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兰昭仪怀有身孕无法侍寝, 往日你们总是诸多抱怨,现下这个时候也不见你们上?点心, 早点为皇上?开枝散叶, 本宫与太后会更开心。”皇后扫量过每个人。

    众人都不由低下了头,兰昭仪怀孕了又怎么样?,皇上?也不见去旁人那, 这几天都在清心殿, 也不知道这兰昭仪给皇上?下了什么迷药,这自从?绪妃殁了后就基本让她一?人独占了皇上?, 德妃的确是会挑人的,挑来挑去挑了个人把自己送走了,留个劲敌来膈应她们。

    “嫔妾等人自然比不上?兰昭仪会讨皇上?欢心,这兰昭仪得了绪妃娘娘真传,稍有不适这整个后宫都得围着?她团团转,换作?嫔妾等人怕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全婕妤风轻云淡的道。

    似乎听够了她这明?讥暗讽的话,皇后面露不悦,“王贵人不懂规矩,倘若你也不懂,那就随她一?起去西苑面壁思过。”

    旁人都眼?神微变,皇后娘娘可从?未说过这等重话,更何况这全婕妤祖上?那可是开朝大将,如今竟然为了兰昭仪这般疾言厉色,这兰昭仪到底有何本事,竟然连一?向不问俗事的皇后娘娘也相?护有加。

    第一?次被?人如此拂面,但?此人又是皇后,全婕妤只能忍气吞声低下头,五指紧紧揪着?手帕,“嫔妾失言,望娘娘恕罪。”

    冷眼?扫过众人,皇后眉头不见松缓,“本宫不管你们心中如何想,但?若是谁忘了宫规制度,做出了有违皇家颜面的事,本宫定第一?个不轻饶!”

    佟妃瞥了陈妃一?眼?,忽然道:“不知那两个僧人审的如何了?竟敢在安华寺行这肮脏事,也幸好兰昭仪没有大碍,不然如今怕是母子性命不保,可见其背后之人有多歹毒,皇后娘娘定要?替兰昭仪做主才行。”

    沈榆坐在那没有出声,只是佟妃提及那日之事,这才眉心微蹙仿佛心有余悸。

    “那两名僧人已经交给大理?寺彻查,其中一?个咬舌自尽,另一?个救了下来,至于供词还未可知,此事皇上?亲自过问,本宫也就不便?插手。”皇后正声道。

    陈妃换了一?个坐姿,依旧面不改色的喝着?茶,好似一?点也不关心这件事。

    可是旁人听了却不是这样?,皇上?竟然为了一?个妃子而大动干戈,以往发生过那么多龙裔被?害也不见皇上?有何反应,现如今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如此紧张,倘若真生下来是个皇子,那还得了?

    可一?思及对方只是宫女出身,众人也都稍稍松口气,古往今来没有母族在后面撑腰,有几个能登上?太子之位的。

    若是皇上?太过偏颇,届时自有御史?谏言,狐媚惑主的妃子几个有会有好下场。

    “这寺院里突然冒出一?条蛇,倒让臣妾想起一?事。”佟妃忽然道:“在行宫之时绪妃的院子里也莫名其妙窜出一?条蛇,这一?前一?后未免也太过巧合,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何关联?”

    陈妃不由斜了她眼?,“此事皇后娘娘已经让人不要?提及,不知佟妃妹妹这是什么意思,皇上?本就因绪妃殁了而感怀,你又提起这旧事,这岂不是在往皇上?心口捅刀子。”

    相?视一?眼?,佟妃突然笑了,“臣妾不过随口一?提,倒是陈妃姐姐如此急切,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蛇是你放的。”

    “你——”陈妃抬起手指着?她,面露不悦,“那贵妃娘娘宫里还养着?一?条蛇,你当初还说是贵妃娘娘的蛇跑到了行宫,整日说话都不过脑子,难怪大皇子都三岁了说话都不利索。”

    听到她的话,佟妃脸色也有些难看,“大皇子如何说话不利索,如今都会背诗了,你休要?在这胡说八道,倒是二皇子还没有学会跑,姐姐就让他入学,没有神童的命偏要?走神童路,也不知道二皇子受不受得住姐姐这般栽培。”

    “好了!”皇后瞥了两人一?眼?,“刚刚还在说规矩,你们也是老人了,便?是这般以身作?则的?”

    其他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佟妃娘娘现在没有了母家撑腰,宫里头也就只有陈妃娘娘的二皇子有希望,这如今孩子一?个接着?一?个,自然免不得多栽培栽培,总要?占了先?机才行。

    “娘娘恕罪,臣妾失言。”陈妃心平气和的低下头。

    佟妃也不再说话,比起陈妃反倒更气定神闲,她急什么,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都记住本宫的话,平日里少些争风吃醋,多把心思放在皇上?身上?。”

    皇后骤然起身,转身消失在大殿。

    众人都齐齐屈身行礼,“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陈妃拂了拂袖摆,目光突然投向贵妃,“听闻贵妃娘娘宫里养了条蛇,还能听得懂人言,改日可要?让臣妾等人好好见识见识了。”

    说罢,又将目光投向沈榆,“听说寺院那条蛇不偏不倚直冲兰妹妹身上?去,那妹妹可要?小心些,你如今身怀龙裔,这以后凡是经过草丛时切记要?小心谨慎。”

    沈榆点点头,“谢娘娘记挂,臣妾自当务必小心。”

    拢了拢斗篷,陈妃瞥了贵妃一?眼?,扶着?宫女径直走出大殿。

    “本宫宫里的蛇无毒,且拔了牙,每日都锁在笼子里,不会出来吓着?人,兰昭仪无须担心。”贵妃忽然道。

    沈榆面不改色,迎上?对方视线,“娘娘既如此说,臣妾自然放心,寺庙一?事只是意外,深山之中难免有蛇虫鼠蚁出没,想必大理?寺不日便?会查清真相?。”

    贵妃淡淡一?笑,“如此最好不过,倘若妹妹实在是不放心,本宫将那条蛇处死也无妨,只要?别让妹妹心中有隔阂就好。”

    四目相?对,沈榆眉头一?皱,“不可,那可是娘娘的爱宠,岂能因臣妾而丧命,况且永和宫离颐华宫如此远,想来应该不会有事,这拔了牙的蛇又能有什么危害。”

    “一?条蛇而已,再如何也没有皇上?的子嗣贵重。”佟妃义正言辞的凑了过来。

    贵妃没有说话,继而就扶着?宫女迈出了大殿。

    沈榆也紧随其后走出长?春宫,外头冷风呼啸而过,佟妃像是有话要?说,一?直跟在后头。

    “妹妹这一?胎如此贵重,难免惹红旁人的眼?,这有心人居心叵测,妹妹平时吃食住行都要?小心谨慎,莫要?像本宫那般,生产时身边竟无一?人可信,险些落得了个母子不保的下场。”佟妃拉住她手。

    沈榆停下脚步,一?脸沉思的点点头,“娘娘心意臣妾都知,是非只在人心,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还姐姐与臣妾一?个公道。”

    见她如此说,佟妃也放下心,立马拍拍她手,语重心长?的道:“妹妹能如此想就好,本宫就怕你受有些人的胁迫忍气吞声,这有些时候忍一?时,反而会助长?她人气焰,谁知下回又会是什么肮脏招数。”

    “你放心,本宫始终站在你这一?边,无论如何也会替你出这口气。”佟妃满脸严肃。

    沈榆颇为感动的点点头,不由亲切的拉住她手,“谢谢娘娘。”

    “好了好了,快回宫歇着?吧,旁人越是居心叵测,妹妹就越是要?争点气,早日诞下皇子狠狠打那群人的脸。”佟妃颇为义正言辞。

    沈榆没有再多言,而是沿着?另一?条宫道往颐华宫走去,听竹时刻守在身侧,像是已经被?上?回的意外弄的杯弓蛇影。

    “以前佟妃娘娘从?来都是万事不理?,眼?下倒是什么事都想管了。”听竹笑了笑。

    沈榆目不斜视望着?前方道路,眉梢微动,“每个人都有底线,谁愿意一?辈子忍气吞声。”

    佟妃的心思她何尝不知,在行宫时陈妃一?条蛇撤下了余信骅,顺带殃及了佟妃父亲,基本断了大皇子的母族势力,这让佟妃如何不恨,都这个样?子了自然无所顾忌,逮着?机会就要?替父亲报仇雪恨。

    不过陈妃的暗示也很有意思,对方是想撇清和那条蛇的关系,不过沈榆还是觉得有几分可信,一?个人不会蠢到连续两回用同样?的招数,这不是告诉所有人都是她做的,谁知是不是有人从?中插了一?手,旁人要?怀疑也是怀疑陈妃身上?。

    倒更像是贵妃在从?中作?梗,只要?尾巴处理?干净,这件事哪怕不是陈妃做的,那也变成是她做的。

    绪妃专宠如此久,贵妃都不动她,可是在自己还只是一?个贵人时,对方就想借着?绪妃的死令霍旬厌弃自己,这其中绝对不仅仅是德妃的缘故,可见对方是一?门心思置她于死地。

    不怕对方有何动作?,就怕对方不动,就如同下棋一?样?,棋逢对手时,但?凡有一?步错了,便?会步步错,忍耐也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步。

    待回到颐华宫,还没有坐多久,吴婕妤就寻了过来,这时太医还在替她诊脉,每日都尽职尽责。

    待到太医把了脉,听竹也亲自将人送出去,沈榆看向对面的人,“刚刚也未招待姐姐,可惜我那花茶都喝完了,不知道牛乳你喝不喝的惯?”

    吴婕妤坐在对方嗔怪的拉住她手,“什么招待不招待的,自然是你把平安脉更为重要?,我早就说妹妹造化大,果真被?我给说中了,如今皇上?就如此疼爱妹妹,今后倘若生下皇子,封妃也指日可待,”

    沈榆眼?神微变,“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见可要?以为我有觊觎妃位之心。”

    “能到这一?步,已然是意料之外,更多的我也不敢想了,无论公主还是皇子我都欢喜。”

    吴婕妤眉头一?皱,眼?神也带着?些许意味深长?,“这个时候妹妹也莫要?与我再打哑迷,除非你不把我当自己人。”

    说到这,又自嘲一?笑,“也是,玉淑仪有太后娘娘撑腰,我自然不如她能帮妹妹。”

    慕衣这时端上?两碗牛乳以及糕点,继而又立马退了下去,并且关上?门。

    沈榆靠坐在那无奈的笑了下,“姐姐怎么连这醋也吃,你我也算共过患难的情谊,岂是旁人可以比的?”

    “只是姐姐如此说,我也有些不安,姐姐待我也似乎并非交实底。”

    她目光微抬,定定的望着?吴婕妤,“纵然我有心更上?一?层楼,那姐姐呢?姐姐的决心我可从?未见过。”

    第66章 青桔

    吴婕妤坐直了身子, 轻轻拍着她手背,“如妹妹所言,我们也算患难与共, 我自然?也与妹妹一样?不过?是?想为自己谋取更好的前?程, 哪日妹妹若是?诞下皇子,又?或者做了太?子, 今后我这后半辈子还不是?得靠妹妹提携。”

    沈榆坐在那?没有出声, 只是?拿起勺子, 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牛乳。

    “我听说有人想联合朝臣弹劾妹妹狐媚惑主, 才令皇上有违祖制给予晋封,这前?朝便亡在一个舞姬身上,倘若真让他们大做文章, 届时风言风语于妹妹恐怕不利。”吴婕妤凑近脑袋认真道。

    喝了两口牛乳, 沈榆拿过?锦帕轻拭着嘴角, 忽然?抬眸目光灼灼,“皇上亦不是?色令智昏之人,旁人想如何说,我又?如何管的住。”

    “倘若姐姐只是?想说这些, 那?你的好意我自然?感激不尽,只是?如今乏累, 怕是?要歇息片刻, 就不送姐姐了。”她看向屋外,“听竹,送吴婕妤出去。”

    后者眉头微蹙, 还未说什么, 就看到听竹推开了门,当即只能凑过?脑袋压低声音, “如今皇上正在肃清朝野,倘若真有人敢拿妹妹做文章,这不是?正好撞皇上的枪口上,我已经与父亲言说,让他务必盯着朝中任何一举一动?,凡是?有不利于妹妹的言论都要第?一时间传进宫来。”

    沈榆摆摆手,听竹立马又?退了下去。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她才若有所思的道:“姐姐办事我自然?放心,只是?……”

    “妹妹放心,如今只待那?些人弹劾妹妹,届时我会联系父亲站在皇上这头,将那?些异动?之人全都揪出。”吴婕妤目光如炬的压低声音,“朝中那?些人的龌龊事,我父亲基本都有数,只差皇上的心思,到时候一个弹劾一个准,那?些人也就不敢再找妹妹麻烦。”

    吴婕妤父亲是?御史,祖父也是?两朝元老,在朝中威望颇深,此番站队既能表明对霍旬的忠心,也能顺带从这次肃清朝野的风波里摘出来,又?能和自己交好,简直一举三得。

    沈榆笑了笑,“姐姐知道我如今在意的不是?这个。”

    四?目相对,吴婕妤也是?换了个坐姿,面带几分疑惑,“我知晓妹妹讨厌陈妃,可是?这回我并未去安华寺,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寻到什么蛛丝马迹按在她身上。”

    她向来如此左顾言它,沈榆靠在那?眼帘微垂,指腹轻轻摩挲着桌面,“就算寻到蛛丝马迹又?如何,病从根起,若是?陈妃父亲做了什么触怒皇上的事,这个根才能彻底挖出来了。”

    凝视着眼前?风轻云淡温婉沉静的女子,吴婕妤眼神?微动?,德妃倒的那?么突然?,大概她这个兰妹妹怕也出了不少力。

    这宫里每个人怕是?都小?瞧了她这兰妹妹,也就只有全婕妤那?个莽夫日日不知死活挑衅,迟早有一日把自己折进去。

    沉默半响,吴婕妤心中闪过?无数思绪,忽然?轻声道:“陈妃父亲……向来清廉,也不其他人结党营私,所以皇上向来都很?看重陈大人。”

    说到这,她忽然?一顿,嘴角微微上扬,“但是?人无完人,陈妃父亲早年间在乡下庄子里还养了个外室,这外室又?生了个儿子,便一直在外头养着,此事说大也不大,但是?这个儿子可不简单,仗着其生父在朝为官,私底下没少做不干不净的事,比起那?周元奇也不遑多让。”

    “听闻前?段日子还强抢民女,打死了人家父亲,陈大人心疼这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诸多包庇,那?势微的老百姓能如何,告官也不无人理,一家子反倒被打断双腿丢出了京城,至今也不知道死活。”

    说到这,吴婕妤又?笑了笑,“不过?寻人这种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届时我让父亲暗中搜寻一番就是?,皇上最厌恶此等?欺压百姓的污吏,倘若此事爆出,无疑是?按住了陈妃的命脉,届时她又?如何回天?”

    沈榆轻笑一声,就知道吴婕妤憋着许多东西,聪明人当然?知道怎么样?才能一击毙命。

    “姐姐既然?如此说了,那?我自然?放心,其实我亦是?在为姐姐谋划。”

    她神?色严谨,“这宫里新人辈出,唯有子嗣才是?最要紧的,倘若陈妃没了,那?二皇子势必会交由她人扶养,皇后娘娘无心此事,贵妃娘娘大抵想自己生,文妃佟妃都有子嗣,这思来想去就只能在没有子嗣的妃嫔中寻养母。”

    “姐姐向来循规蹈矩,这些皇上都看在眼里,届时我再与皇上一提,皇上自然?会优先考虑姐姐,不然?难道考虑馨淑仪那?些没有立场的墙头草?”

    四?目相对,吴婕妤指尖微动?,忽然?勾起嘴角,轻轻拉住她手,“妹妹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可就要当真了。”

    沈榆回以微笑,“我何曾骗过?姐姐?”

    从一开始对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不过?她说出来了而已,如此一来,吴婕妤怕是?比任何人都想陈妃倒,办事又?怎么会不上心。

    “我有一事十?分不解,皇后娘娘好像一直无心俗事,她向来如此吗?”她仿佛想到什么。

    说到这,吴婕妤眼帘微垂,倒也没有向以往那?样?含糊其辞,而是?沉吟道:“皇后娘娘满门忠烈,为当年驻守边关出了不少力,先帝见其孤身一人,便将其赐给当时的皇上为太?子妃,我自进宫起皇后娘娘便是?这样?不问后宫之事,基本都是?交由她人来处置,皇上去何处她也不在意,每日只会在佛堂礼佛。”

    “贵妃和德妃一直都未曾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我曾在德妃口中好似听过?一嘴,皇上纵然?初一十?五去长春宫,也并未与皇后同房,那?时德妃正值鼎盛时期,探子已经渗进了长春宫,每次初一十?五皇后起身时没有半分同房过?的样?子,可是?皇上与皇后娘娘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沈榆轻轻摩挲着桌面并未多言,半响,才笑着道:“姐姐今日坦诚相待,我自然?都心中有数,有朝一日姐姐心中所想定能成真。”

    眼看也待了许久,吴婕妤也未再逗留,而是?凑过?脑袋低语了几句,这才笑着离开了内殿。

    待到屋里只剩下一人,沈榆若有所思的望着面前?的四?方桌。

    不多时听竹也走了进来,似乎知道两人相谈甚欢,但不由还是?提醒一句,“主子还是?得谨慎些,吴婕妤心思深,若是?无法掌控怕是?会遭到反噬。”

    将剩下的牛乳也喝了干净,沈榆皱了皱眉,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可是?营养还是?需要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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