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抱着好几个卷轴,都是顾瑾临摹的名家画作。

    吴轩难得大方地没有计较,帮豆豆拿着这些画,扶他上了马车。

    豆豆道:“前朝有几位宫廷画师,用色十分大胆明艳,很有风格。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本朝袁阁老的画作,寥寥几笔意境深远。”

    他从吴轩手里拿过两个卷轴,自己抱在怀里,“怀瑜公子临摹的作品虽然比不上原作,但已经有几分意境在了。”

    吴轩也没有计较豆豆脱口而出的怀瑜公子这种称呼,抱着手里剩余的几幅画,不知在想些什么。

    反而是吴文韬几个被豆豆说的有了兴趣,纷纷表示要观赏顾瑾临摹的画作。

    豆豆答应等回到客栈就给他们看。

    ——

    一个月的时间,在学子们的文会宴请中飞快过去。

    景元十五年九月二十五,是顺天乡试放榜的日子。

    顺天乡试放榜,报喜的势头比起会试也不差什么了。虽然举人和进士完全不能比,但京城本地喜欢凑热闹的老百姓们,差不多把秋闱放榜当做明年春闱的一次演习了。

    而且顺天乡试的考生都是京城本地以及附近人士,有很多本地人耳熟能详的名字,大家对榜上名单都很感兴趣。

    很多品级不算太高的京官也乐意在秋闱榜下捉婿,一则举人不像进士那般金贵,他们也容易抢得到,二则这些举人都是附近人士,女儿嫁过去离家也不算远。

    这天一大早,吴轩一行人早早起床,去状元楼的一楼大厅,占了一张桌子。

    辰时初刻,正是平时吃早点的时辰,但今天的状元楼,早已经熙熙攘攘坐满了客人。

    因为状元楼的名字意头好,所以很多京城本地人都不写自家的地址,而写状元楼的地址。放榜这天也亲自到状元楼等着,期待能考中一个好名次。

    坐在吴轩他们隔壁桌的客人,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邴辰维十分紧张地抓住他儿子的手,“阿梁,你说为父能考中吗?”

    “爹,能不能考中看的是您的才学,和考官的评判。儿子哪知道您能不能考中?”被叫做阿梁的年轻男子一本正经道。

    “臭小子,就不能安慰安慰你爹!”中年男子非常不满意儿子的回答,“要是你娘,肯定说我能考中。”

    “娘亲只是嫌您太烦,随口敷衍罢了。”阿梁无奈道。

    “今年一定要考中,我准备了五大筐喜钱,不能白准备了。我一定能考中的。”邴辰维自己给自己鼓劲。

    吴轩好奇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想看看准备五筐铜钱的土豪长什么模样。

    放榜报喜,一般都是给喜差包一个红包,再随手往街上撒几把铜钱。但直接拿大筐装铜钱的,还真没听说过。

    邴辰维察觉到吴轩的视线,对他拱了拱手,“兄台,您见笑了。”

    吴轩也朝他拱了拱手,“预祝兄台高中!”

    第75章

    “承兄台吉言!”邴辰维十分高兴。

    终于有人能安慰安慰他, 并且说两句他爱听的了。邴辰维果断抛下了不会说话的儿子,凑过来和吴轩聊天。

    “我娘说过, 用大筐装铜钱吉利, 我装了五大筐铜钱, 这次肯定能中!”邴辰维信心满满道。

    “爹,三年前您也是这么说的。”亲儿子一句话就拆了他的台。

    “去去去, 我在跟这位兄台聊天呢!你个臭小子插什么话!”邴辰维道:“在下邴辰维,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吴文轩。”

    “文轩贤弟年少英才, 前途无量!”邴辰维赞道。

    “邴兄学识渊博积累深厚,定能一举得中。”吴轩礼节性夸赞回去。

    乡试一般录取一百余名举子, 报喜的差役从最后一名开始往前报。

    吴轩和邴辰维闲聊了几句, 就听到远处传来响亮的一声“报——”,一个身上绑着红绸的小差役跑进了状元楼里,“报——恭贺顺天府戴有为戴老爷, 高中乡试第一百二十四名!”

    “爹, 您中了!”

    “恭喜爹得偿所愿!”

    几名中年男子围着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 欣喜地道贺。

    老者满面红光,兴奋到话都说不出来了。大儿子忙帮他拍背顺气, 另一个儿子接过文书,递给报喜的差役两个沉甸甸的红包。差役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小跑着走了。

    邴辰维满脸羡慕地看着人家的孝顺儿子, 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只会惹自己生气的不孝子,冷哼了一声。

    没一会儿,又一位差役跑来, “报——恭贺大平府班浩林班老爷,高中乡试第一百零九名!”

    二楼西边包间里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中了,中了!”的喊声。差役连忙跑上二楼,又大声报了一遍,最后兴高采烈地捧着大红包下来了。

    邴辰维紧张道:“这么快就过了十几个人!”

    “大部分人都在住处等着,谁像您非要跑这么老远到状元楼——”说到这里,阿梁突然意识到整个大厅里坐的人,都是和他爹一样非要跑来状元楼的人,他明智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报——恭贺宝昌府宋梓薄宋老爷,高中乡试第九十八名!”

    “报——恭贺顺天府……第九十二名!”

    随着报喜的名次越来越靠前,大厅中所坐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吴文韬长叹一口气,“哎,我肯定没戏了。”虽然他一直知道自己考不中,但没出名次之前,还是暗搓搓地抱了一丝吊车尾的希望。现在,这丝希望也没有了。

    杨修竹紧紧地捏着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邴辰维又紧张地拽住他儿子的手,“阿梁,你说为父能考中吗?”

    阿梁把手抽出来,依旧一脸冷酷,“儿子不知。”

    豆豆从桌上的干果盘里拿了两枚松子,剥开递给吴轩,“轩哥,你这是第一次参加乡试,考得中固然好,考不中咱们三年后再来。”

    吴轩美滋滋地把松子含在嘴里,“好!”

    ——

    “报——恭贺顺天府——咳咳咳”差役跑得太急,口水卡在喉咙里,剧烈咳嗽起来。

    大厅里所坐的顺天府人士都紧张地站了起来,焦急地看向扶着门框咳嗽的差役。

    邴辰维更是紧紧抓着他儿子的手臂,嘴里念念有词:“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定要是我,一定是我。”都报到五十名以内了,再不是他的话,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状元楼的小二很有眼色地递上一杯茶水,喂给差役大哥喝了。

    差役顺过这一口气,方才大声喊道:“恭贺顺天府卞轶卞老爷,高中乡试第四十三名!”

    邴辰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里撑着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苍天不公啊!想我寒窗苦读三十载,考了四次乡试竟然都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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