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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穆依然闭着眼,“我自作主张的,承则哥不知道。曲阿姨,让我睡会儿吧,好累。”

    “那、那行……你先睡着,晚饭好了我叫你,这可很伤身体啊……”

    林昭穆把拖鞋蹬下,平躺在沙发上,胳膊抬起,压在眼上,挡住灯光,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里。

    曲阿姨没再打扰她,但也没有立即去厨房做饭。林昭穆听到她压低着声音打电话,她隐约能听到一些,猜出来应该是跟陆承则通话。

    该知道的人总归会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只是手术伤身,林昭穆好像真的没什么力气去应付。

    只是听着曲阿姨的小声私语,不知怎么的,林昭穆眼睛突然间涌上一阵酸涩。

    从医院出来时,她只有心里空落落的茫然,没哭,然后却在此刻,她听着曲阿姨小声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昭穆说她打了胎”时,眼泪却是一阵阵地涌了出来。

    终究是她太自私了。

    衣袖湿了一大片,凉飕飕的,林昭穆也没管。

    她就这样躺着,没有半点睡意地躺着。

    直到曲阿姨做好了晚饭,过来叫她,她才慢吞吞地从沙发上起身。

    她的眼泪已经干掉,眼角周围有些涩,眼眶看上去也没那么红,几乎看不出来哭过。

    曲阿姨欲言又止,最终却也没说什么。

    林昭穆坐上餐桌,虽然时间紧,但曲阿姨依然做了丰盛的一桌菜,且有意想让林昭穆养身体,做的汤都是补的。

    只是林昭穆胃口不大,硬逼着自己吃了一些填肚子后,就放下了筷子。

    “阿姨,我先去睡了。”她说。

    她真的很累。

    “嗯,好。”曲阿姨应了声,顿了片刻后,又道,“陆先生说他今晚回来。”

    林昭穆轻轻“哦”了一声。

    原来他要连夜赶回来啊,可是她没力气等他,她想。

    曲阿姨紧接着又说:“唉你也别等他,到家肯定要很晚了,你身子虚,得好好休息,早点去睡吧。”

    “嗯。”

    林昭穆起身回房,曲阿姨还在外面收拾,只不过房间之间的隔音很好,曲阿姨的手脚也轻,房门一关,她就听不到外边的声响,曲阿姨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她依然没什么睡意,就呆呆地躺在床上,不过身体还是相当虚弱疲累,躺得久了,也就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里不知道时间,林昭穆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噩梦惊醒的,梦里现实和恐怖元素结合,梦到了婴灵,她被追杀,一边哭着喊对不起一边跑。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亮着灯,陆承则坐在床边,穿着还是西装革履的,林昭穆看到了他冷硬的背影。

    她从梦里的悲伤与恐惧中出来,一下子清醒不少,从被窝里坐起来。

    陆承则听到动静,转过头,眸色冷得能掉出冰渣,不过说的话还是压抑住了怒气,“睡吧,明早再说。”

    林昭穆就开始掉起了眼泪。

    陆承则皱起眉,“你主意大,自己做了决定,这会儿来哭什么?”

    林昭穆说不出话,一个劲儿地抹着脸,可惜眼泪越抹越多。

    陆承则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就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砰”得一声,大门重重地阖上,房间隔音再好也挡不住这砸墙似的声音。

    回音颤动着心弦,最后只留下满屋子的压抑。

    林昭穆再见到陆承则,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三天她一直住在这儿养身子,曲阿姨在照顾她。只是这养得效果并不好,她还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陆承则回来并没有提前跟她讲,就是在三天后的傍晚,突然就回来了,反倒是曲阿姨提前知道的,晚餐做了陆承则的份。

    家里的气氛还是很沉闷,林昭穆和陆承则几乎没有交流,直到陆承则用完晚餐之后,开口说:“我们谈谈。”

    曲阿姨很有眼色地回了保姆间,没打扰他们谈话。

    林昭穆放下筷子,和他面对面坐着。

    “为什么擅自做决定把孩子打了?”陆承则问。

    林昭穆却没有回答,反问道:“为什么这会儿想起来要问我了?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陆承则两道剑眉凝起,眸光夹杂着冰渣子扫过来,“这是重点?”

    “怎么不是重点?曲阿姨还会每天问我身体舒不舒服呢。”三天的时间,让她心绪平复下很多,吵起架来,口齿伶俐不少,也不再只一味地哭。

    “知道伤身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陆承则语气并不好。

    林昭穆:“原因多了去,因为我不想休学,因为我不想变成杜总女朋友那样,因为比起孩子我更想要我的未来。”

    “生下孩子就没有未来了吗?还有,你为什么总提杜成容的女朋友,你跟她有哪点相似之处?还是说你想跟她一样用孩子换奖金?”

    有时候情绪上头,就容易口不择言,陆承则从来没过这样的疑虑,可当怒气涌上来,有些话就不经脑地脱口而出。

    林昭穆顿了两秒,才回嘴道:“我跟她相似处不多,你倒是跟杜总像得很,区别只是他送现金,你送房子。”

    “林昭穆!”陆承则一向叫她“昭昭”,连名带姓地叫人,可见是气极。

    林昭穆却不甘示弱,“我说错了吗?他不肯结婚,你也不肯,他女朋友生了孩子也照样只是女朋友,你也一样。可我要脸,要自尊,我不想跟他女朋友那样,满月宴上全是别人的冷嘲热讽。”

    “所以,说到底,就因为我不婚,你就把孩子打了?连句商量都没有就私自把孩子打了?还觉得自己有理?”陆承则声音是压抑着的,听得出来,他是怒极。

    似乎当人不怕失去的时候,就会变得无所畏惧,换作以前,陆承则这样的态度早就能让林昭穆偃旗息鼓。

    可现在却不是。

    林昭穆连目光都没有避开,跟他对视着,“不然呢?难道你希望我跟你说不去民政局就别想要孩子?还是希望我说不给我打几千万就把孩子打了?”

    一味地争吵往往争不出所以然来,这场对话也无法成为有效沟通。

    当晚陆承则没留在这儿,离开前,他说:“林昭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的究竟是个什么事儿,那是一个生命,并且他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你就因为跟我闹脾气,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真的觉得自己占理吗?”

    他到最后,都觉得她是在闹脾气。

    她彷徨徘徊这么久,艰难地做出这个决定,他却认为她在拿生命闹脾气。

    很久以后林昭穆想起这事儿,也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擅自做决定、不懂沟通、有些自私等等。

    只是当下,她却想不了那么多,就是在那么一瞬,全是心灰意冷。

    学校那边,林昭穆请了一周的假期,一周之后,她就回到寝室,继续上课。

    意大利的交流项目她已经应下了,还没跟陆承则讲,因为这次争吵之后的冷战持续地有些久,她都很久没有见到陆承则了。

    俞芷旋已经知道了林昭穆打胎的事儿,在宿舍里一直很照顾她,几天后,俞芷旋问起她跟陆承则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昭穆自己都说不上是什么情况,实话说:“不知道。”

    “没分手吧?”俞芷旋问。

    林昭穆想了想,自己都不太确定,“应该还没有吧,就是吵架之后好几天没联系了,为什么这么问?”

    俞芷旋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听到了一些传言。”

    俞芷旋没说是什么传言,不过林昭穆自己在群里看到了,大家在说她拿孩子逼婚不成,被陆承则甩了。

    林昭穆突然想起来,有一种分手叫做很久不联系,她在想陆承则是不是也在用这种方式冷处理,可能她私自打胎真的拂了他逆鳞。

    想到这一点之后,她独处躲在床上抹了好一会儿的眼泪,然后在周末的时候,去了趟陆承则的住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到那儿时她并没碰到陆承则,但是碰到了曲阿姨,曲阿姨问她怎么要收拾东西,她含糊地说了句,学校里要用。

    曲阿姨大概也猜到她跟陆承则的关系正在土崩瓦解中,劝了两句,说:“我在陆家工作那么多年了,陆先生什么样的人我也算了解,能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上心的,有的事儿吧,服个软,也就过去了。”

    “他大概不想见我吧。”林昭穆说。

    “哪能啊?昨天他还向我问起你,说打胎伤身,让我要好好照看你的身体。”

    因为曲阿姨的这句话,林昭穆没再继续收拾行李,也没回学校。

    当晚,她不确定陆承则会不会回来,给他打了电话。

    算是先服了软。

    他们像是达成过一致似的,都没有再提孩子的事儿。

    林昭穆问他在哪,怎么还不回来。

    陆承则顿了两秒后说:“刚出公司,在路上。”

    和好了吗?

    似乎是的。

    真的和好了吗?

    好像也没有。

    裂痕一直都在,但两人都再没有提过。

    陆家那边的人没来找过林昭穆,曲阿姨之前提到的,陆老爷子想见她,也没了下文。

    大概因为陆承则在陆家有话语权,长辈找上门来指责她这样事儿,倒也没发生。

    去意大利的交流项目依然在,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林昭穆还没跟陆承则讲。

    可能觉得离项目开始还有段日子,不着急,也想找个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再跟他说。

    林昭穆有些担心他不同意,只要他不同意,想要搅黄她的交流机会,轻而易举。

    天气越来越冷。

    林昭穆的身子还是很虚,体重一直在下降,而今年她的畏冷更甚。

    曲阿姨会变着法儿地做补汤给她喝,但效果甚微。

    还有就是,林昭穆发现,关于她被陆承则甩了的谣言,一直都在。

    大概是因为那场争吵之后,陆承则就没再带她去圈子里的一些聚会。

    只要人不出现,这谣言就不会散。

    陆承则需要参加的那些宴席、酒会,从来不会少。所以他这段日子,不是没有参加,就是没带林昭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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