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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身边一阵异动,传来一股淡淡紫藤花味道,靖帝勉力张眼,看见身边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黑衣男子,年轻俊美的脸上,灿若星辰般双目正注视着自己,似在探询、打量。

    不由心神一惊,瞬时清醒了几分。

    现在……还不能死……

    在那陌生男子的注视下,他奋力挣扎了起来,从袖中摸出一个琉璃小瓶,无力的双手颤抖着自瓶倒出一粒碧绿药丸,勉力塞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不过片刻,体内痛楚稍减,勉强端正了坐姿,抬头看向那人,目光扫过,沉声道:“你是西州来的?”

    那男子眉头微挑,似是有些讶异,随即唇角上扬,脸上露出些饶有兴趣的笑意,镇定自若的在矮桌旁盘腿坐下,面对靖帝,说道:“陛下竟能一眼看出在下来历,佩服佩服。”

    靖帝淡然道:“西州人喜欢袖口缝线内藏,这是别处没有的习俗。”

    那男子下意识伸手抚摸自己袖口,他自幼衣来伸手惯的,哪里会注意袖口缝线这样的细枝末节,却不想反而被靖帝一眼看出来历,脸上不由浮现些微懊恼之意。

    问道:“陛下又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靖帝道:“曾有一位友人随口提起罢了……”忽然神色一整,道:“你深夜潜入皇宫,怕不是只为了看一场戏,和孤说几句话罢。”

    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男子笑道:“在下离昴,此来只是为了见一见天朝之主陛下您。”

    靖帝双目凝视这男子,心中诸般念头急速转过,微一叹息,说道:“如此,不如和孤做笔交易罢。”

    第3章

    天未明,离昴便随着缪憬上殿早朝。

    掖留皇宫比之西州王宫,辉煌庄严远甚,单是主殿便高达十多丈,殿中共立了九十九根巨柱,地上铺着青玉石板,雕有龙腾云纹,以金丝镶嵌。极尽奢华。

    但那大殿,却不免令人觉得沉闷压抑,离昴站在缪憬身边,往下看去,看见朝臣远远的分数列跪伏在地上。殿中光线幽暗,便是抬头相对,玉台上下彼此也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不由叫人觉得心里发冷。

    离昴心里暗暗感叹,他此时做随侍打扮,垂手侧立在缪憬身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缪憬一眼,看见缪憬略显苍白削瘦的侧脸,紧抿着薄薄双唇,透出冷厉肃然的气势。

    然则眉头却微皱,神情隐忍,额角处,沁出细微汗液,

    缪憬服下解毒药丸后,也不知那离魂剧毒究竟解了几分,但看他这般模样,只怕这东州离魂的猛烈毒性并非如此轻易化解。

    离昴心想,这靖帝明明身中剧毒,还这般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端坐大殿之上,倒是异常的坚忍。

    不由想到昨夜里,缪憬那一番惊人之语。

    “便让这天下,为励王所得。如何?”

    寝殿之中,缪憬注视离昴,语气平淡,仿佛所言不过风花雪月。

    离昴微微一怔,隔着一张矮桌,似是在探量,却又有些漫不经心,反问道:“哦?陛下何出此言?”

    “听说励王勤政仁明,颇受西州百姓拥戴,若他入主掖留,岂非天下苍生之幸?”

    这一句话,不无道理,但此时出自靖帝之口,便不免显得十分怪异。

    然则看他模样,却只看到淡然神情,并不似反话,或者无聊的戏语。

    离昴一时间犹疑起来,他猜不到缪憬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却忍不住说:“那么陛下您呢?”

    “孤?”缪憬低头淡淡一笑,“孤……”

    笑容苦涩,带着些无可奈何的意味,却再也没有说下去。

    抬头,看向离昴,说道:“你不必立即回复,过几日再告诉孤你的决定也不迟。若你愿意屈就,这几日不妨便扮作孤的侍从,也好随意走动。”

    离昴愕然道:“难道陛下寝殿里突然冒出我这样一个陌生侍从,竟无人质疑么?”

    缪憬仿佛看到什么好笑之事,唇角勾起,至此才真正露出一个笑容,原本紧绷冷厉的脸柔和了几分,看的离昴心中一荡。

    只听见缪憬说:“不知道这掖留宫城中,还有谁敢质疑孤这暴君任命一个侍从?”

    离昴愣了一下,随即亦笑了起来,道:“陛下说的是极!”

    心里却微微悸动,只觉得缪憬笑得令他觉得有些心痛。

    正自遐思,这时听见下方中书令秦忧上奏,说道:“陛下,西州励王无视天朝律法,公然庇护逃犯慕容岱,若放任不顾,四州纷纷效仿,则天朝威信全无,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臣恳请殿下下旨降罪励王。”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窃窃私语,这其中许多大臣原与贤王交好,贤王被靖帝处死时已深为其不平,但慑于靖帝暴虐,大多敢怒不敢言。得知贤王世子慕容岱逃至西州,受励王庇护,都不免暗暗为之庆幸。此时却听见中书令秦忧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出,分明是存心想要将慕容岱赶尽杀绝,还无端连累励王,不由心中暗骂。

    缪憬坐在御座上,下意识眼角余光扫视离昴一眼,不动声色,待声音平息,殿中恢复安静,语气森然,启口道:“传孤旨意,慕容岱私逃西州,罪加一等,处以斩首之刑。励王勾结罪臣,涉嫌谋反,责令即日入掖留,孤要亲自审问定罪。”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有大臣出列奏道:“陛下,如此只怕反而激起励王谋反之意,现今西州势大,届时后果不堪设想啊!”

    缪憬冷哼一声,道:“照你这么说,便该任他罔顾律法,包庇罪臣?孤不但不能降罪于他,反而还要奖赏他了?”

    那臣子一阵尴尬,嗫嗫不知所言。

    缪憬冷笑道:“区区西州,便是胆敢叛乱,孤难道还怕他不成?传孤旨意,调晋黜至西襄关。”

    晋黜乃是镇守南疆大将,盛名仅在海凌、慕容岱之下,如今南州内战,损耗甚巨,无力反乱攻打天朝,因而将晋黜调去西襄关本因是明智之举。

    只不过……

    果然,先前那中书令秦忧又朗声奏道:“陛下,海将军不日入京叙职,应当趁此时将海将军调去西疆,令晋黜赴东楚关,是为稳妥。”

    贤王对晋黜有知遇之恩,晋黜几乎是贤王一手提拔而上,若令他看守西襄关,只怕届时西州大军开至关门前,慕容岱登高一呼,晋黜便要开门叛变了。

    这其中的关键,秦忧虽未点明,却是人人省的。

    缪憬不动声色,只是态度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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