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谁先脱身
    纪景清撑伞走过来,一身暗色,压迫感十足。

    樊莱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很淡,没有草木薄荷味,也没有辛辣尼古丁的气息。

    可就是让人很讨厌。

    “你满意了?你把我毁成一团肮脏,别人路过都避之不及,只能由你肆意践踏。”

    他展臂搂她,汲取她遍体的寒凉。

    难得她没有推开他。

    可她仰起脸,眼神锋利,那点幽光刺得他瞳孔发痛。

    宽大的伞沿遮住昏黄路灯,她苍白的脸却越发清晰。

    每一处生动的恨和怨,交织成网,束缚住他冷寂的心。

    清凉的唇精准覆上来的那一刻,樊莱眼前的光骤然变暗。

    世界岑寂,似乎在大雨滂沱只有她的眼睛。

    他的吻强势、猛烈,有撕裂同死、毁天灭地的架势。

    彼此口腔里的清澄气息渐渐染上咸苦的味道。

    樊莱觉得自己要被他拆开,但他不会给她重组的机会。

    她死死抓他大衣的一角,指关节不可避免触碰到他的肋骨。

    连同清削脸颊的胡渣厮磨肌肤的刺痛。

    她清楚感受到他的迅速消瘦。

    比起上一次在南州法庭见他。

    刚才他打伞出现在昏暗潮湿的雨夜,嚣张、狂傲。

    但同时那股阴郁的孤独被沉淀出沥青。

    他们之间的联系,没有彻底割舍的某个瞬间。

    仿佛从两年前在龙平樊家阳台上目光交缠的那刻起就注定了。

    因为她三叔的死,因为一笔遗产。

    人和事都和他们没太大关系,但偏偏谁也不能完全躲避命运洪流。

    樊实树的现任妻子出庭作证,并出示樊实树病发之后的照片。

    印堂发黑,嘴唇苍紫。

    和纪元中的症状完全重合。

    同时,在纪家的仓库搜出大量中草药和咒符。

    并从上面搜验出陆沁的指纹。

    纪元中大量资产早就已经被偷偷转移。

    原来,陆沁和纪元中早在八年前就搞在一起了。

    那时候陆沁就开始给纪元中服用用相克配伍的中药。

    她当然也对樊实树施以同样的手段。

    只不过樊实树长年健身,爬山,冬游,身体素质好得出乎陆沁的意料。

    所以陆沁没耐心再等到樊实树毒发身亡就和纪元中搞在一起。

    纪元中还一直以为樊肖是他的儿子。

    但其实陆沁和纪元中出轨期间,同时和她初恋情人旧情复燃。

    樊肖是那个初恋情人的种。

    樊实树发现不对劲,她就顺水推舟,彻底和樊实树结束婚姻关系。

    反正樊实树的油水已经被她榨得差不多了。

    于是她就和初恋情人谋划要榨干纪元中。

    纪元中一直想让樊肖改姓,他对纪景清这个儿子失望至极。

    陆沁很沉得住气,劝服住纪元中,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激怒纪景清和刘露眉,反而会对樊肖不利。

    纪元中和刘露眉几十年的婚姻里,始终被拿捏得死死的。

    而陆沁呢,既有女强人的精明,又有‎‎‍‌‌人‍‍妻‍‎‌‎的温柔体贴。

    他被她哄得团团转。

    法庭上,陆沁就疯了。

    她甚至说,樊之雪也不是樊实树的女儿。

    但无人在意。

    纪景清的唇贴在她耳边,告诉她,陆沁死了。

    昨天在监狱撞墙自杀。

    樊莱靠在他肩膀处,泪被冷风吹得干凉,全都沾在脸上,有些麻木。

    她那个初恋情人也因为想回南州带走樊肖而落网。

    慢性杀人的方法、工具,都是他提供给陆沁的。

    几十年前,他在金三角一带贩毒,陆沁以为他死了,才嫁给樊实树。

    他在那边学到很多歪门邪术,游说陆沁杀人灭口。

    等套光纪元中的钱,就带她和两个孩子远走他乡。

    但陆沁被警方控制的时候,他没有出现。

    被抓获的时候,他仍旧一口咬定和陆沁没有关系。

    “纪景清,事情结束了,你能放过了我吗?”

    他爱抚她温软的发,声音沉沉。

    “不能。”

    “樊莱,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去爱上别人。可你也知道了,这个世上只有我们能够相爱。”

    他们足够了解对方的弱点和伤痛,是完全舐舔着对方的血口走到这一步的。

    “我没有要毁掉你,我要让你重新活过来。”

    “你的世界需要的是像我一样可以把你点亮变得有生机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张口闭口全是医疗事故人间悲情的外科医生。”

    所以纪景清破天荒打乱自己的秩序,可以容忍他爱的女人去接触别的男人。

    但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放心。

    他和她有强烈的心灵感应。

    时机到了,他会像幽灵一样出现,告诉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医生:

    樊莱是他的金主,他是樊莱的男人。

    破坏掉一桩本来可以完全不存在的姻缘,他丝毫不觉得心虚。

    陈逸淳觉得可笑。

    樊莱包养男人?怎么可能。

    真相一定是反过来。

    她被包养了。这样的女人,被金钱‌‍‌诱‎‍惑‍‌‎‍‎出卖身体也不奇怪。

    但他说服自己理清思绪。

    他觉得自己是救世英雄,能让樊莱回归正途。

    所以在进去见樊莱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如果樊莱和他说明真相,坦诚相对,他还是会考虑和她继续下去。

    并且很宽容大度地告诉她:人人都有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他不介意。

    但樊莱又告诉他,她的初恋男友因为不甘‍‌‎‌‎强‌‌‎暴‎‌‌‍‍她。

    她的过去,远远要比纪景清两句话所传达出来的意思丰富。

    七年爱情长跑,男人还能因为什么失智到如此地步?

    陈逸淳觉得没有哪个女人能如此平静且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悲惨遭遇。

    只有一种情况:她完全看不上他。

    始终被人捧着的外科医生无比挫败,觉得樊莱的坦诚是践踏他的尊严。

    纪景清高冷如风,撑把伞在黑雨里等人。

    昂贵面料全是被浸湿的泽光。

    但背脊挺拔。

    姿态恭敬又不低微。

    所以陈逸淳又觉得他真的像忠仆,守护自己主人,同时捍卫自己。

    陈逸淳嫉妒又不甘。

    他串联自己所获知的信息,和樊莱对峙的时候,认定樊莱才是七年爱情的终结者。

    这对‍‌‎‌‎男‍‎‌女‌‍‌‎‎联合起来羞辱他。

    他也扰乱并破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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