。

    被抽走了七魂六魄, 状若行尸走肉的阙天赐认为天塌下来都不过如此。

    他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男人!还是一个拥有了两个孩子的男人!

    “天赐公子,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是遇到了什么吗?”用了商场易容丹的殷九里心神微动间想要上前搀扶他,却被男人苦笑着摆手拒绝。

    “你知道吗, 我喜欢上的那个姑娘其实是个男人,还是一个成了婚的男人。”哭丧着脸阙天赐回想起来, 肝肠寸断。

    “可是喜欢一个人是不分性别和先来后到的, 喜欢就是喜欢, 喜欢是一种很纯粹的感情, 说不定你喜欢的那个人万一也喜欢你呢,是不是啊。”

    “我们都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阙天赐很想附和她说的,心里却有道坎子一直过不去。

    “谁说男人就不能喜欢男人,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争取,公平公正地和另一个人竞争,三个人的感情里,只有不被爱的那一个才是输家。要我说,说不定闻大哥也是对你有好感的,只是碍于世俗的目光才会拒绝。而且那么久了,我都没有看见闻大哥与号钟师叔一起出现过,就连闻大哥的两个孩子看样子也不怎么喜欢号钟师叔。”殷九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忧愁。

    又有些为难道:“而且我能感觉到,闻大哥并不喜欢号钟师叔,闻大哥要不是迫于不能修炼,也不会这样………”

    一声可悲叹息,瞬间打通了少年前面还觉得不道德的任督六脉。

    “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姑娘。”

    他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他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和他同性别的人,其他人都应该为他感到勇敢才对。

    随着来时垂头丧气,离时志气高涨的少年一走。

    系统适时出了声:【宿主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能是什么,自然是给女主添堵,我虽然也看不起好龙阳的男人,更嫌他们恶心,不过你不觉得事情会变得很有趣吗。】殷九里撩起一缕发丝别到耳后,笑得眼里像淬了毒的刀子。

    有趣它不觉得,不过能为女主添堵它是乐见其成。

    随着晨曦破晓,翻了个身导致半条鱼尾掉进池塘里的闻瑜猛地惊醒,然后抓起正抱着贝壳睡得香甜的儿子摇着他鱼尾,粗鲁地叫他起床。

    “起床了,再不起来上课就得迟到了!”

    被他们吵醒的闻雯悠悠转醒,眼睛还未睁开,便张开双臂就要求抱:“爹爹,抱抱。”嗓音又软又糯,直接将老父亲的一颗心给叫软得像泡在水里的棉花糖。

    见女儿被吵醒,闻瑜嫌弃地将儿子往水下一扔,抱起闻雯轻声道:“雯雯怎么起那么早,是不是爹爹和你哥哥吵醒你了。”

    在爹爹怀里寻了个舒服位置的闻雯打了个哈欠,眼角憋出一点泪花:“爹爹和哥哥没有吵醒雯雯,是雯雯自己想起床了。”

    “娘亲呢?”

    “你娘最近有事要出去一趟。”闻瑜提到那人,便是牙根咬得咯咯直响。

    “啊,那娘亲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对比于爹爹,她更喜欢和娘亲待在一起。

    闻瑜想到她走的时候只留了一封书信给他,信中又未曾言明她何时归,不禁起了点恼意。

    他觉得白白完全就像是一个甩手掌柜,兴致来了就逗弄一下家里的孩子,要不然就是成天玩失踪,完全一点儿当娘的样子都没有。

    父子三人正在屋里吃饭的时候,院里突然传来了说话声,伴随的还有阵法启动。

    听到动静走出来的闻瑜见到一大早出现在院中,手捧玫瑰花的阙天赐,眉头微蹙,眼含厌恶:“你来做什么。”

    “我今天见院里的玫瑰开得好,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对上他的冷脸,少年越挫越勇。

    “爹爹,这人是谁啊,长得小嘴小鼻子小眼睛的,好丑。”听见门外动静的闻雯正抱着一碗玉米排骨粥踉踉跄跄走过来。

    “我是你们爹爹的朋友,你们喊我天赐哥哥就好。”阙天赐眼带笑意地看着同闻瑜生得相似的一儿一女,笑得越发温和。

    等阿瑜接受他后,他一定会将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

    “娘亲说过我们没有其他的亲戚,所以不能乱认亲戚。”闻雯说完,不忘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

    “我们以后总会是一家人,所以不算乱认亲戚。”阙天赐想要摸她的脑袋,却被她侧身躲过,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两个孩子长得像你,和你一样好看。”

    “废话,我的孩子不像我,难不成像你。”闻瑜被他黏糊糊的目光盯着,浑身上下鱼疙瘩直冒。

    今早上逍遥山发生的事,正一字不落传入白笙耳边。

    此时的她还打算让子弹再飞得远一些,只不过有些人却是坐不着脚为她鸣不平。

    “师叔,难道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生气吗。”胥柠想到近日逍遥宗少主像个傻子正狂热追求师叔公的场景,顿时抖落一身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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