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他不知道把兵兵卖去哪儿了,他和我说了,一个杂种,他不可能留,况且,三千块,三千块钱呢......”

    季青青边说边哭,鼻子抽泣得不成样,陆娇给她的手绢都已经皱巴湿透能拧水。

    “你他妈是傻的吗?派出所在你脑子里没存在过是不是?”

    顾遇火冒三丈,他脸色铁青的扭动钥匙挂挡发动了车。

    陆娇看一眼他开车的方向,又转头看向哭得快抽噎过去的季青青。

    或许是她早知道李莲有多奇葩,对季青青嘴里那个弟弟不是她继父的事一点不惊讶,只季青青,她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好。

    季青青这个姑娘,要是生活在一个小康家庭做家里宠爱的幼女,很合适。

    但她偏偏是李莲的孩子,她这样的性子要是不改,这辈子的结局估计不会比上辈子好到哪里去。

    李莲被判十五年,出来后谁知道她成了什么样子,当那副养尊处优面皮不在,她没办法像前世那样四嫁,最后会赖上谁想也知道。

    有时候愚蠢也是一种罪。

    “你想过你刚才要是没遇到我们,你最后会怎么样吗?”看季青青哭得没有停的意思,陆娇开了口。

    季青青哭声一顿,她仰面看向陆娇,似乎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她这副样子实在可怜,但陆娇却不想去安慰她,她继续她的话:“这条路其实很偏僻,你如果一直这么埋头直走,最后可能就进了哪个死巷子。”

    “今天正月十二,该上班的都上班了,该开门的都开门了,但一些旧街,老街还没开门,而那些地方,平时聚集的也很杂,说不定在某个暗巷子里,就住着一家子人贩子。”

    “你孤身一人,还衣衫不整,在他们眼里是最好的下手对象,她们甚至不用等你进入偏僻的小巷,直接把你认作是他们精神失常的女儿,你就百口莫辩,落进了他们手里。”

    季青青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她有些怕冷的抱紧了手臂。

    陆娇见她意识到了,她又说道:

    “你说你弟弟被你继父卖了,你弟弟是个男孩子,运气好点,他被卖给一户不能生儿子的人家养着,最不好的运气是进黑矿山挖煤.....”

    到底心里不忍,陆娇隐去了可能被人打断腿脚,弄成残疾人上街要饭的可能,顿了顿,她道:

    “但是你不同,你是女人,女人一旦被拐卖,等待她的结局,要不,是卖进大山里给一些孤寡汉子,一辈子再也出不来,一辈子困死在那地方,要不,就是被卖去一些肮脏地方......”

    陆娇想起上辈子看到的那些新闻报道,那些遭难的妇女,心里忽然很沉,她看向季青青的眼神也厉起来:

    “你有想过,你落到那样境地后怎么活下去吗?”

    “你从家里跑掉,为什么没先去找熟悉的邻居帮忙报警,你不去报警,你还这副样子在街上荡,是想做什么?有什么用?”

    “难道你觉得在这空荡荡的大街上能找到人帮你?”

    “我,我当时太害怕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随着陆娇说的,季青青的后怕反应让她后背一阵阵发冷,她抱着的手臂泛起密密一层鸡皮,她下意识慌道。

    “我没想过那些。”

    陆娇看着她,没经过事的姑娘,只听这些都会吓得脸色青白,但不给她掰开说清楚,她以后还会犯糊涂。

    “人都会害怕,人之常情,但你不能因为害怕,把自己陷入更难境地。”

    “你今年二十,不是十二,你不可能永远指着别人来帮你,来照顾你。”

    “你不立起来,别人能帮你的有限。”

    “你没想过,下次做事前麻烦你想一想,有事找警察,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季青青想说,自从她妈的事出来,她看到警察都怕。

    但她想到陆娇形容的,她突然发现,警察再厉害,他也只抓坏人,但人贩子手里却不管你是谁,掉进去就没活路了。

    季青青沉默着不坑声,陆娇看一眼她,也没说了。

    顾遇车子开得飞快,听完陆娇的话,他车速更快了,没一会儿,车子在市南派出所停下。

    “自己下去报警。”顾遇冷声道,没有开车门带她下车的意思。

    季青青愣了会儿,才意识到顾遇没打算管她,她心里难受又失落。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沉默的去开了边上车门。

    要下车的时候,她犹豫一瞬,把肩上披着的顾遇外套放车座上了,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手绢,她看向陆娇:

    “手绢我弄脏了,我洗干净再去还你。”

    陆娇看着她红肿着脸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心,想陪她走一趟,但她知道顾遇这样做的用意,便笑了笑道:

    “一张手绢,你还不还都行,如果要还的话,等你事情处理好,自己安定下来了,再来还我吧。”

    季青青感觉陆娇话里有用意,但她这会儿脑子很乱,并不能很懂,只沉默的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你。”又看了眼前面开车一直没说话的顾遇,下车关上车门慢慢往派出所去了。

    “我们不进去她一个人可以吗?”

    陆娇看一眼她离开的方向,起身从前面两座的空隙挤到副驾驶坐下,偏头看向从季青青下车就没说过话,视线却注意着门口的顾遇。

    “她二十岁了,报警的事都做不好,还拿来做什么。”顾遇冷冷一声。视线却又看了眼派出所方向。

    这时候季青青已经进了门。

    陆娇看着他凝着的眉心,紧闭的唇,知道他不是他表现的这样平静和冷漠。

    他其实心里很在乎季青青这个妹妹。

    上辈子季青青犯了那么多错,把他害得那么惨,但在她熬不下去的时候,他还是出手托了她一把。

    这辈子她点了季青青两句,季青青虽然还是听李莲话,但没有做下那些错事,他对她只会更不忍心。

    陆娇想了想,手打开她前面的置物柜拿出了他的大哥大:“你还是给毅哥那边打个电话吧。”

    “她继父不承认这事的可能性更大,这事肯定要细查。”

    要查她继父怎么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要查这段时间他到底和谁有来往联系,再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小孩下落。

    人是初七不见,要是追查及时,说不定可以把孩子找回来。

    “说不定这次你又可以帮毅哥破一个人贩子的大案呐。”陆娇用尽量轻松的语气道。

    顾遇偏头看向她,她脸上带着浅笑,望着他的水眸温柔,似乎他做什么,她都理解,也懂,他郁堵烦躁的心绪忽然平静下来。

    接过电话打了出去。

    梁毅那边如今已经顶了张耀天的缺成了副局,严查这事对他来说是他职责所在,这事还牵扯到他先前经办过的案子犯人,他更有权知道和过问。

    顾遇电话打过去,梁毅那边毫不迟疑应下了这事,说他马上安排人去调查,还说会找人去问李莲情况。

    梁毅知道顾遇和李莲关系,说完正事,他宽慰了他两句。

    有这样一个妈,也是倒霉。

    电话挂断,顾遇看着电话出了会儿神。

    陆娇能感觉到,他一早上的好心情都没了,她其实不太想他被这些事情影响,她张张嘴,正想说什么,这时,顾遇却出声道:

    “其实,我知道李莲那个儿子不是她和现任生的。”

    陆娇微讶,“你怎么知道的?”

    顾遇紧抿了下唇:“婶娘发现的。”

    “李莲现任原来有过一任老婆,因为多年没小孩儿才会被离婚,他前妻是婶娘娘家那边的。”

    “婶娘还认识。”

    “她离婚后不久就改嫁了,没多久,她就怀孕了。”

    “后来婶娘看李莲和那男人结婚几年没生孩子,就猜多半是那男的问题。”

    “哪知道几年后李莲突然怀孕了。”

    “前年婶娘为我的事上门去找李莲,看到了李莲生的那小孩儿,发现一点问题,就诈了诈李莲,她虽然没承认,但婶娘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

    顾遇脸上露出抹嘲弄,“也是那以后,李莲才没再来纠缠我。”

    “我当初把季青青留下来,就是觉得当李莲的孩子倒霉,现在看,果然是这样,没一个孩子能逃脱。”

    那个失踪的,才七岁的小孩儿,也是他弟弟。

    陆娇沉默,她起身去用力抱住了顾遇,又偏头吻了吻他侧脸,宽慰道:“别想那么多,我们等消息,会有个结果的。”

    “嗯。”

    顾遇回抱住她,下颌抵着她肩头,轻应了声。

    “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停车,再去吃点东西,慢慢等吧。”车子就停在派出所门口,未免等下有人来敲门问,片刻,陆娇出了声。

    他刚才不和季青青下车一起进去,是为了让季青青明白,遇到事她只能靠她自己,旁人最多能载她一程。

    二十岁的人了,要是再一昧依赖别人帮忙解决问题,一辈子都成不了事,等李莲出来,她只会被吞得渣都不剩。

    陆娇懂顾遇,所以她先前才忍着心里那点心软没有帮忙。

    其实顾遇哪里没管过季青青呢,她但凡有点脑子,就该意识到她现在没有和她继父一样失业是因为什么。

    “派出所附近应该有吃的地方吧?我们随便凑合下,我估计这事应该很快有结果,等弄好了,我们再去吃顿好的。”

    顾遇听出来她是要陪他一起等个结果,他松开她,深看她一眼,手摸摸她脸,心里万语千言,但现在似乎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最终,他只应道:“好。”

    派出所后面就有一条早餐街。

    这时候已经九点多快十点,几个早餐摊子都很空。

    陆娇和顾遇挑了家环境相对干净的面馆进去,点了份清汤牛肉面。

    不过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快,这边派出所到季青青他们住所,并不远,骑车也就二十来分钟路程。

    但他们面条吃完,又去车上坐了会儿,后来两人抱着睡了一觉,到中午,两人又附近饭馆凑合一顿,再四处走走逛逛,到下午四点了,顾遇才接到梁毅那边的电话。

    就如陆娇预料的那样,季青青继父根本不承认他侵.犯季青青和把孩子卖掉的事。

    他说小孩儿被他送去一亲戚家帮忙照顾了,亲戚在省城那边,他过几天会去接回来。

    但派出所的人怎么可能听他忽悠,这边扣着他轮番对他审问,那边外面去查他最近和哪些人接触交流过。

    再李莲那边,他们也安排人去了解情况了。

    李莲入狱以后,过得不算好,她过惯了好日子,监牢的日子让她很煎熬,甚至寻死了两次。

    听到孩子因为被丈夫认定不是亲生给卖了,她不知道哪里被刺激到,直喊报应,她错了。

    或许意识到自己作孽太多,或许是对小儿子有几分真情,她说出了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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