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分半堂的大堂主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地上,没掉一滴眼泪,只在心头一点点地滴血。

    汴京东城的一处大宅院里,关七也蜷缩在地上,不过他是在玩,既醉在过去了这狗关七放跑雷损的心理阴影之后,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毕竟关七看起来其实不像个疯子,倒像是个孩子。

    关七的脸是近乎孩子和少年之间的脸,说话声音也稚嫩天真,所以即便他有一副让人垂涎的好身板,既醉也没有对他动一点点心思,给他系了个小围兜,当成小孩养着。

    系着小围兜的关七一顿吃了十只鸡,好在那是菜市场买来的鸡,既醉不怎么心疼,她在院子里圈了一块地养小鸡,喂的都是她用胖蛊排出的下脚料养出来的肥肥的毒虫,这种毒虫喂出来的鸡又肥又嫩,些微的毒素可以改善鸡的口感,这种鸡既醉是一只都不会给别人吃的。

    住进大宅的第二天,王小石就来了,他虽然百般的不乐意,但在汴京找了许多工作都没能长久,最后还是在神侯府做了捕快,他的武功很不错,有个叫追命的师兄带着他,不过诸葛神侯那儿四个师兄弟,无情铁手冷血追命,他和冷血的关系最好。

    既醉招待王小石吃了一顿鸡,宅院里有基本的人手,厨子倒是现雇的,既醉沉醉在鸡山鸡海之中,又听人说雷损死了,心头大石放下,开始琢磨着吃点别的。

    王小石太生嫩了,像院子里养的小鸡,她不大吃得下,目前来看,偶尔会跟着王小石一起来的冷血很不错,既醉馋他的俊貌,也馋他苍狼一样劲瘦的身材。哎呀,看看这个小石头,来就来了,还带男人,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嘛。

    今日一大早,既醉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厨房准备了晚上的酒菜,就在她准备出门去找王小石的时候,宅院里立了个白衣的年轻人。

    第73章 金风细雨(15)

    狄飞惊绝对是这个世上最难见到的人之一。

    “顾盼白首无相知, 天下唯有狄飞惊。”,他可以是任何人的朋友,也可做最贴心的知己,但极少有人能够见到他, 苏梦枕和六分半堂敌对多年, 甚至都没见过狄飞惊一面,便可说明这一点。

    狄飞惊不大愿意见人, 他是个残疾人, 颈子断了, 因此只能低头,没人愿意总是对人低头,所以他一向只待在六分半堂里,唯一能够随时见到他的人只有雷损,雷损给了他最大的权力,连苏梦枕都猜测他永远不会和雷损翻脸。

    可这世上的感情谁能说清?倘若和雷纯天长日久处出了感情,那时知道真相只会两难, 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堪一击。

    狄飞惊对雷损的感情非常复杂,他这样的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来, 雷损对他的信任来自于两方面,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外姓子弟, 是一把可以用来钳制雷门嫡系的利刃,一方面是因为狄飞惊的一切都是雷损给的, 离了雷损, 他就失去了一切。

    这就是六分半堂, 理智永远大于感情,就像雷损,也像狄飞惊, 但狄飞惊还是个年轻人,年轻意味着不可控。

    既醉愣住了,她看着狄飞惊,好半晌才轻轻地问,“你……”

    狄飞惊低着头,这个姿态让他看起来带着一点羞涩,他没有走动,只是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既醉,过了许久才道:“关姐姐还好吗?”

    既醉差点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等到反应过来,顿时瞪圆了眼睛,“你,狄飞惊!你来干什么?”

    狄飞惊又问道:“关姐姐还活着吗?”

    他的眼神很悲伤,悲伤到了既醉察觉得出来,他应该知道招娣死了,于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你不是站在雷损那一边的吗?你是来抓我的,还是别的?”

    狄飞惊当然看得出来,一个女孩子对生父有着这么大的恨意,那自然是意味了很多很多,他询问着,心里却知道答案,她们母女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关姐姐应该……不在人世了。

    狄飞惊抿唇,该伤心的已经伤心过,没有必要再展现什么,他轻声说道:“总堂主没死,他今晚会来见你,想要把你当做暗子埋在苏公子的身边,为了让你听话,他会软硬兼施。你最好回到金风细雨楼去,回到苏梦枕的身边。”

    既醉只听到那句雷损没死就气得跳了起来,“是你救的他!”

    狄飞惊没有说话,他的身影已经消失。

    坐在鸡圈里的关七一边玩泥巴一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妹妹,刚才那个人惹你生气了吗?”

    关七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衣裳,这是既醉给他换的,因为一会儿不看着他就会弄一身泥巴,土黄的衣服,蹲在鸡窝边上,宗师级的隐匿本事,狄飞惊又心思不定,竟然都没注意到关七。

    既醉也懒得纠正自己不是妹妹了,给关七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露出极为兴奋的表情,“不说他,他说今晚雷损要来,你能不能再给他来一下子?”

    既醉比划了一下那日三合楼前炸开的破体无形剑气。

    关七茫然地看着既醉,然后点点头。

    既醉满意了,不过她也不会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关七身上,疯子都是不可控的,她用了苏梦枕给她的紧急联络手段,让他赶紧调拨一些高手过来压阵,最好自己过来,虽然雷损应该不会带很多人,但万一呢!

    雷损来的时候正是夜幕降临,他是谨慎惯了的人,中午就离开了六分半堂,在既醉的宅子四周绕了几圈,到了晚上才进门。

    雷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着二堂主雷动天,雷损是搞惯了阴谋诡计的人,对付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自然娴熟至极,他准备先动之以情,然后施以武力,最后下毒胁迫,如有必要,还可以让雷动天污了她的身子来击破心防,这都是六分半堂做惯的事情了。

    既醉也不是一个人等的,她把关七安置在柜子里,自己坐在饭桌前,今日可能要掀桌子,所以没有做她喜欢的鸡,都是一些寻常饭菜,苏梦枕那边得到消息已经很晚,但他回应得很快,亲身独往。

    苏梦枕总是很容易相信人,既醉都有些惊讶,她要是个卧底,反向埋伏一下子,苏梦枕岂不是直接交代?

    可苏梦枕还是来了,带着他的红袖刀。

    既醉坐在桌子前,比起从招娣那儿学了十几年的脏话,她吃东西的仪态还是很好的,雷损的轮椅进门的时候,既醉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块甜糕,抬头看着雷损。

    雷损第一次见既醉,满脑子都是下流念头,如今知道是自己的女儿,也没有任何怜爱之心,他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些叹息神色,说道:“孩子,我都知道了,你是昭弟为我生的女儿,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既醉仍旧坐着,托着下巴看雷损,脸上甚至带出了些笑容,“哎,雷损,你知道温小白死的时候跟我说了什么吗?”

    雷损的脸色变了,既醉接着说道:“她不停地哭着求我放过她,还说事情都是你干的,让我找你诶。”

    “雷损,你贱不贱啊,温小白心里都没有你,你比她还要贱。”

    柜子里的关七戴着小围兜,拼命捂住了嘴巴,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他喜欢妹妹,也喜欢小白,小白做了伤害妹妹的事情死掉了,他只能偷偷为小白哭,如果在妹妹面前哭,妹妹会很生气很生气。

    雷损来时已经做好了不去问温小白的准备,但他没想到既醉会主动说起这事,他的手甚至都在颤抖,却还是忍住了,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当年的事有很多误会,你娘一定和你说了很多我的坏话……”

    既醉不听这个,招娣说什么她信什么,雷损又没给过她一口吃喝,她看着雷损,忽然笑了,“关七!”

    柜子忽然动了动,然后有两只脚从柜子底部捅了出来,关七的身量太高,被关在狭小的柜子里,一时竟然起不来身,只能“穿”着个柜子站起来。

    明明如此狼狈,他却能准确判断出雷损的方位,破体无形剑气从柜子的四面八方飞射而出,离得最近的雷动天当场被炸死,雷损正面被几十道剑气打成了筛子。

    这一次,没有狄飞惊来救。

    既醉在叫了关七那一声的时候转身就向外面跑,她没想到关七被柜子挡着不认人,虽然绝大部分剑气都是冲着雷损的方向去的,但也有零散剑气乱七八糟地朝其他地方飞溅,此时就听叮当几声,苏梦枕持刀抵挡剑气,将她护在身后。

    关七实在是个大杀器,既醉见到苏梦枕的肩膀上被洞穿了一处,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提刀护她,脸上的表情比一只蚊子咬了他还要平静。

    既醉连忙大声叫道:“关七,停下!”

    带着无数洞眼的柜子不动了,既醉松了一口气,在苏梦枕身后张望几下,发觉不光肩膀,其他两处都有地方渗出血来,惊道:“你伤了多少地方?”

    苏梦枕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道:“肩膀。”

    既醉撩起他的衣袖,见那处渗血的地方包扎着绷带,腿上应该也是,这是前些天三合楼被关七炸到的旧伤,应该是伤口破裂才渗血,她知道苏梦枕埋伏的地方在内室,墙壁那么厚,他的武功又好,不是为了救她也不必来受这个罪,于是小声地道:“多谢你呀。”

    苏梦枕看了一眼筛子雷损和柜子关七,失笑道:“是我该谢你们。”

    既醉摇摇头,“一码归一码,雷损是我要杀的,就,就……拿他抵这个宅子吧。”

    苏梦枕于是点了一下头。

    雷损是真的死透了,本来他还可以藏在暗中继续兴风作浪,可他对一个漂亮女孩子实在轻视得很,所以死得很惨。

    苏梦枕让人收拾了雷损的尸体,有的肢体被炸飞了,还特地包好,送回了六分半堂。

    狄飞惊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沉默了片刻,他去报信,很难说没有想过这一层,他静静地坐在窗前,看月色如水,浸透天地。

    既醉一点都不介意住在死过雷损的宅子里,仇人的血永远不脏手,也同样不脏地,她给苏梦枕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又留他过夜。

    苏梦枕在城东的空宅子不少,自然不肯留下来,他甚至都没休息,连夜赶回了金风细雨楼。

    既醉给关七收拾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忘记在雷损的脸上刻字了,但此时雷损的尸体已经送回六分半堂,不免发出几声遗憾的狐叫,觉得实在便宜雷损了。

    可雷损实在不便宜,为了赎回雷损的尸体,雷纯又付出了六分半堂在各地置办的大小妓院赌场百间,财路断了大半,却只见到雷损血淋淋的残肢和大半完整的尸身。

    隔了几日,地方线报陆续传来,六分半堂在各地的堂口听闻总堂主死讯,许多下辖势力自行脱离,叛了两万余人,这些人全都投向了金风细雨楼,雷纯坐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纸。

    六分半堂的天,这才算是塌了。

    第74章 金风细雨(16)

    雷损的尸体由六分半堂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缝补完整, 下葬那天看起来便人模人样许多,雷纯一身白衣扶灵,二堂主雷动天那日也身死当场, 雷媚自偷袭关七失败便不知所踪, 四堂主雷恨在金风细雨楼掠夺地盘时不肯退却,同样死得极惨。

    昔日声势烜赫的六分半堂, 即便是雷损的葬礼, 也办得有些萧条了, 六堂主雷滚是雷门嫡系子弟,他如今倒成了大堂主之下权势最高的人,颇有些势高欺主的意思。

    狄飞惊立在雷纯身后, 雷滚立在他身后, 一直等到雷损下葬,才带着些虚假的悲伤开口道:“总堂主去了, 二堂主也没了, 三堂主失踪,四堂主身死,小姐是个不通武艺的人, 坐在总堂主的位置上难免不能服众, 我认为如今六分半堂,还是应当交还给雷家人来做主。”

    他自认已经说得十分委婉, 他甚至都没直接了当地说,雷纯是什么东西?一个女人而已,她凭什么服众?

    雷纯的目光落在了雷滚身上,她已经为六分半堂还剩下的一百三十多雷姓子弟备下了毒酒,便也不准备在此时出头,只请求雷滚再等一等, 等到丧事办完再谈。

    雷滚志得意满,六分半堂虽然落魄了,但也显出了他来不是?苏梦枕是个什么东西,他能将金风细雨楼拉扯到如今的地步,他雷滚为什么不能?

    六分半堂落到如今的地步,只有隐入暗中蛰伏下来,像雷滚这样心比天高的人结局自然只有一个,然而雷纯看着一言不发的狄飞惊,心中还是冰凉一片。

    自从生母的事情揭露,狄飞惊对她的态度便为之大变,她昨夜在守灵时暗示狄飞惊可以“越一步”,狄飞惊这样的聪明人竟然装作不懂,只退一步表明了忠心,这让她又恨又羞,她已经拿出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狄飞惊凭什么不肯接受?

    雷损死的时候,并不相信自己会死,留给雷纯的势力只有明面上的两支部队,这是他诈死时给出去的,雷损在暗中留存的那些力量都需要雷纯一个个去收服,可狄飞惊不帮她,她要花费多少力气,要付出多少利益,才能坐稳六分半堂总堂主的位置?

    雷损的葬礼办完,丧宴上一百多名雷门子弟随之上路,雷纯当然知道这会招至雷门本家的不满乃至报复,可她绝不接受被人夺走权位,送回雷家做个任人宰割的大小姐。

    此后种种,十分艰难,在雷纯一次从相爷傅宗书的府邸归来后,不见了狄飞惊的踪影,那一天雷纯发疯似的将整个六分半堂翻来覆去地找了无数遍,只在狄飞惊的住处找到了一封离别的信。

    六分半堂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不落地被杨无邪整理成册,金风细雨楼在六分半堂埋的暗子极多,以前地位难免低了一些,如今一个个的都爬到了较高的位置上,情报自然比以前清楚得多。

    对于雷纯带领六分半堂投向奸臣一党,苏梦枕并不意外,现在的六分半堂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之所以没有全盘打下,自然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空壳子的六分半堂自然再也无法与金风细雨楼争锋,却还是立在那儿,恨苏梦枕的人会投入六分半堂,想对付苏梦枕的人会利用六分半堂,只要暗地里掌控了六分半堂的动静,苏梦枕就会过得更轻松。

    他只是为狄飞惊感到可惜,他崛起之时雷损还在蛰伏,他和狄飞惊隔空交手的次数更多一些,知道这个对手有多难缠,却没想过他会放弃一切,离开六分半堂。

    低首神龙离开汴京后便失去了踪迹,滴水入沧海,再也寻不见了,只留下苏梦枕的一声叹惋。

    金风细雨楼吞并六分半堂势力的速度极快,汴京的贵人们原本打的是教着两大势力打生打死,最好两败俱伤,让他们吃个盆满钵满,却不料势头一面倒,让金风细雨楼兼并一大势力,如今六分半堂在各地的堂口都挂上了金风细雨楼的分舵牌子,大批大批的江湖人士慕名而来。

    如今金风细雨楼在册的江湖人总数十八万,还有早先经过训练的精兵六万余众,宋军号称拥兵百万,这百万里有多大水分人尽皆知,而且存在极严重的空饷,除此之外,大量老兵仍旧占着饷额,刺配的囚犯被拉走充军,也是出工不出力。京师驻军待遇优于其他军队,空饷人数更多,大笔军费都成了蔡京的库房存银,金风细雨楼如今势成,偏偏动他不得。

    而金风细雨楼的崛起在端到皇帝赵佶面前的奏章里,就成了“癣疥之疾,不足为患”,除了奸党的粉饰太平,还有苏梦枕的真金白银,对于赵佶唯一的影响就是,他平日最喜欢的青楼不开门了。

    赵佶是个好色之人,好色到全天下都知道他与名妓的二三事,最有名气的应该是如今宠着的李师师,但在李师师之前赵佶就有了这个癖好,也包过几个出名的“行首”,他有一项和常人不同,那就是并不禁止名妓与别人往来,甚至来的时候还会提前让人说一声,可谓是嫖客里的君子。

    其他女子和皇帝睡了觉,自觉有几分高贵,渐渐地就不待客了,只像深宫妃子那样天天等着赵佶来,李师师却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赵佶来过几次之后,她就察觉到了皇帝的独特癖好,仍旧打开门做生意,专门挑选些俊秀书生做入幕之宾,果然赵佶撞见过一两次都没生气,甚至来得更勤。

    李师师于是更清楚地明白了,这就是个贱皮子,高贵皇妃他不爱,就喜欢迎来送往的妓。

    贱皮子赵佶在小甜水巷转悠了很久,不信地拉住人问,“这里原先开的几家楼子呢?怎么都成饭馆了?”

    被拉住的也是老嫖客了,闻言一肚子气,骂道:“那天杀的苏梦枕,不让婊子接客了,说要招纺工,要介绍亲事,还要收些女兵,强买了卖身契,好些婊子哭天抹泪跟着去了,金风细雨楼的大车一车一车地来回拉人。有些红姑娘不肯,两腿一撇的生意多挣钱?他、他让人守在门口赶客!那个蛮横呦!你看我这眼睛让人给打的。”

    赵佶看了看那人的乌眼圈,立时感同身受起来,跟着骂道:“青天白日的,怎么干这样的事?男人**天经地义,他管天管地,欺行霸市,居然还管到床上的事去了!”

    两人骂了一会儿苏梦枕,赵佶琢磨着等回去之后下一道旨意,不能让金风细雨楼再这么嚣张下去了,都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了!

    冷不防瞧见不远处的一辆大车,他宠爱了许久的李师师笑容满面地上了车,她一贯是清冷高傲的,他喜欢极了这做妓的摆出一副高贵姿态,连他也爱答不理,便愈发地想要折辱她,他见识过她床笫之间无数种风情,却从未见过她真正快乐的样子,她、她笑起来竟然是这么美的吗?

    赵佶呆呆地追出去几步,却见李师师毫不留恋地放下了帘子,大车骨碌碌,又带走一车可怜人。

    风气从来都是自上而下的,皇帝赵佶爱玩这个,青楼行当就兴盛得不像话,许多官员也有相好的名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抛弃纸醉金迷的生活,枕边风一阵一阵地吹,苏梦枕也很好说话,金银一箱一箱地送,送得有意见的官员都张不开这个嘴,甚至一个个正气凛然起来,在朝堂上为他据理力争。

    杨无邪叹气道:“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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