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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承则淡淡回:“我提过,她说她知道,所以准备去国外领养,她说会考虑东南亚。”

    周和泰:“……”

    他像蔫了的草一般耷拉着小眼睛坐回座位,“她可真是……新潮。”

    贺卿尔蛮乐观地道:“还算好的,好歹考虑的是东南亚,没有直接去找混血小孩领养,要不然她都能假装成是她跟方嘉远亲生的。”

    陆承则道:“她说毕竟在国内生活,不想刻意领养一个外貌与众不同的,来自周围的异样目光太多不利于孩子成长。”

    她能这么说,说明是考虑过专门挑混血领养的,只不过被她自己否了。

    贺卿尔啧了一声,“考虑得挺周到啊,看来确实是下了决心了。有一说一,我还是挺佩服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决定。”

    周和泰看向陆承则,神色难得认真了起来,问:“所以,你是真不肯算了?”

    “这不是肯不肯的问题,”陆承则淡淡说,“就这么着吧,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无非就是继续等着,还能怎么样呢?十年,二十年,时间够久,她总归会看我跟别人不同吧?”

    贺卿尔一脸的一言难尽,指着旁边的这瓶白酒说:“你当你是它啊?时间越长越香?”

    陆承则无视了他这莫名其妙的比喻,又抿了口酒。

    周和泰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既然出来了咱们就开心点儿玩,别喝闷酒了,三缺一嘛,我再叫个人来,咱们打麻将。”

    -

    当决心一旦下定,林昭穆就再没把别人的劝阻听进去。

    她邀请俞芷旋来家里吃饭,吃完之后,就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俞芷旋听说她这一决定时反应尤为激烈,就差没有掀桌子,林昭穆也只是安静地看她慢慢冷静下来,然后说:“我已经决定了,反对的话就不用再说,各个方面的我都听过不少,也自己深思熟虑过,所以你说了也没用。我已经联系过越南的领养机构,有了点儿初步了解,打算过两天过去看看,男孩女孩我都无所谓,就看缘分了。”

    俞芷旋:“……”

    得,就是来通知她的。

    她拿林昭穆没办法,能怎么着呢?人家决心已经下得那么大,连国内的年龄限制都阻止不了她,那自己还能怎么劝?

    俞芷旋双臂抱胸,盯着她看了会儿,尔后泄了气般,说:“你哪天去越南?我请个假,陪你一起。”

    林昭穆正担心自己一个人去越南应付不过来,俞芷旋的提议下正中她下怀,她也不客气,抿着嘴笑起来,“谢了,我就知道你会支持的。”

    俞芷旋翻了个白眼,“支持你个头,我这叫无可奈何。”

    从国外领养孩子的手续并不容易,还要经过大使馆,好在俞芷旋自己就在翻译司里工作,家里又是外交世家,人脉关系摆在那儿,一些手续流程打听起来方便,事情办起来也不难。

    林昭穆在坐上前往越南的飞机时,都还没有考虑好想要男孩女孩。

    领养机构有给她发来好几个可领养孩子的信息,她都有仔细看过,但并没能从中选择出最想要的孩子——这些孩子的照片个个都很可爱。

    到了福利院之后,院长介绍孩子们的情况,俞芷旋帮忙找来的人翻译着。

    只不过有时候,再多的言语介绍,也比不过一眼望去的眼缘。

    是一个估摸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残缺的蜡笔,低着头认真地画画。

    林昭穆就想起来,方嘉远喜欢画画,虽然水平没那么好,够不上专业的程度,但在林昭穆看来,他的油画很棒。

    林昭穆站在窗外,抬手指了下那个孩子,问院长关于他的情况。

    院长还没来得及介绍,俞芷旋就道:“你难道不是来领养婴儿的吗?再不济也得两岁以内吧?他这个年纪,都能记事儿了。”

    林昭穆对年龄其实无所谓,能不能记事也不重要,难道还能在孩子长大后骗他说是亲生的吗?方嘉远的二分之一南欧血统摆在那儿呢。

    她敷衍地回了一句,“还好吧。”

    院长介绍了这个孩子的情况,孩子现在四周岁多点儿,是去年送到福利院的,孩子父母意外去世,家里那些亲戚都很穷,没人肯养他,最后送到了这家福利院来。

    其实这家福利院与很多国外的领养机构都有合作,时常会有各国的人过来领养,只不过大家都喜欢年纪小的,六个月以内的最受欢迎,年纪越大,就越不容易被领走。

    林昭穆却像跟这孩子看对眼儿了似的,虽然被俞芷旋拉着又去看了其他的宝宝,但对于这个孩子就是念念不忘。

    她还说:“这是我第一个孩子,很多东西不太懂,提前做的功课也未必全面,恐怕很容易对几个月大的宝宝照顾不周,年纪稍微大点儿的说不定更合适。”

    俞芷旋说:“他会说话了但是你不会越南语,你们沟通都成问题。”

    林昭穆:“我可以学。”她伸出一根手指,“日常交流一周速成信不信?”

    俞芷旋:“……”

    她信。

    林昭穆在大学时就是个学霸,专业是意大利语,但英语也有专八,还有三外法语,并且,俞芷旋去波瓦桑岛上找她时,还见过她用葡萄牙语跟当地人说话,虽然没那么熟练,但日常交流已经没有问题。

    就,只要林昭穆想学,语言隔阂都不是问题。

    既然林昭穆心意已决,俞芷旋劝也没用,也就不再劝。

    就这样,林昭穆领了一个四岁多的小男孩,后续几日在大使馆办手续,回国后,就到户籍室办户口,忙碌了好几日,把孩子的户口办了下来,取名叫林斐然。

    林昭穆还请了一个越南籍的阿姨,在她越南语速成之前,阿姨充当了半个翻译,之所以为半个,是因为阿姨的中文本身也没那么好,很多时候还要靠翻译软件。

    不过在一周之后,这些都不再是问题,林昭穆已经可以与林斐然日常交流。

    林斐然刚来的几日,有些认生,话不多,大多时候就安静地画画或是玩林昭穆给他买来的玩具,不过林昭穆因为在家里工作,有足够的时间陪他,所以两人熟络起来不难。

    之后没多久,林斐然已经会主动问她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爸爸。

    林昭穆并没有编各类瞎话,拿来了方嘉远的照片给他看,解释说他爸爸空难去世了,而因为照片上方嘉远的亚欧混血长相,让林斐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总问林昭穆关于方嘉远的各种问题。

    林昭穆都耐心地回答着。

    她突然发现,和小朋友分享关于方嘉远的一切,没有那么伤感,她能笑着说出很多关于方嘉远的事情,除了怀念,那些甜蜜的回忆同样能带来愉悦。

    有意思的是,林斐然还说,他在福利院见到林昭穆时,因为林昭穆和俞芷旋一起,他还以为自己有两个妈妈,因为他见过好几次两个爸爸、或是两个妈妈过来领养孩子的。

    林昭穆闻言,就把俞芷旋叫过来,当场让林斐然认了个干妈。

    不就是两个妈妈么,挺简单的。

    陆承则见到林斐然是在林斐然被领到国内的一周后。

    他带着给林斐然的见面礼——一盒乐高,前来拜访,主要也是想见见这个孩子。

    林昭穆请他进门,接过他的礼物时道了谢,不过她笑说:“这么大一盒乐高,颗粒数得上千了吧?你是不是从来没给小孩子买过礼物?这肯定不是一个四岁小孩儿能拼的。”

    陆承则愣了下,看了眼站在林昭穆身边、身高还没有到她腰部的小蘑菇头,挺不自在地轻咳了声,说:“确实,这是我第一次跟小孩子打交道。”

    林昭穆笑笑说:“这个礼物我存上几年,再拿出来给然然玩吧。”

    林昭穆去给陆承则泡茶时,陆承则坐在沙发上,跟林斐然大眼瞪小眼。

    前几日陆承则买了本自学越南语的教材,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跟林昭穆一样有极强的语言天赋,对于陆承则这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越南语的人来说,单是几个字母发音就练了许久。

    他跟林斐然对视良久,最后也只会说一句“你好”。

    林斐然说了一长串话,陆承则一个字没听懂。

    他认命地拿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示意林斐然再说一遍,软件一翻译,就发现,林斐然说的是,“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

    林昭穆正好端着茶走过来,将茶递给陆承则后,回头对林斐然说了一句,也是越南语,陆承则依然没听懂。

    他想,回头让秘书帮他找一个越南语老师吧。

    第41章

    “不会讲中文的话, 现在还没法上幼儿园吧?”

    两人沙发上坐下后,随意地聊着天,陆承则说起林斐然上学的问题。

    林昭穆将林斐然抱上沙发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手里给他剥着一个橘子, 一边说:“是啊, 我打算请家教,这两天在一些家庭机构里打听,不过会讲越南语的中文老师、又要有幼教经验的不好找, 我也不敢随便请, 只能慢慢来。”

    “嗯,不着急,”陆承则附和,“先学语言、适应环境,其他慢慢来。”

    他轻轻看了眼林昭穆,林昭穆目光都放在林斐然上, 剥完了橘子后又把切好的哈密瓜果盘挪到他面前,时不时又帮他擦擦嘴角的汁水,如此温柔细致的照顾是陆承则从前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

    其实来这里之前, 陆承则就知道林昭穆最近在为孩子的中文老师苦恼着, 刚才的问题无非就是明知故问,他有考虑过他去帮林昭穆找一个,豪门圈子里什么样优秀的幼教没有?但他担心林昭穆并不希望他来差手, 所以刚才没有提。

    不过现在见她对孩子如此重视的模样,陆承则就猜测, 林昭穆会不会处事都以孩子为先,而不是个人的喜好、或是对他的避嫌。

    陆承则便试探着问她:“不如我帮你去问问?”

    林昭穆果然没那么排斥,看向他道:“你能找到合适的就再好不过了, 谢谢你。”

    不过她转念想到陆承则身处的圈子,又添了一句,“但别找太贵的,我怕你找来的是你们豪门圈子里那些专门教导富家子弟的,那种老师我可就真负担不起了。”

    “我有数的。”陆承则说。

    从林昭穆这儿离开后,陆承则便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打听一下幼教老师,会越南语、教中文的,也表示顺便帮他也找一个越南语老师。

    同时,他还给陆母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于幼教老师这块,恐怕陆母要比他的秘书了解得更多,据陆承则所知,他继兄继姊孩子们的幼教就是陆母找的。

    只不过跟陆母沟通起来更麻烦一些,因为陆母一听说找幼教,第一反应就是质问他哪来的孩子。

    在陆承则解释说是一个朋友从越南领养了一个孩子之后,陆母又用她的老旧传统抨击这种她认为的荒唐行为,诸如“脑子坏掉了”、“帮别人养孩子”之类的话。

    陆承则的耐心比往常要更少一些,直接皱眉打断,“你那才叫帮别人养孩子。”

    一句话,把陆母堵得死死的,甚至电话那头她的呼吸声听上去都要哽咽,至于有多少是感情pua的成分,那就不得而知。

    可惜不论是真伤心还是pua,陆承则都不会为此所动,只道:“我朋友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就不要评头论足了,反倒显得你冥顽不化,你就说你有没有这样的幼教推荐,要是没有,我就去别处找。”

    陆母深呼吸两下,平复了心绪,说:“我去问问。”顿了顿,又添了句,“你对你那位朋友倒是殷勤,除夕时你说的那位病了的朋友,是同一个吧?”

    陆承则没回答,只道:“麻烦你了。”

    陆母的幼教资源的确丰富,次日,她就给陆承则介绍了一个附和条件的幼教,不过陆承则并没有马上就介绍给林昭穆,而是让人到他公司一趟,他亲自见一见,权当面试。

    家教老师马虎不得。

    相比之下,陆承则秘书余特助找的人就要离谱的多,他寻来的是一个研究越南文化的教授。

    当余特助把此人资料递到陆承则面前时,陆承则扫了一眼,就睨向他道:“你觉得这位近七十岁、研究越南文化的退休教授适合教一个四岁小孩?”

    余特助在工作上的能力无可挑剔,要不然也不会在陆承则身边待那么久,没料到找家庭老师方面竟那么离谱。

    余特助自知不合适,摸了摸鼻子,说:“抱歉,我没有这方面资源……实在没找着会越南语的幼教。”

    陆承则没指责,思索着可以问一问这位退休教授愿不愿意做他的越南语老师。

    下午,陆母介绍的那位幼教准时到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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