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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做?”

    “彻底铲除高家,废后,扶立卫氏。你的心思,又能瞒得过谁呢?”高太后不屑似的嗤了一回,却又反手指了指自己,“那孤呢?孤想知道的,是你打算如何安置孤。”

    她用了安置而非处置,是料定了元邑不敢对她再下黑手,这样不孝的罪名,他还是不敢轻易担当的,只要能断了她在朝堂上所有的后路,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又何必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而事实上,元邑的确也是这样想的,在他眼中,从没有真的想过要高太后身死。

    此时他冷静下来,细细的想了一阵子:“京郊叫高家侵占了的那片地,朕明日早朝之时会下一道旨意,令工部建行宫一座,等行宫建成时,太后就搬过去颐养天年吧。”

    京郊的那块儿地?

    高太后心下想了会儿,那地方要说起来,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况且这一年下来,因叫高家占了地方,那块儿便再少有人至,要起行宫,用来颐养……

    她吸了口气:“看样子,皇帝的确是盘算了许久了,大约是从年前起吗?年前时,你知道了高家侵地一事,且还拿住了一个人命官司,从那时候起,你开始想着如何利用起这件事,扳倒高家,扳倒我,甚至想到了,要把那块儿地,留给孤,从今后将孤拘在那里,你也算是好手段。”

    她咂舌须臾,做出了一副沉思状:“那块儿地,年前就已经激起了民愤民怨,你如今敢起行宫?”

    “这一点,自然不必太后操心劳神了。”元邑勾了勾唇角,扬了一抹笑出来,“朕想过了,那块儿地方,但凡年前因高赞之侵地一案闹出了人命的人家,朝廷全都养起来,每月每户二两银子,户部每半年把这笔账目誊录出来,朕会亲自过目。至于家里头没有闹出人命的,这回朝廷算是把那块儿地正式征用的,每户补给五十两,家中若有男丁,能够用以劳工的,就入了工部的名单,修建行宫,每月按朝廷所给的俸禄拿银子”

    高太后这回是愣住了的。

    她的确很是吃惊,在不知不觉之中,元邑竟成长得这样快。

    他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也确实是个贤君明主的姿态。

    不管他是不是从年前就开始安排这次的事,至少在京郊那块儿地的处理上,他做的一切,都叫她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如果此时把那块地还给农户们,在高家已经大厦倾颓且高赞之身败名裂之时,他还这样做,未免会叫朝臣心寒——难道说,高家已经落得如此境地时,皇帝便这样手下不留情,连最后的一点儿脸面,也要败光了不成吗?

    可要是丝毫不作为,就任由那块地没了着落,案子也不料理,那在百姓的心里面,他也必定不是个好皇帝。

    如今这样,两全其美。

    地慌了一年,再用以农耕,也是个要耗费时间人力的事儿,且还要尽心的去照看着,要这么说来,还不如叫朝廷征用了,每家每户还能落些银子,又有了活计可做,至少不会引起民愤。

    她吞了口水:“皇帝的安排,果真是妙极,朝堂之上,孤也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这十二年来,你长成了一头狼,孤却一向还对你存了宽容的心,若早知有今日……”

    “没有早知今日!”元邑也不知是如何,叫高太后一句话激怒了似的,腾地站起身来,“不是常说,成王败寇吗?朕知道父皇当年也是杀伐起来的,太后在朕年少时也曾教导过这四个字,今日,太后却不敢认了吗?”

    “认,没什么不敢认下来的。”高太后仰了一回脸,却只是淡淡然的扫了元邑一眼,便不愿再看他一般,挪开了眼去。

    元邑见是如此,便长出一口气,也好似不愿再与她多说什么,脚踢了踢下摆,转了个身,提步就要走。

    “皇帝。”

    高太后却在此时扬声叫住了他。

    他本来大可以迈开腿不停留,只是高太后的语气显得颇为沉重,他下意识的便收住了脚步,回过头,侧目看了她半天,一言不发的。

    高太后倏尔笑了。

    她以往不是这样的人,或是沉重,或是肃容。

    总之在元邑的印象里,高太后是个很少笑的人。

    他曾经想过,先帝偏爱徐娘娘,应该是爱极了徐娘娘那个人,或是那样的人。

    柔婉,顺和,良恭。

    只是不管怎么说,都绝非高太后这样的。

    她年轻时便是专擅蛮横之辈,又少有笑颜,叫人如何喜欢的起来呢?

    可是这会儿,气氛虽算不上是剑拔弩张的,可却绝不是一派和谐的,她却笑了。

    且这样的笑……

    他见过了太多的笑里藏刀,却从没有高太后这样阴沉。

    他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数九寒冬的天气里,那种刺骨的冰凉,叫人感到窒息的,想要挣扎,却又无法求救的。

    元邑在很多年后回想这一日寿康宫中的情形时,都不免要打个冷颤。

    他从不是个胆怯懦弱的人,唯有今次,与高太后对视的这一眼,令他终生都难以忘怀。

    他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怀疑过,究竟是不是常年受高太后的压迫,已经成了一种惯性?

    元邑站在那里,没有动作,也没有言声,只是抿紧了唇角,看着高太后,目不转睛的。

    “你不是,一直都想把卫玉容藏在身后吗?”高太后冲着他高高的挑眉,“孤还记得,太皇太后叫她在慈宁宫中一住那么久,正好就是避开了先皇后被废的那段日子,你们啊——”她尾音上挑着,“司马昭之心,还怎么瞒得住呢?”

    她为什么会突然又提起容娘?这件事情,她早就有了猜测,且当日说起之时,他反应过于激烈,以至于连老祖宗都责备过他,不该那样失了分寸。

    高太后是个聪慧的,不需要细想,都能抿出来他待容娘的不同。

    她都知道了,他其实有些害怕,可是如今也不必要这样提心吊胆,至少他有能力护得住容娘了。

    可是今夜……今夜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又提起容娘的事情?

    元邑下意识的蹙起了眉来,皱的很紧的:“太后什么意思?”

    高太后晃了晃脖子,又压了压鬓边:“你们想瞒着,孤又怎会叫你们如了意呢?”

    “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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