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丽芳对这回答不意外,先前陆娇在家就没怎么让她进过厨房, 她特地为这个事和常庆芳顾遇提过,常庆芳直接一句三剩会烧饭,用不上娇娇, 现在听到确实是这样,她心里只有满意,好歹目前算做到了承诺。

    不过心里满意, 她没表现出来,还点了陆娇两句:“你有时候也不能太懒了, 偶尔还是帮着打个下手。”

    “结婚了到底不一样一些,过日子还是要互相的,一起攒劲使力。”

    陆娇知道大姨意思,她是担心她仗着顾遇宠,越来越没分寸,等后面没了最开始的甜蜜柔情,感情会因为这些琐碎事淡下来。

    “嗯,我知道,大姨,现在家里也没啥活。”陆娇轻点点头应道。

    边丽芳想着他们现在没有孩子,还能轻松几年,也没说了,招呼妮妮抹桌子扫地,她收拾好碗筷去了厨房。

    陆娇便和叶妮阮玲葭他们坐去了沙发那儿说去海市的事,叶军山在意儿子,也坐过去一起听。

    叶岺治腿在全家是个大事,怕结果不好,大家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是揪着,陆娇也很不放心。

    她想到老中医原来是海市人民医院出来,现在人不在那边了,肯定认识几个好大夫,说事情前先给老中医去了一通电话。

    两边联系一年多,偶尔陆娇回海市的时候陆娇还会特地过去拜访一下,给人送些好茶过去,老中医对陆娇印象深刻。

    听她说她哥哥想去做检查看看能不能二次手术了,人立马说早就该去检查了,先前叶岺和他联系的时候他就和叶岺说过这话。

    做医生的最不喜欢不听医嘱的病人,叶岺显然让他有点不满意。

    不过叶岺是他病人,腿伤原因他原来听过后还很惋惜,还是希望叶岺能好,他主动和陆娇说了人民医院有个这方面厉害的归国医生,只那人的号有些难挂,他那边也不好问人直接要号,只能靠他们自己想法子。

    陆娇听了大喜,号难挂不要紧,想办法,或者去海市那边排队等都行,总能挂到,她问了那医生姓名,谢过老中医挂了电话。

    “大哥大嫂,你们到时候去海市就去挂那个赵医生的号,早些去排两天队,总能排到,要确实不行的话,我这边再想办法。”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暗地里黄牛业务,但陆娇不是很喜欢这个,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去买黄牛号。

    “嗯,行,到时候我早早去排队。”叶岺还没回,阮玲葭便应道。

    叶岺的腿还能治,是阮玲葭意料外的惊喜,虽然他腿好不好,都不影响她对他的感情,但她曾在深夜里看到过叶岺暗暗摸着伤腿落寞的样子。

    她在城南家具厂时,也听许多人说起过叶岺腿没出事之的岺意气风发,壮志酬筹,她盼着他能好,能重回到原来的神采飞扬。

    “娇娇,人民医院那边你熟悉吗?你和我说说路段?”

    阮玲葭从出生到现在,出过最远的门就是从饶城过来余暨,海市是大城市,她心里难免忐忑。

    “嗯,还算熟悉。”

    陆娇关于这会儿海市的记忆其实没那么深,但上辈子她曾经在人民医院待过一段,对那边情况倒是知道一些,那边车子有哪几班,都到哪儿她还记得。

    她把知道的都说了,阮玲葭听得仔细,怕忘了还拿了纸笔给几下。

    陆娇看得出来她对这事上心,她高兴大嫂对大哥感情深,说得也更细,想起什么,她又道:

    “顾遇在人民医院附近买得有一套房子,还没租出去,里面没有精装修过,但基本家具都有,买好床单被子就能住,到时候我把钥匙给你们。”

    原来她打算让叶岺他们过去小洋楼那边住,毕竟他们时不时回去,里面干净,配置也齐。

    但陆正海那边还没解决,为避免碰到那个膈应人,还是换个住处好,顾遇那套房子也相对近一些。

    “这,合适吗?”

    阮玲葭有些犹豫,要是陆娇的房子,他们住也就住了,但那是顾遇的,总感觉他们才新婚,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合适的,空着也是空着。”陆娇笑着道。

    “顺利的话,大哥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手术,出院以后最好再修养几天再回余暨,那边离医院近,去复查什么的也方便。”

    “大哥大嫂,你们可别和顾遇见外,不然他那狗脾气听到指定生气。”

    陆娇笑着揶揄一声,手心悄悄握紧了。她有些担心叶岺会拒绝,先前陆正海那些话侮辱人,恶意的暗指了些东西,虽然家里人都说不会在意,她还是怕他们和她生分。

    阮玲葭迟疑着,不禁去看叶岺。

    “什么狗脾气,你这话叫他听到他才要恼火。”叶岺无奈笑道,妹妹的心意他知道,她的忐忑他也看在眼里。

    “行,我们不和你们客气,左右我是他大舅哥,住他几天房子没什么要紧,就当去做客了。”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陆娇心里松口气,弯眸笑起来。

    事情说好,几人又坐一块儿聊了会儿天,陆娇在家的时候一般不和大哥大嫂沟通工作上的事,但他们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身边周围认识的人也都是工作上的,聊来聊去,最后还是会扯回工作上来。

    边上叶军山听着都禁不住笑:“你们就是平时休闲时间少了,除了睡觉一天时间都耗工作上,平时还是多出去走走,玩玩。”

    “嗯,姨爹说得是,等大哥去海市回来我安排一下,我们出去玩一趟。”

    陆娇也笑,这一年易安起步阶段,除了她把时间用在高考上几个月,大哥大部分时间都耗厂子里了,以为他结婚了会好些,结果阮玲葭也是个拼的,自从升了营运督导,她几乎每天都在外面走店看市场,再自己还报了余暨电大学习。

    两个人分明一个单位,却只晚上回家能见一面。

    也幸好大姨他们开明没催生,不然他们备孕都没功夫。大哥治腿这事倒是正好,让他们都休息休息,加深下感情。

    “这个可以,到时候娇娇你安排。”

    叶军山现在的保卫科工作清闲,出去玩他很乐意,他笑应道。看客厅座钟时间已经一点多,外面烤炉一样的太阳已经照进屋里,顾遇还没回来,他不由提醒了下陆娇:

    “快两点了,问问三剩在哪儿了?他还没吃饭呢。”

    “嗯,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陆娇视线跟着叶军山看一眼客厅座钟,她眼里的笑意微凝,她应一声,拿过边上矮桌的电话给顾遇拨了过去。

    偏僻小道上,周围树林葱郁,林荫成片,炙烤的太阳照不下来。

    陆正海这会儿却浑身汗涔涔,他身上看不到一处外伤,但却感觉周身哪哪都疼,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整个缩在地上,狼狈得和滩烂泥一样,看向顾遇的眼里全是惊恐。

    原来他还不停放狠话,大骂我是你老丈人,你这样会遭报应,现在再不敢乱吼乱叫,他嗓子哑了,下巴脱臼几次现在都木了,不灵活,说话都忍不住流口水。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陆正海嘶哑着声音问道,他现在真宁愿死了,也比这样钝刀子割肉被折磨好。

    顾遇背光站在他对面,他身形高大,冷峻的脸像罩在阴影里,添了几分阴戾的冷,他低眸看一眼陆正海,听到电话响的声音,他去车里拿起电话,点了接通。

    听到电话那头陆娇声音,他神色温和下来,温声喊了陆娇:“娇娇,怎么了?”

    陆娇听到他声音,心头那根绷紧的弦微松,她没问他陆正海怎么样,只出声问他:“你在哪儿呢?饭还吃不吃了?”

    “吃,就回来了。”

    顾遇脸上带笑回一声,又问陆娇定的花等下他回来两个人一起去拿还是他直接拿了回来。

    顾遇声音再正常不过,好像刚才把陆正海卸掉下巴拖出去的人不是他,陆娇手指揪了下电话线,想说什么,但叶军山他们都在客厅,她又没说了,轻抿一下唇回道:

    “你路过那边就带回来,不顺路就回来吃了饭我们一起去拿。”

    “好,我知道了。”顾遇唇边掠起弧度,笑应。

    挂断电话,把电话搁去置物柜,他想到什么,头一歪又看向陆正海。

    刚才还如沐春风的男人,一转脸又阴晴不定起来。

    陆正海看到,心口狠狠一抖,“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要乱来!我,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你和我女儿才新婚,你总不想去坐牢!”

    先前还想死的人,这会儿惊恐得顾不上身上喊不出的疼,爬坐起身,想跑,又怕像先前那样被顾遇追上,被折磨得更惨,只能手脚不停往后缩。

    “还有,我不管怎么说都是娇娇她爸,你杀了我.....”

    陆正海这会儿嗓子干哑得和只公鸭嘎嘎嘎叫,听着只觉得吵,顾遇嗤笑一声,从副驾驶拿出了本子和笔,撕下来写了份东西,走到陆正海面前把东西丢给他。

    “把这东西抄一遍,抄好了就放了你。”

    陆正海闻言慌忙捡起丢在身上的纸和笔,但他眼睛看到纸上的内容,他脸色霎时一变。

    顾遇要他抄的,是一份断绝关系声明,时间日期还是从他给陆娇改年龄那天开始。

    上面内容更明晃晃表明了是他先不要陆娇这个女儿。

    这东西在法律上或许没什么效力,但只要陆娇把这份东西拿出来或者登报,他再不能在人前骂陆娇不孝,不认他。

    以后她的一切,他也再难沾到。

    陆正海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愿意,但他头刚抬起来,就见顾遇手里晃着一把瑞士刀,嘴角噙着冷笑道:

    “我当然不会杀你了,杀人犯法,你这渣渣还不值得我拿命陪你。”

    顾遇说着,蹲下身,看着陆正海满头大汗的样子,又冷笑一声:

    “但是这年头,想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方法很多是不是?”

    “我十几岁就外面混着了,听说过很多方法,刚才打你很痛,但你又喊不出来哪里痛是不是?”

    “那都不算什么,听说过一种打人手法吗?当时一点感觉没有,但几个月之后就会在某个夜里无声无息断气,就算法医诊断,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是香江那边某些帮派惩治叛徒用的,你想不想试试?”

    顾遇声音低轻,像在陈述一个小故事,却听得人无端胆寒,再看他熟稔玩晃着手里的瑞士刀,锋利刀尖折射密林高处的光,寒光刺眼。

    陆正海心随着那一闪一闪的寒光急跳乱颤,在顾遇下一瞬眸光扫向他时,他心一个急速,冲口道:“我抄!”

    ——

    陆娇这边挂完电话,心里忽然有些心神不定,她先前和大姨他们说顾遇有分寸,是基于上辈子顾遇也出面处理过陆正海闹事。

    但她刚才和顾遇通电话,她突然意识到,这辈子顾遇和上辈子顾遇的区别,上辈子的他经历过很多事,顾忌多,处事手段更温和,就算有什么,也只暗着来。

    像今天这样当众卸下巴的举动他不会做。

    这辈子顾遇却没经历那些,他那身闯出来的胆气还在,他或许不会冲动,就怕他手段过重,出岔子。

    心里不安,陆娇却没在叶军山叶岺面前表现出来,她挂掉电话笑着和他们道:“没事,那人已经回海市,他等下就回来了。”

    “那就好。”

    听到陆正海回海市了,叶军山放下心,看陆娇脸色还算好,他犹豫一下,把最近得到的陆正海消息说了:

    “姨爹先前有让人留意他那边,他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被他失手推没了,那女人恨他,把他所有钱财握在手里不给他了.....”

    “他现在厂子已经关了,从那女人那拿不到钱,外面在到处借钱,不过他原来得意的时候没结交到朋友,还得罪一大把,没人帮他,他打电话来余暨过几回,想把当初给你的房子拿回去,做重头再来的本钱。”

    “你们后面要是去海市再遇到,有个心里准备,三剩今天把他弄走,这边是三剩地盘,他可能不会来,但海市那边他认识几个人,难保不会再纠缠。”

    叶军山说到这儿,心里微微叹息,他年轻时不是喜欢争抢性子,才把到公安局机会让出去分到保卫科,但现在才知道要护住孩子们,保卫科科长身份远远不够。

    人情总是越用越少,就像陆正海那边,他厂子黄了以后,他就拿他没了法子。

    或许,他该试一试,再去争取一些东西,他才四十七,也不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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