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萧长亭与萧长勇的婚事都是独孤皇后一手操办。萧长勇自小便跟着萧霖去军中历练过,早时与一些武将也有联系。

    齐王妃性子爽利,一次随母亲进宫谢恩时便与独孤皇后投了缘。独孤皇后当年是细细看过齐王妃的家世人品,才将她配给了萧长勇。

    所以这位齐王妃,政治素养和品性都是不错的。

    萧长勇道:“你说的,本王明白了。”

    “这事儿,是我处理不当,”萧长勇脑子转得也算快,很快理清了事情的脉络,“这种时候与王妃生分,确是容易引起内忧外患。”

    他说完,亲近非常地拍了拍谢晋之的手:“今日,多亏了子平。”

    谢晋之十分斯文地笑笑,温声道:“殿下客气。”

    “至于废太子一事,”谢晋之压低了声音,“也不全是空穴来风。我那老子虽然防我甚严,但是,同在一个府上,有些动静,毕竟瞒不住。”

    萧长勇做贼心虚,心里蓦地一惊,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拉住谢晋之的衣袖,皱着眉问:“什么意思?你是说谢大人查出了什么?”

    谢晋之忙将食指竖在唇边,发出一下轻微的“嘘”声,他道:“臣是猜测。”

    谢晋之此人,心机甚为深重,即便是在齐王府,他也不轻易露底,说着说着,他将声音越压越低:“墨蓝的事,真要查起来,只怕瞒不了太久。”

    “他不是已经死了?”萧长勇挑眉道。

    谢晋之说:“死了,可总有蛛丝马迹在。谢大人是大理寺出身,许多事,瞒不过他。”

    “后宫里,我们又缺了人手,臣实在是惶恐。”

    谢晋之说完,见萧长勇的脸色青一片白一片地阴晴不定,他舒出口长气,侧过首去,语重心长道:“臣说句诛心的话,殿下可要早做打算。”

    萧长勇眯着眼:“做什么打算?”

    “太子若真重新上位,殿下莫非决定袖手旁观?”谢晋之见他现在还毫无主意,不由也着急了,他动了动略有些发麻的手腕,恨声说,“经过这些日子的经营,已有朝臣站到了殿下身边,若太子上位,那些人该如何自处!”

    “太子难道不知道,当日的巫蛊之祸,有殿下的一记功劳在吗?”谢晋之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与太子,早已是水火不相容了。”

    萧长勇抿着唇:“子平的意思是?”

    “若真到了那一日,殿下唯一能仰仗的只有王妃的母家,寿安候府。”谢晋之隐隐捏住萧长勇的手,眼眸中似有深意。

    听他这样说,萧长勇的唇畔不禁在微微发抖,他轻声道:“你是说,逼宫……”

    谢晋之双眸一眯,飞快地止住了他后半截没说完的话,他哑声道:“殿下心里明白便是。”

    萧长勇倒吸一口长气,良久才勉强压下心头的那份心神不宁。

    倒是谢晋之神态自若,仿佛适才那几句大逆不道的话与他全无干系一般。

    真走到那一步,便需要逼宫了吗?

    萧长勇喝口热茶,慢慢垂下眼帘去。

    宫里。

    自皇长孙夭折之后,萧乾的身子也跟着受了影响,他本就算是一个勤政的皇帝,长久下来不免积劳成疾。

    短短几个月里,他活生生像是老了许多岁,萧乾从后脑勺处开始便生了许多华发,更是将进补的药汤当做水来喝。因为宫中后妃不多,是以这段时间,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几乎都是成贵妃。

    这日午后,萧乾午睡转醒,正好成贵妃拿着汤婆子走进来,她比萧乾早醒一些时候,因这殿里没外人,她还来不及佩戴发簪,青丝半垂着,倒生出更多温柔的滋味。

    萧乾看着她,不由几分意动,他道:“到朕身边来。”

    成贵妃缓步走过去,笑说:“陛下不唤臣妾,臣妾也要来的,钟太医新开了些进补的药,您可不能再犯小孩子脾气,今天臣妾得看着您喝进去。”

    “瞧,臣妾还给您准备了甜枣呢。”成贵妃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一颗精致的甜枣,在萧乾眼前一晃,她的神情仿佛是在逗小孩。

    萧乾贵为一国之君,鲜少有人敢这样对他威逼利诱。从前,独孤皇后在时,她说的话,萧乾倒还能听进去一两句。

    独孤皇后过世以后,这后宫佳丽里的头一个,便是成贵妃。

    也不能怪人家得宠,这张嘴皮子,实在是会说话,又句句对上了萧乾的脾气。

    萧乾道:“如今,也就你,敢与朕说这样的话。”

    成贵妃一边喂萧乾喝药,一边温柔笑道:“陛下天威深重,妹妹们当然不敢随意触怒龙颜,臣妾,那也是沾了淑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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