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瑶笑道:“云峰师侄,好久不见。”

    一面说,一面打出一道光团。

    云峰真人下意识接住,这两位师叔自多年前便销声匿迹,他也是不久前才从师尊口中得知,他们已经去了上界,且成功与师祖、太师祖会合。

    眼下两位师叔却无声无息出现在宗内,再联系山门外忽然出现的那些要见上界仙使的修士,云峰真人并非当真如季掌门嫌弃的那般蠢笨,很快想明白来龙去脉。

    强压下内心的震惊,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物品,是两条灵脉,两条有内门十大峰底下埋着的那么大的灵脉!

    云峰真人轻吸口气,当即行礼道:“师侄见过两位师叔,这灵脉太过珍贵,还请师叔——”

    陈轻瑶笑着说:“这是我跟萧师弟庆贺你继任掌门之位的贺礼,师侄不愿意收下,莫不是怪我们给得太晚了。”

    她给的是两条中型灵脉,却非普通中型,而是其中较大的那种,在天元宗,也只有十大峰底下有这么大的灵脉。倒不是舍不得给上品,只是当初师祖给她跟萧晋的见面礼,就是两条上品灵脉,她给师侄,自然不能逾越规矩。

    听她这么说,云峰真人忙道:“师叔言重,师侄万万不敢!”

    他哪敢怪师叔来得晚,只是不敢收而已,无奈只得看向自己师尊。

    季掌门摆摆手,“你师叔既然给你,收下就是,别一副小家子气模样。”

    云峰真人应了是,又郑重谢过陈轻瑶与萧晋,心下因为季掌门的话有那么点点委屈,其他时候,师尊说他小家子气,他认了,但是这回,面对两条足以能成为大峰至宝的灵脉,如何能怪他不敢接,天元宗的宝库里都没几条这等宝贝呢!

    不过他不敢说师尊的不是,只暗自反思自己眼界不足,还有许多需要向师尊学习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师尊的眼界,也是这几天才一下子被强行拔高的,见识过了五十斤六品灵茶,和动辄上万的上品灵石,季掌门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波澜不惊,下界再没有什么能入他眼的了。

    他对徒弟道:“那些道友说的仙使就是你两位师叔,既然他们要见,那就见见也无妨。只是你师叔时间宝贵,哪有空闲一个个接见,如此,你去告诉那些人,一年后,仙使将于天元宗,设宴接见一应来客。”

    这个决定,是三人刚刚商议做下的,陈轻瑶还以为师兄被她气坏了,没想到就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想到了那么远的事,掌门师兄果然是掌门师兄啊。

    至于为何定在一年后,则是为了让消息传得足够广,让得到消息的修士,有足够的时间赶来。

    天元宗既然要宣扬,当然要一次宣扬个大的。

    云峰真人得到师尊指示,立刻去应付山门外的人。

    能在第一批赶来的,都是消息灵通、且实力不俗的修士,甚至还有几位化神真君。

    但是对于天元宗放出的消息,却没人有异议,仙使身份尊贵,愿意接见他们已是极好,若有人多言抱怨,惹怒了仙使,叫他们无从得知上界的消息,岂非得不偿失?

    得到准信,大部分修士终于暂时离去,在天元城内落脚等候,只有少数直接等在山门外。

    这一番景象,叫外出归宗的天元宗弟子十分困惑,待回到宗门一打听,才知有上界仙使驾临,且将于一年后召见众修士!

    许多低阶弟子还不知道上界的存在,听到这个消息,直接震撼到呆若木鸡,更多的则早就给各自亲友传信,恨不得立刻赶回家通知长辈,让他们马上赶来天元宗。

    仙使驾临这种事,几万年都没遇见过,错过一回,懊悔一生呐!

    消息从天元宗传开,各方震动。

    别说外部,就是宗门内部,各个峰主、长老也都被掌门突然宣布的消息打得晕头转向,仙使?什么仙使?他们怎么不知道?

    于是云峰真人就被宗门高层堵在了大殿里。

    弟子中,有人想到之前几位元婴真人争先恐后赶往主峰方向,莫非就是与仙使之事有关?不然还有什么能让那几位天才大能动容呢?

    可是他们为何能那么早得知消息,似乎比高层们还早些?

    一些与几人同期的修士,忽然心头一动,想到了什么。

    秦有风、苏映雪等人,这一二十年算是名震宗内,宗门排位大比上力缆狂澜、大放异彩,之后又接连以不到百岁的年龄进阶元婴,风头无人能及。

    最特别的是,天才一般总是孤傲,喜爱独来独往,而他们一行五人,却一直同进退、共出入,外人难以涉足,似乎他们之间有什么奇怪的凝聚力。

    后入门的弟子不知道,但是资历稍老的那些,却都很清楚,在更早之前,还有两个更为耀眼的人,那才是这五人的主心骨,才是当真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那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消息,有些人还暗自猜测,他们或许已经陨落。

    如今看来,能叫秦有风等人如此在意的,是否因为,仙使与那两人有关,更有甚至,就是他们?!

    这种猜想在一众老弟子乃至金丹、元婴真人中传开,新弟子渐渐也从各处打听到。

    许多新弟子第一反应是不信。

    在他们看来,赵书佑、周舜那些前辈,已经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天才,当世顶尖的那种,比他们还出色还耀眼的人,怎么可能存在,那还是人么?!

    “不是人,是妖孽。”老弟子们看着新弟子没见识的模样,十分默契地没有去解释。

    当年他们被那两人的光环衬托得黯淡无光时,内心也曾有过嫉妒不平,但是很快,随着那两人修为突飞猛进,将他们远远甩开后,嫉妒之心渐渐没了。

    对于太过优秀的对象,许多人已经很难嫉妒,而是习惯了仰望。

    如今他们更因曾与那般出色的人有过交集而感到荣幸,面对新弟子,老弟子们内心颇有优越感地想,待你们真正见识,就知道何为妖孽了,一群土包子。

    季掌门并未要求云峰真人隐瞒陈轻瑶跟萧晋的身份,于是宗内高层都知道他们去了上界,并且安然返回,众人的震惊不必多说。

    不过,尽管十分好奇,却没人敢去寒山峰打扰。

    他二人已经不再是昔日普通的宗门弟子,而成了修为深不可测的化神修士,何况还有一层仙使的身份,叫人不由得生出一股敬畏之意。

    因此,尽管外头沸反盈天,寒山峰上却很清静。

    值得一提的是,陈轻瑶两人回来后,秦有风赵书佑他们近些日子都未曾接任务,众人只如从前一般,一起住在寒山峰上。

    这日,陈轻瑶修炼之余,到院子里透透气,忽然有所察觉,抬头往天边看去。

    但见一头浑身雪白的威武灵兽四脚踏云,由远及近,灵兽上端坐一位貌美女修,云鬓乌发,雪肌玉肤,但比她的容貌更出众的,是其周身清丽非凡、孤高冷淡的气质。

    沿途有些修士见到她,忍不住驻足回望,却不见她将目光落在谁身上,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恰好应了她的名字,像是高山之巅最剔透的一捧雪。

    陈轻瑶想到当年坐在河边暗自垂泪的女孩,忽然有种女儿长大了的感觉。

    下一瞬,长大了的苏映雪从灵兽背上一跃而下,一头扎进她怀里,“姐姐,我以为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陈轻瑶:“……”

    唉,再帅几秒不好么?

    她拦着苏映雪的肩,轻轻拍了几下,笑道:“好了好了,这么大还哭,小心喵喵笑话你。”

    那头英武不凡的灵兽正襟危坐,神色威严,俨然一尊不可侵犯的王者,它似乎没听到某个一点也不英武的名字,只有头顶上圆圆的耳朵微不可查动了动。

    苏映雪带着哭腔,声音有点小孩子撒娇似的黏糊,“我不管,要笑就给它笑,等我哭完再教训它。”

    陈轻瑶不由笑了笑,多年未见,这个容易害羞的女孩,性格到底是硬气了几分。

    还没说上几句话,半空又传来一声大喊:“让开!让开让开!姐姐的怀抱是我的!”

    陈轻瑶抬眼一瞧,赵书宝扛着剑气势汹汹俯冲而来,看他的仗势,似乎准备直接冲进自己怀里。

    她嘴角抽了抽,这么直接冲来,怕不是想把她砸进地里。

    不等她开口,刚才还撒娇的苏映雪冷喝道:“拦住他!”

    她的灵兽顿时龇牙露爪,猛地向赵书宝扑去。

    “好狗不挡道!”赵书宝拔剑相迎,一人一兽眨眼打了十几个回合。

    几人中,赵书宝虽然修为最低,战力暂时比不上另外几个,但光靠一头灵兽就想拦住他,还是有些困难。

    苏映雪也清楚这点,只得从陈轻瑶怀里退出,助战兽一臂之力。

    陈轻瑶看了两人眼,见两人都未动真格,而是带着几分玩闹性质,便干脆到一旁坐下,泡上一壶灵茶,边喝边欣赏他们打架。

    赵书宝一时没法突破防线,急得哇哇叫:“我要来真的了,我真的要来真的了!”

    萧晋听到动静,已从屋内出来,坐到陈轻瑶身边,其他人也陆续来到,一面喝茶一面看戏。

    见到他们,赵书宝更是气得跳脚:“好哇,你们早就知道姐姐跟萧师兄回来了,就瞒着我一个!”

    赵书佑喝了口茶,被茶水中浓郁的灵气噎得一时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笑道:“就你不知道,说明是你笨,旁人有什么办法。”

    赵书宝气得干瞪眼,忽然对苏映雪说:“别打了,你和我一起打我哥,他说我们笨!”

    苏映雪并未理会,一招一式滴水不漏,与战兽配合默契完美。

    见状,赵书佑含笑摇头,“你看,你不止笨,人缘还不——”

    话没说完,他忽然闪身离开原地,在他坐着的位置,则留下一簇冰箭,原来是苏映雪趁其不备,忽然袭击。

    赵书宝哈哈大笑,果然跟苏映雪合力打他哥,“叫你话多!”

    陈轻瑶跟萧晋几人继续喝茶看戏。

    秦有风抿了一小口茶水,赞道:“这茶好,就是喝着得小心些。”一不留神喝多了,就要被灵气胀得慌。

    陈轻瑶笑道:“这是六品灵茶,等到化神修为喝最合适,我那有好些五品,都给你们备着。”

    “那敢情好,”秦有风抚掌而笑,“以后我也当回斯文人,没事品品茶,下下棋。”

    “前辈可有棋友?”陈轻瑶好奇问。

    秦有风自信道:“何须棋友,左手与右手就能下。”

    自己跟自己下,那是高手吧?

    陈轻瑶正觉佩服,萧晋忽然说:“外祖棋品不好,爱悔棋。”

    秦有风立时挥手,“小孩子家家就爱记仇,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不就当初跟你下期悔了两次么,还提他做什么!”

    这么说,悔棋的事是真的咯?陈轻瑶暗自好笑,还以为是棋艺高超到只能自己跟自己下,原来是棋品太差,没人愿意跟他下,不得已练成的既能。

    就是不知道,他的左手跟右手爱不爱悔棋,哪只手悔得更厉害?

    周舜专心盯着那三人一兽的战局,看他的样子,显然蠢蠢欲动想要加入。

    那三人战斗力不弱,再加他一个,说不定得把寒山峰的房子拆掉。

    陈轻瑶见状,忙道:“周师弟家中不知如何?记得令祖父似乎喜爱杯中之物,我跟萧晋这次带回几坛佳酿,正好请他老人家品一品。”

    周舜这才收回视线,回想一番,说:“都不错,多谢。”

    看他的样子,陈轻瑶不由无言,这是有多久没回家,所以得想一想才能想起家中情况?

    实际上,就在昨日,周舜才收到周家传信。

    上界仙使的消息,已传遍整个修真界,连魔道都有不少人闻风而动,几个魔门大宗试图与天元宗交涉,让魔道的人也能见见仙使。

    外界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就在天元宗脚下的天元城。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近日天元城内涌入无数修士,城外还有许多,路上更有汹涌赶赴而来的,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每个都能见到仙使。

    因此,城中世家、修士都卯足了劲,想得到一些内部消息,或者希望能走走关系,得到几个准确的名额。

    像周家这样,给家中子弟传信的不在少数,但别说普通门人,就算是那些高层,甚至掌门云峰真人,都不知道具体的章程是什么,自然无法给出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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