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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粟那天夜里没有睡着。

    他有些认床,住院住惯了,回到家竟然还有几分不适应,他翻了个身,看着摆在床头柜上的相机,思索了片刻,索性坐了起来进了客厅。

    凌栗去上学之前,和凌粟要了一台机器,说给凌粟剪婚礼视频还剪得有几分上头了,想自己回去也试试看。

    凌粟拆了相机的内存卡,打开相机慢慢读取。

    凌粟的内存卡容量很大,而凌小木头拿去学校也不过就拍了不到五段视频,在凌粟庞大的视频储量中根本不算什么。

    凌粟看着进度条缓慢地挪动着,黑暗里,偌大的空间中就这么一小点光亮。

    屏幕里是凌栗走之前,两兄弟一起去看公寓的时候拍的。

    凌粟自己则捂着脸站在屏幕中间佯怒笑着,说让凌栗赶紧别拍自己了,好好干正事儿。

    看到这里凌粟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打算拍的一个装修的roo tour。

    那时候的他兴致勃勃的,扬言要给贺砚回一个家。

    凌粟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垂着眼睛有几分自嘲地笑了笑。他打开微信,翻出和小北的对话框,犹豫了半晌之后,慢慢在屏幕上点按着。

    发送框里赫然写着。

    “你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把房子的合同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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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的大洋彼岸。

    贺砚回刚结束三个连轴的会议,他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终于在办公室有了片刻的喘息。

    秘书和助理都站在外面,不敢进去打扰。

    贺砚回靠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架着腿看着窗外。

    他的办公室在三十层,向下俯瞰的时候,底下的车和人似乎都已经只是布景的一部分。入了夜的都市也就很繁华,哪里都是灯火通明和嬉笑的人群。

    贺砚回陷在沙发里,仿佛像是被时间隔离出去的人。

    他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自己从上帝那儿拿到的太多,所以另一些常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他这辈子就不配拥有。

    贺砚回有令人艳羡的家世和能力,但却连一点记忆都是残缺不全的。

    今天在开会的时候,公司里也有高管旁敲侧击地在问他的婚姻状况,言下之意是让贺砚回最好尽快出面处理掉这段突如其来的婚姻。

    离了最好,让那个人安生在家待着也可以,这种三天两头一闹,坊间传闻都能拿去写书的半娱乐性的人物,着实令公司的同事“感到了一些程度上的困扰”。

    贺砚回在会议上没表态,但是对他们提出的公关方案却也当即驳回了。

    “无论和我的婚姻关系是不是成立。”贺砚回在会议室里说,“你们都没有资格去限制他做任何工作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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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先生。”秘书在外头敲了敲门,“拍卖会在九点开始,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

    贺砚回应了一声,却还是没动。

    他这两天时常想起凌粟,但大脑的库存里没有太多的片段,只有这个人半坐在病床上安静的样子。

    他很少笑,眼底总有些疲惫。

    和网上那些人描述的半点不像。

    贺砚回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页面又重新回到了他之前搜索的界面上。贺砚回不顾外头秘书第二次的催促,打开了手里的那个vlog。

    ——有一家cafe是什么感觉?

    手写的一行字慢慢出现在屏幕上,再紧接着,是慢慢出现的咖啡店的景象。

    这个视频贺砚回已经看了三遍了,以他逆天的记忆里,早就已经能记起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但他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一次又一次地继续打开。

    相机的镜头跟随着凌粟的脚步,在一段铺满了落叶的路之后,是一片落地的玻璃窗。

    玻璃窗上没有广告牌,也没有什么可爱的装饰,透过通透的玻璃窗子,就能看见里头别致的桌椅。

    贺砚回看着那一片场景,觉得自己总该是熟悉的。

    二十秒之后,就是一扇木门。

    门边有一串小巧的铃铛,在推开门的时候,会发出叮铃一声清脆的声音。

    不知道怎么的,贺砚回就是知道。

    那串铃铛其实有一个小铃铛是破的,上面贴着一个贝壳状的贴纸。

    像是自己贴上去的一样。

    第四十六章 chapter46

    “贺先生。”秘书在门外第三次敲响了门, 语气里颇有些为难, “之前已经和那边确定了,今晚您会出席的。”

    “知道了。”贺砚回关上了手机, 让自己重新陷回了黑暗里。

    他一直是没什么私人时间的——之前或许有过, 但也被他自己安排上了不同的工作事物。

    在别人看来,贺总每□□香鬓影环绕, 日常出入的都是别人倾尽全力都难以弄到一张邀请函的地方。

    他天生就站在一个不需要被别人挑选的位置,在贺砚回的世界里从来就只分两种东西:我有的,和我不想要的。

    贺砚回没意向对自己的生活去做什么评判,今天这算是第一次。

    他想有一个晚上闲下来。

    空下来,有一个自己想见的人, 两个人不用聊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说一说天气, 抱怨抱怨今天菜的咸淡,然后再找一部不用太好看的电影放在幕墙上, 两个人抱着, 度过一个没什么波澜的晚上。

    不用很浪漫,但会很踏实。

    “贺先生。”打破贺砚回出身的是后头直接被拧开了的门。秘书站在门边看着老板冷硬的背影,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贺砚回没生气, 只是淡淡地站了起来, 低头整好身上的西装, 迈步向外走去:“走吧。”

    门外已经做好被训的秘书和助理战战兢兢站成了一排, 低着头等着被暴风发落的时候, 却发现贺砚回就这么路过了他们, 线条优越的侧脸在黑暗中显得冷硬无情。

    但莫名的,但着些不合时宜的落寞。

    但作为下属们,他们也不敢想太多,只是抱着自己的电脑和iad各自跟了上去,一边和贺砚回再次确定了一次等会儿要见的人和拍卖会的流程,一边把贺砚回往司机在等的地方带。

    在工作状态的贺砚回向来是无可挑剔的,他一边听着行程,一边在让助理约好的造型捯饬自己,配合度非常高。

    贺砚回很少有以休闲的样子出现在别人面前的状态,他几乎向来都是正式的西装三件套和精致的配饰。但今天在听见造型师礼貌地询问要不要换一换风格的时候,贺砚回竟然也答应了。

    原本就有些柔软的头发被放下来,乖巧地垂在了他额头上,被造型师抹上了护发油,抓出了一个随意的形状。

    被分配站在旁边等老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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