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压低了声音咬牙问:“你昨天是不是说了队长今天要回来的事?”

    闻言余峯一愣, 下意识地反驳:“没有啊, 我...啊我给忘了,我昨天好像是在大群里提了一嘴。那这和这小丫头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秦野嘴角微抽。

    他和余峯这小子聊天能把自己气死。

    余峯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避开人家, 这个音量林葵早就听见了。她忍不住翻了白眼, 提声喊:“小峯子!你还能说得再大声点,到时候整幢楼都听见了!”

    秦野叹了口气,眼看着余峯走到人姑娘面前问她:“林葵, 你蹲这儿干什么呢,来找队长啊?队长应该和嫂子一起在宿舍里,一块儿上去?”

    林葵在这儿蹲了半天情绪刚平复,这一听余峯这么说火又冒上来了,她狠狠地瞪了余峯一眼:“找你个头!都怪你!”

    说完林葵就跟阵风似的跑了。

    留下余峯一个人在原地一脸懵逼。

    余峯茫然地看向秦野:“她干什么冲我发脾气,我都没招惹她。”

    秦野摆摆手:“不用管她,我们上去找队长。女人的心思你是不可能猜得到的,不信你一会儿上楼看看嫂子。”

    不用想就知道林葵肯定是撞上阮枝了。

    林葵都气成这样了,阮枝想来也好不到哪去。林葵进邢惊迟房间的事儿秦野前几天去法医室串门就知道了,只是不想会刚好和阮枝撞上。

    余峯和秦野刚走到三楼就顿住了,两个人都疑惑地看着邢惊迟宿舍门口的衣柜。他们队长连这个陈旧的衣柜都要搬回去吗?

    正好邢惊迟拿着一个袋子出来,他朝两个人比了个手势:“这衣柜和里面的衣服都拿到后面的二手市场去捐了,我明天去办退宿。”

    秦野和余峯对视一眼,问道:“队长,你宿舍退了以后上哪儿午休?”

    邢惊迟听了这个问题倒是多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什么时候见我午休过?”

    余峯和秦野:“......”

    好像也是。

    邢惊迟提着袋子径直往楼道口的垃圾桶走去。秦野留心看了一下,都是些洗漱用品,邢惊迟好像没打算带什么东西回去。

    秦野一时间也摸不准原先他就是这么想的还是林葵进了他房间的缘故。

    余峯扒在门口往里看去,嘀咕道:“这哪儿还用我们帮忙搬,捐的捐,丢的丢,剩下的那些不就只有被子了?”

    在余峯说被子的时候阮枝也在看邢惊迟的床,她弯腰探手摸了一下,硬邦邦的床铺,被子和床铺都很薄,床上很干净。

    阮枝心想回去把家里的床垫换成薄一点的。

    也不知道邢惊迟能不能睡习惯。

    最后这床被子还是被邢惊迟塞到行李箱里带回去了,因为被子还是他走之前的模样,想来林葵应该没动过,还是块儿清白的小豆腐。

    因为连日的雨,楼道带着潮气,地面湿滑。

    邢惊迟站在楼梯边朝阮枝伸出手,“我牵你下雨,这里滑。”

    阮枝看着男人低垂的眉眼,平常冷漠的眸子里含着一丝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她因为刚才的事儿不高兴了。她偷偷弯了弯唇,把手往他掌心一塞。

    余峯和秦野看着邢惊迟和阮枝手牵手下楼,心里一时间也说不上什么感觉。

    余峯瞄了一眼秦野,扬唇笑了一下:“野哥,我也牵你下去?”

    回复余峯的是秦野的一个白眼。

    下楼梯的时候邢惊迟暗暗地观察了好久,又觉得小青瓷没生气。

    他将掌心的手攥的更紧了一点儿。

    因着邢惊迟和阮枝要去江南区,余峯和秦野和他们就在警局分开了,这回阮枝抢先邢惊迟一步自己爬上了车,没再让他抱。

    ...

    车内。

    阮枝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酷酷的大怪兽。邢惊迟的车和他的人一样,看起来干净又冷硬,这车里什么装饰都没有。

    没几分钟阮枝就移开视线开始捣鼓手机。

    她还得和她爸爸说一声他们过去的事情,江北和江南有点儿距离。当时阮枝上班那会儿林千寻就让她住家里,阮枝没答应。因为这件事那小老头还和她闹了几个月的脾气,最后还是没拗过阮枝。

    和阮枝的轻松比起来邢惊迟有那么一点儿紧张。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阮枝的家人见面,他屈指轻点了点方向盘,侧眸问:“阮枝,爸爸和阿姨喜欢什么东西?还有你妹妹。”

    阮枝放下手机想了想,应道:“我爸爸平时除了捣鼓那些瓷器和青铜器之外就喜欢喝酒,我阿姨似乎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林灵那小丫头什么都喜欢。”

    这一句话邢惊迟就已经把阮枝的家庭关系理清楚了。

    从她以前一个人住在江北就知道,林千寻的新家庭对她来说不是没有影响的。还好她和林灵相处的不错,所以这个家庭看起来还挺融洽。

    邢惊迟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

    他下车挑礼物的时候阮枝刚好接到林千寻的电话。

    林千寻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随即试探着问:“枝枝,你和邢惊迟在哪儿了,他喜欢什么菜?早上我就随便买了点儿。”

    阮枝抿唇笑了一下,林灵早就和她说了林千寻天没亮就上市场去了,拎回来一大堆菜。

    阮枝:“爸爸,他不挑食。”

    听了这话林千寻那头倒是安静了一会儿,“不挑食好。你阿姨出差还没回来,她听说你们俩来想改签回来的,我说没事。我想着你们还是这样自在些。”

    阮枝垂眸,轻声应:“谢谢爸爸。”

    林千寻又说了几句嘱咐阮枝路上小心就挂了电话,他忙着进厨房做晚餐,顺便把闲着的林灵也拉进了厨房帮忙。

    邢惊迟上车后习惯性地先看了一眼阮枝,她托腮闷着小脸正出神。

    他伸手把礼物都放到后座,低声问:“怎么了?”

    下车那会儿他知道是林千寻打来的电话,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换了情绪。想来是林千寻在和她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阮枝忧愁地摇摇头,小声道:“没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

    邢惊迟的视线在她浅蹙的眉眼处流连片刻,她不想说他就不再问。他转身在后座拿了一个粉色的小糖盒出来,递到阮枝面前。

    阮枝看着粉色的糖盒眨了眨眼睛,“巧克力吗?”

    她接过糖盒拆开看了一眼,小盒子里躺着七八个圆滚滚的巧克力,外面裹着桃粉色的包装纸,看起来可爱又甜。

    邢惊迟“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轻笑一声:“每个人都有礼物,枝枝也有。”

    脸上的笑意仿若昙花一现。

    阮枝一怔。

    他刚才叫她什么?叫她枝枝吗?

    阮枝愣了好一会儿才去看边上的邢惊迟。

    男人神色依旧很淡,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着,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似乎刚才的那一声“枝枝”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阮枝一会儿看糖一会儿看邢惊迟。

    越想越懵,最后干脆给自己剥糖吃。包装纸里的是流心巧克力,咖啡色的是甜酒味,奶白色的是牛奶味,淡粉色的草莓味。

    邢惊迟这一路就听着包装纸悉悉索索响。

    等他第四次听到的时候眉心跳了跳,他尽量放缓了语气,无奈道:“阮枝,一会儿还要吃饭。”

    阮枝剥糖纸的动作一停。

    不是枝枝,是阮枝。

    她闷闷地把剩下的巧克力都塞回盒子里,把糖盒往车前一放,侧头托腮看向窗外,心想这巧克力怎么一点都不甜。

    .

    枫泽园是近年新开的楼盘。

    林千寻是在林灵上高中那年在这里买了新房子,四室一厅,其中一间房是阮枝的,但阮枝很少回来住。那间房也一直没人动。

    邢惊迟撑着伞为阮枝遮去了恼人的雨丝。

    细风斜雨中点点的绿意铺满了整个小区,石径弯曲幽深,水畔如白雪似的花儿垂着脑袋挨着水面,空气中浮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枫树随处可见。

    阮枝“被迫”挽着邢惊迟的手。

    邢惊迟一只手拿着礼物,另一手撑着伞,不能牵着她的手就偏要她挽着他走。阮枝在心里直嘀咕,这个男人温柔的举动里都带着蛮横的霸道。

    约莫走了五分钟左右阮枝就指着前面的楼说:“前面就是我爸爸家里,他们住十六层。说起来我们家住六层也是你选的吗?”

    邢惊迟收起伞揽着她避开进出的路人,应道:“嗯,当时高楼层的房子也有。我考虑了一下安全风险折中买了六层,夏天江北片区偶尔会停电。”

    阮枝想了一下如果夏天停电她爬十六楼的场景,绷着小脸点点头:“你买的对。”

    两人说话间电梯“叮”的一声响,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一时间电梯外的人和电梯里的人都没有动作。

    电梯的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扎着马尾,面容清秀,眉眼处细看和阮枝还有那么一点儿像,正定在原地看着他们。

    挽着邢惊迟的阮枝和下来丢垃圾的林灵大眼瞪小眼。

    阮枝身边的男人很显眼,林灵第二眼就瞧见了。她也一点儿不避着,就这么上下打量了一眼邢惊迟,身高优越,肩宽腰窄,底下是修长的腿。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长了一张过分帅气的脸。

    林灵的视线在阮枝的手和男人的手臂相交处停留了一瞬,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小丫头眼珠子转溜一圈,心里已有了主意。

    林灵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姐,你回来啦,这位是?”

    阮枝:“......”

    你表情语气做作的不要太明显。

    她侧头看了一眼一脸淡定的邢惊迟,刚想介绍就听邢惊迟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林灵,我是你姐姐的丈夫邢惊迟。”

    和上次在电话里相差无几的介绍。

    林灵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又扬起虚伪的笑:“我姐姐的丈夫?我姐夫逃婚了,连自己的婚礼都没参加,你不知道吗?”

    阮枝轻咳一声,喊了一句:“灵灵。”

    邢惊迟倒是不在意林灵说的话,毕竟这女孩说的是事实。他直视林灵,一点儿都没回避她的话:“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很抱歉,林灵。”

    林灵知道阮枝不想再提这件事,她不情不愿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我的婚礼,和我道歉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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