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就是想说。

    她觉得自己每说一遍,都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体悟,她在信里面说,“我想,我想亲自问问太子妃娘娘才能安心睡得着了。”

    不过,要见太子妃娘娘,还是要奉承些才好,她想,依着秦青凤的性子,怕是会将这封信给太子妃娘娘看。

    所以,她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谄媚的道:“太子妃娘娘,您如日月,我为星辰,日月之光,何其辉煌,星辰借力,判东断西。”

    写完了之后,将信塞进信封里面,然后让姚黄叫人往宫里面送。

    第二日,她早早的起来,又去了澹台家。澹台老夫人笑盈盈的问,“瞧你没睡好,怎么,是不是昨日白间的问题扰了你的美梦?”

    折邵衣第一天来的时候战战兢兢,第二天来的时候沉思苦恼,但是今日第三天,她发现自己已经全然能松弛精神,跟着先生去答话了。

    她点点头,“十分困扰,是学生愚钝了。”

    又道:“不过,我已经写信给秦家青凤,请她帮我问问太子妃娘娘,自然,要是能进宫当面听一听教诲,也是极好的。”

    澹台老夫人再次惊讶于她的迅速。她笑着拍拍这丫头的手,“你确实是个聪慧的姑娘,一般人想的太对,是不会这么快做出请教太子妃的举动的。”

    折邵衣很是羞愧,“我就是想着,认识小凤,太子妃娘娘又和善,她还喜欢大大方方的姑娘,若是我扭捏了,反而不好。”

    澹台老夫人:“所以说你有慧根。”

    听了先生一声夸赞,自然是要高兴的。于是,折邵衣一高兴,又把昨日下响回去的时候沈怀楠带着她去看京兆府衙门的事情说了。

    澹台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两个小孩子竟然能做出去看衙门的举动,她愣了愣,然后大笑出声。

    澹台思正此时在厨房里面忙活午膳呢,听见这笑声连忙跑出来,手里拿着锅勺,“怎么了?”

    澹台老夫人:“啊哟,你是不知道,昨个儿沈家三郎带着她去看京兆府衙门了。”

    澹台思正:“——好看么?”

    这是朝着折邵衣问的。折邵衣连忙点头,“好看,真的好看。”

    要是能进去看看,就更好了。

    她的脸色明晃晃,简单的很,一看就知晓了。澹台思正:“要是下回有闲情雅致,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

    折邵衣便投以钦佩的目光,“您可真厉害。”

    这就是厉害人物的厉害了。

    澹台思正嘴角一翘,“中午吃卤猪蹄。”

    又吩咐管家,“去磨一磨干辣子,磨细些。”

    他又拿着锅勺进厨房了,折邵衣就跟着澹台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一边吃茶一边谈闲话——没错,今日依旧没有教书。

    一事未解,再教别的也没用,澹台老夫人便给她松松筋骨,毕竟一晚上没睡,今日精神看着也不好。

    那就享受嘛。

    她端起茶,半眯着眼睛晒太阳,折邵衣刚开始还端着,后来见她这副样子实在享受,又见她根本不管她是什么坐姿,端茶的姿势,便也慢慢的松懈起来,学着澹台老夫人的模样躺着,端着茶啄了一口。

    啊,真享受啊。

    澹台老夫人就笑,然后扯了个话题,“小凤——就是秦家的丫头吧?我听闻她的鞭子使得很好,上回跟宁国公家的小五解除婚约,干脆果断,我很喜欢。”

    “是,要不是宁五那日躺的快,她实在不愿意鞭尸,便要打死他的。”

    她叹气,“我家七姐姐当时说的是张家,那张家公子更加放肆,还敢跑来家门口闹事。”

    这些男人,一个个没皮没脸,女子还不能认真计较,一旦计较,两边名声绑在一块,便是好生生的人,也要被人说臭了。

    澹台老夫人点头:“确实是这般。”

    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女子生于世间,不作为已经艰难,要有一番作为,何其困苦。邵衣啊——若是你以后……”

    她起了个头,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叹气,“你闭眼休息一会吧,用了午膳,怕是宫里就有消息来了。”

    折邵衣惊讶,“这般快?!”

    她确实没有想到太子妃娘娘会这般快的让她进宫。

    但是,澹台老夫人怎么可能有错呢。果然刚吃了响午饭,宫里就来人了,要请她去东宫说话。

    折邵衣紧张又期待的走了。走之前还跟门口小厮说,“待会沈三少爷来,你让他先回去。”

    小厮:“哎,小的知道。”

    叮嘱了这么一句没用的,折邵衣才上马车,带着姚黄跟着前面的嬷嬷一起去东宫。

    因不是第一次去,两人倒是没那么害怕,而且上回去的时候前途未知,今日却是有数的。

    所以姚黄虽然低着头,眼睛虽然只能看青石板路——但她也努力辨别这些青石板路是不是跟别的地方不同。

    毕竟是皇宫啊。

    今日回去,在整个文远侯府里面的丫鬟里,她姚黄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折邵衣却在想待会如何回太子妃娘娘的话。虽然是请教的,但是太子妃若是反过来问她一些看法,她该怎么回答呢?

    她忐忑又期待的到了东宫。秦青凤早就在门口迎接她了,见了她来,高兴的抱着她道:“邵衣,我可想死你了。”

    她总是如此直白的表现欢喜。

    邵衣便也不含蓄,“我也想你了。”

    两人手牵手往里面走,秦青凤道:“表姐看了你的信,笑着说你是个好苗子。”

    好苗子——

    折邵衣没懂,她只是手心开始出汗了!

    感觉自己受到了重视。

    等见了太子妃,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太子妃就笑,她正盘算完今年庄子里面的花费,见了折邵衣这般紧张,道:“想着你胆子大,敢写信进宫,怎么如今进来了,却也只做个鹌鹑不说话。”

    这话调笑带着亲昵,折邵衣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太子妃朝着她招手,“你可会下棋?”

    折邵衣点头。

    “虽然不精通,但是会下。”

    太子妃:“那就先陪我下一局,小凤除了鞭子使得好,真是一无是处。”

    秦青凤也不恼,“那些个白的黑的,你们摆放得起劲,我却看不懂——不过换成云州跟大金打仗的沙盘,你们肯定没我厉害。”

    太子妃瞟她一眼,“你倒是自信。”

    秦青凤:“邵衣,你说呢?”

    折邵衣倒是说了句老实话,“那要是换成刺绣,你也定然比不过我。”

    太子妃哈哈大笑,“你们都有厉害的长处。”

    倒是没有说刺绣不好。

    她小时候还想过,要是将刺绣做成官绣,凡是能进京都官绣的绣娘,都有朝廷奉养,跟男人做官一般,有品阶有俸银,倒是不错。

    只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她把棋子按在棋盘上,“我执黑子,你执白子。”

    折邵衣:“是。”

    她捏起一颗白棋子放在黑棋的下方,跟太子妃你一招我一招的下起来,秦青凤百无聊赖,坐在一边扔她们被吃掉的棋子玩。

    很快,她就发现折邵衣不敌,然后被太子妃直接按着打。

    秦青凤:“邵衣,你太可怜。”

    折邵衣:“太子妃娘娘聪慧过人,我输了也是应该的。”

    秦秦凤就悄悄道:“你今天好会拍马屁。”

    折邵衣不好意思笑起来,太子妃倒是笑:“人家是真情实意的赞美。”

    然后看向折邵衣,见她已然不紧张了,这才问:“你想知道我之前是怎么作答的?”

    折邵衣点头。

    太子妃却卖了个关子。

    她说,“在我回答你之前,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折邵衣:“是。”

    她就猜到了!

    太子妃问,“古往今来,都有女子被送去和亲的,十年前,便有我们大秦的宁安公主去了大金。”

    她一边说,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玩弄着一颗白棋,“我见过宁安公主,我问她是否愿意去大金,她说愿意。”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她是公主,吃的是百姓和朝廷供奉的粟米,用的是商人上供的绫罗绸缎,家国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有缘由要拒绝这么一桩婚事。”

    “即便将来两国开战,她被拖出来作为人质,也是不悔的。”

    折邵衣年岁小,她也没有接触过这些大人物,只觉得好像听闻过是有这么一个和亲的公主,但是具体公主多大,是几公主,生母是谁,她一无所知。

    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家国社稷,不若一碗粟米。天下万姓,齐姓高贵的住在皇宫里,不高贵的,依旧在土里面踩着泥土。

    同为齐姓,都有不同,何况她跟公主。太子妃说这番话,应该自有她的用意,但是她体会不了其中的感情和大义。

    她还是适合跟澹台老夫人说卖花。

    折邵衣都有些着急了。

    太子妃见她懵懵懂懂,也没有怪罪她。一个庶女,能想到自己去卖花,已经了不起了。

    她只是觉得这个丫头□□□□,将来许能有大用。她笑着道:“若是……若是当时,你是朝堂上的臣子,你会求陛下不要和亲吗?”

    折邵衣更加懵了。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今日不过是进来问问卖花的事情,如今,竟然又扯到了朝堂上去。

    她想不出来。

    太子妃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问简单一点——你觉得公主去和亲,好吗?”

    折邵衣就顺着去想了。

    然后摇了摇头,“臣女觉得不好。”

    太子妃:“如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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