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跑快点!跑快点!宋静姿你可以的!不要淋湿了,回到店里也没处洗澡换衣的!

    淋湿了搞不好要感冒,更重要的是头会变秃会长虱子的,啊啊啊啊快点跑!再快点!

    毕竟寒冬腊月天淋雨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小姐……”

    厉寒时举着伞在后面追,然后他看见前面奔跑的女人就跟忽然打了针兴奋剂一样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原本隔着一段距离,即便他身高腿长动作也敏捷,结果却愣是追不上。

    这一番你追我跑的动静,跑在前面的宋静姿是一点没察觉到,但此刻广场一众吃瓜路人却都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

    厉寒时感觉周遭不少探寻看戏的目光都朝他这边聚了过来,这时候就算他想放弃不追了,这些目光也叫他难以忍受,骑虎难下,于是咬牙加快了脚步。

    奔跑起来的时候,地面溅起的肮脏积水沾到了他的鞋子、裤腿甚至衣摆,斜风细雨已经侧面打湿了他的肩膀、前襟。而跑在他前面的那个女人似乎丝毫不曾在意,啪啪地迈着步子,脚下踩过无数片积水,不知溅起了多少脏污的水渍……

    厉寒时虽还在大步跑着,眉头却越皱越紧,动了动薄唇轻骂一句shit。

    然而就是他这么一个分神的工夫,前面的那个女人倒腾着两条小细腿跟装了电动马达似的又奔出去了老远,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

    厉寒时:“宋静姿!”

    宋静姿:加油加油!宋静姿你可以的!再坚持一下,马上!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跑得越快淋得越少,

    厉寒时:“宋静姿!!”

    宋静姿:啊啊啊!gogogogo!马上就要到地铁站了,跑跑跑!加快速度赶紧跑!

    地铁站已经近在眼前了,宋静姿屏住一口气,一鼓作气,奋力奔跑,终于冲进了地铁站的入口。她在入口边长舒了一口气,想当年她大学时校田径队也不是白混的,底子犹在,可喜可贺。

    把购物袋从头上拿下来,甩了甩早已酸麻的胳膊,随手拍拍外套上沾的雨珠,然后宋静姿也不耽搁,马不停蹄地踩上电梯一路向下。

    等厉寒时赶到地铁入口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了。

    厉寒时此时的脸色不比外头灰暗昏沉的天色好看多少,他那高大壮硕的保镖紧随其后也迅速赶到了,这外国壮汉满头满脸的水滴滴答答地淌,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跑太急跑出来的汗水。

    地铁口,一上一下两部电梯勤勤恳恳地运转工作着,载着上上下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此时正直下班高峰期,过往进出的行人一波接着一波,不大宽敞的地铁口人来人往,有人经过厉寒时身边是还不小心挨蹭到了他的肩膀,这立时就惹来了保镖如临大敌般的瞪视。

    自从上回刺杀事件以后,厉寒时身边的每一个人就他的人身安全问题都绷紧了神经,尤其是保镖,如果雇主再出什么意外,保镖的下场不是一句失职就能揭过去的

    保镖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来往上下每一个从他老板身边经过的人,他已经第一时间观察了眼下的情形,恭敬地站到厉寒时身后小声建议道:“先生,地铁站往下空间会更加密闭,现在正是人/流高峰,危险系数很大,如果我们贸然下去,发生危险后想要脱身的难度远大于在开阔的地面上。”

    厉寒时因为身边时不时挨着他经过而蹭到他的路人眼中早已满满蓄起厌恶之意,他听着保镖的话,在放弃离开和下到地铁站里去找人之间思量一个来回,很快做了决定,将他的脚从下行电梯的踏板上撤了回去。

    保镖的话他确实有考虑到,刚刚看到宋静姿并且下车追来不过是一时兴起,哪知道这个女人跟疯了一样蹿得这么快,愣是没追上,这也令他在下属面前觉得有些没脸,险些忘了自身安全问题;

    还有就是他年幼时还不曾被罗卡得拉家族领回去的时候蹭和母亲一起有过一段时间坐地铁的经历,封闭暗沉的地下空间,到处都是来来往往嘈杂的人群,到处充斥着一股沉闷而廉价的气息,肮脏,沉闷……厉寒时下意识就厌恶排斥地铁、公交车、火车这类总是人满为患的公共交通工具。

    “回去吧。”厉寒时寒着脸对保镖道。

    这么一遭,厉寒时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彻底变糟糕了,保镖为他打着伞,他神色阴郁地折返走出了地铁口,看着广场上到处流淌的积水洼,已经连脚都不想踩下了,他站在原地,吩咐保镖叫司机把车开过来,而后才上了车扬长而去。

    那边已经过了安检的宋静姿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偶像剧里雨天并肩撑伞相互对往的浪漫情节狂奔而过。

    她下到站台站在黄线外等着列车的到来。

    虽然她跑得也算快,但密集的雨势还是让她淋到了。

    肩膀、前胸、裤腿,都有被雨打湿的深色痕迹,头发因为脑袋上顶了一袋子东西倒是没有湿,就是发型有些凌乱。

    先稍稍平复了一下因为剧烈奔跑而急促的呼吸,她就站在站台的屏蔽门前,就着门玻璃模糊的镜面亮度整理自己的头发和打湿的衣袖。

    正顺着发丝的时候从玻璃门的倒影中她看到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她身后。

    宋静姿侧身一看,咧了咧嘴角,眼中有一些像是惊喜的笑意,“咦陆警官?好巧啊!”

    陆郅手里握着一把已经散开了伞页的三折伞,目光轻轻地从面前人身上略过,淡笑着问道:“挺巧的,你这是……没带伞?”

    闻言,宋静姿便低头用手拂几下衣袖上沾染的水渍,面带苦笑,“是啊,出门的时候天色看着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意思,结果就超市里待了十分钟,出来后就这样了,好在跑过来也不算远。”

    女孩身上沾染着冰凉的水意,陆郅在旁边看着,忽然想起来,拍拍自己的外衣左右翻找,然后从自己左边口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纸巾递给她。

    今儿早上食堂吃早饭的时候张潜那货把豆浆碰翻撒了一些在他的手机上,就给了他一包纸巾用来擦手机,他用了一张,之后就随手放兜里了,不然这会儿还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

    看到递过来的手帕纸巾,宋静姿动作一顿,眉眼弯了弯,接过来对着陆郅道谢:“谢谢陆警官了。”

    陆郅看着她抽出纸巾擦衣服上的水迹,就找了个话题与她闲聊,“来超市吗东西吗?怎么没开车?”

    宋静姿听着,一边手里的动作一边抬眸看向陆郅,无可奈何地喟叹一声:“唉别提了,可能我最近水逆,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前几天开车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被人从后面追尾了,车屁股被撞得稀烂,车现在还在修理厂里躺着呢。”

    虽然肇事方负全责,对方会赔付她所有的修理费,但她小车的尾部也确实被碰得有点惨,需要大修,她的小车虽然只是一辆便宜的代步车,但从她开店创业时期就陪着她满燕桥、外地高速路上来回地跑,现在被撞成这样,宋静姿倒真挺心疼的。

    陆郅一听,悄悄看了面前的人几眼,问道:“那人没受什么伤吧?”

    宋静姿摆摆手:“除了车尾撞坏了,其他没事。”

    陆郅点点头:“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相对而言就都是小问题,慢慢来,总能解决修好的。”

    宋静姿点头笑笑,将擦过的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中,转头问陆郅:“对了,那陆警官你今天怎么也没开车?”

    陆郅对上面前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笑了笑,简单地解释道:“工作上的事,要来地铁站走一趟,想着反正都到地铁站了,就坐地铁回去吧也省的再来回开车了。”

    一听是工作上的事,宋静姿就知道不能多问,人家也不地方便多说,所以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仰头看着头顶电子屏显示还有一分钟列车即将到站的消息,对陆郅说:“那真的很巧了,看来我们坐的应该是同一趟了。”

    陆郅站在宋静姿一步之后的位置,他要高出她许多,看一眼这姑娘因为仰头而有些松散下坠但还是挺可爱的丸子头,再看向屏蔽门上方的地铁站台线路图问道:“你哪一站下?”

    宋静姿闻言也罢脑袋往这边挪了过来,凑到陆郅边上看着线路图回答道:“淮海西路站,陆警官你呢?”

    陆郅的目光定在沿江西路站的小圆点上,顿了顿,而后倏地笑开了,看向宋静姿,“那可真的是非常巧了,我也在淮海西路站下,等会儿我们一起走,我带了伞可以让你蹭。”

    宋静姿看着面前男人绽出的这个疏清俊朗的笑容,感觉被晃了一下眼。

    今日份的陆警官有不同以往的帅气加分项。

    他今天的穿衣风格和以往有点不大一样,宋静姿前几回见他,不是黑色的风衣就是黑色的夹克,大都是凌厉且利落干净的打扮,显得他整个人有一股子锋利逼人的硬朗之气。

    而今天他却穿了一身驼色的长款毛呢大衣,里面内搭一件灰白色的毛衣,身形高大且修长,肩宽腿长,背脊笔挺,站在地铁站明亮柔和的灯光下笑着,整个人那股锐利的气势柔化了许多,有种清朗温润的俊美。

    滴滴滴的声音把宋静姿晃神的目光拉回来,对面站台的列车到站了,开门发出声响,有一大波乘客从对面的地铁列车涌了出来。

    她抬头看向陆郅微笑道谢:“那就先谢谢陆警官了,我本来正想着待会儿出站了该怎么办呢。”

    大概因为要换乘,对面列车上下来很多人都往这边过来,两人身边一下就挤满了人,有人从陆郅身边挤过来,道一声“借过”,陆郅便侧身往宋静姿身边靠得更近了一些,他这才注意到这个姑娘微弓了背吃力地坠着胳膊拎着一只沉甸甸的购物袋,手指都被勒得泛白。

    “袋子给我吧,我帮你拎。”陆郅指着购物袋对宋静姿说。

    “啊?”宋静姿先是一愣,然后想也没想摇头婉拒,“不不不,不麻烦了,我自己拎就可以了。”

    这时候远处车道上灯光亮起,列车慢慢驶入,等待的人群又挤紧了一些,宋静姿已经贴到了陆郅身边。

    陆郅略一弯腰,作势去够宋静姿手里的袋子,劝道:“还是给我吧,这会儿人多,挤来挤去的,你拎着本来就吃力,当心一会儿脱手了。”

    宋静姿犹豫的几瞬工夫间,列车已经停下来打开了车门,人潮开始慢慢向着车门推进,她被身后急着往前赶的人挤得趔趄,便听陆郅的话松手把袋子递给他。

    陆郅接过购物袋,轻轻松松地拎在手里,另一之后在宋静姿背后虚虚一挡,有意无意之下,替她挡开了人潮,两人紧挨着,被人潮推着挤进了车厢。

    第18章

    因为正好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 地铁车厢里挤得就像是一罐沙丁鱼。

    陆郅和宋静姿在一侧车厢壁与座位之间的一点小空隙间站堪堪站稳。

    宋静姿觉得自己被挤得两只脚都差不多要离地,勉勉强强握住身旁最近的扶手杆的一点空隙,努力使自己站稳。

    再看看自己身边的陆警官, 一只手里除了有沉重的购物袋, 还有一把伞,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握住头顶最上方的横杆,这个位置抬高,没几个人和他抢扶手杆,站得那叫一个稳当。

    宋静姿有些羡慕, 果然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人处处有优势。

    列车慢慢启动, 逐渐开始加速, 地铁虽也算稳当, 但总不比平地, 挨着宋静姿左手边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胸前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 随着列车的行进贴着宋静姿的左肩一晃一蹭,一晃一蹭。

    而宋静姿被怼着肩膀, 关键是这人背包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硬/邦/邦的一块, 还有棱有角的, 虽然冬天衣服穿得厚一些,但这样一直被撞一下撞一下的, 也确实不那么舒服。

    她眉头微皱去看背包的主人,这人正以一个十分艰难的姿势在那里看手机,看着样子宋静姿觉得人家也不是故意, 毕竟实在是太挤了。

    于是只好默默地把肩膀侧过去一点, 但这么一点拥挤的空间她也只能是把肩膀稍微转一个小角度, 还是没办法退出这只黑色大背包的“攻击范围”。

    再次被怼着肩膀撞得晃了一下,她吸吸鼻子,好吧继续忍一下,坐地铁谁还没被挤过,反正一共也没几站路,很快她就到站下了。

    陆郅身高腿长,目光转过来时刚好将这次情形尽收眼底,他一动伏在横杆上的手,往宋静姿左边的方向侧过身来,看似被挤得不舒服调整了一下姿势,实则不动声色地将用背部将那之大背包和宋静姿格挡了开来。

    于是宋静姿背靠车厢壁,右边是座位的隔板,就这样在陆郅高大身躯应是在人挤人的车厢里帮她格挡出了一脚小天地来。

    两人几乎已经是贴身正面相对了,近得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一个抬头望去,一个也低头看来,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撞,此时此刻,宋静姿脑子里不其然跳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她觉得两个人这个姿态这个角度,在陆警官眼中她好像个矮子啊,早知道她今天就不应该穿平底小白鞋出门……

    视线相对,陆郅听不到他人心声,冲小矮子微微咧嘴笑笑,露出白牙。

    宋静姿觉得自己的耳后根在隐隐发烫,强装一脸自然平静地移开目光朝别处暼去。

    放眼望去,全是乌压压的人头在攒动,差不多有九成九的人都在低头玩手机,还有人举着手机好像在拍照。

    呃……拍照?

    宋静姿朝那个方向定睛悄悄地看,观察再三最终确定对方摄像头是对准了她面前的陆警官的,那瞧着还是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还和旁边的同伴交头接耳时不时地往这边瞄上几眼。

    她懂,她大学的时候曾经陪着蓝桢也干过这种事,蓝桢对于帅哥的喜爱,类比于宋静姿对于搞钱的执着。用蓝桢自己的话说就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欣赏,她历任男友中都是这么由来的。

    对于那些还不认识的长得帅的男人,蓝桢十分热衷于发掘并分享给宋静姿,同样的她也要求好友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并与她资源共享,这么些年来宋静姿也会在她真的认为“发现美”的时候和蓝桢吱上一声。

    之前刚和陆郅认识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过鉴于当时特殊的背景条件以及陆警官的身份,宋静姿只是和蓝桢提了一嘴,却到现在都没那个狗胆按蓝桢的强烈要求给她拍上一张陆警官的美照。

    这么想着,宋静姿不由自主地再次抬头看向陆郅,啧啧啧,陆警官今天这一身打扮哪怕被挤来挤去,出了地铁立马就可以拉去做男主角拍一场偶像剧的冬季恋歌,也怪不得人家小姑娘在乌泱泱的一车子沙丁鱼中能把镜头精准聚焦到他脸上。

    宋静姿觉得可以和正主分享一下情况报告一声他的魅力和帅气,于是看着陆郅,对上他的目光后夸大口型小声说了“陆警官”三个字。

    陆郅虽然没听清声音,但看着这姑娘喊他的口型以及满脸兴致勃勃的倾诉欲,他带着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好奇很配合地低下头侧过耳朵去听。

    宋静姿也忘了刚才耳根发热的尴尬了,见陆郅低头凑了过来,她也探身前倾过去,凑到陆郅耳边小声说道:“陆警官,五点钟方向,有人正在拍你唉!”

    陆郅先是愣了一瞬,出于职业习惯他警觉地朝宋静姿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边的女孩见自己偷拍被人家正主逮了个正着,急忙尴尬地放下了手机。陆郅见是这样的情况,也就放松了警惕,平淡地看了一眼见人已经放下了手机就把头转了回来。

    “陆警官很受欢迎啊,作为人群中最闪亮的那只崽儿,这种情况应该经常碰到过不知一次两次吧,还经常被要微信对不对?”

    宋静姿带着笑意压低了嗓音在陆郅真心实意地吹彩虹屁,“一点都不开玩笑,陆警官你今天穿得就像刚拍完偶像剧收工坐地铁回家。”

    女人温热轻软的气息就在陆郅颈边,鼻尖总若有似无地萦绕着一股清冽干净的淡香,他形容不了这是一种是什么样的香味,但就是觉得很好闻。

    不知道是被说得不好意思还是不知名的淡香熏染了,陆郅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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