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一切正常,到了医院才知道韩一念出院了。

    听护理科的护士闲聊,这韩一念居然是个美籍华人,早上来给他办理出院手续的,还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妞。

    昨天晚上的气,至此算是全消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的人,她还放在心里气个啥。

    *

    天气预报说A市的梅雨季已经来了,梅雨季节,最是让人厌烦,总感觉身体都能拧出水来,却不是水嫩嫩的那种水,就是潮,无处不在黏糊拉几的潮。

    在办公室还好些,空调吹着也没太大不舒服,一出来,铺头盖面的潮气,像是一团团稀释了的蜂蜜一样往身上扑,衣服就这样耷拉到了身上,一摸都是半湿不干的,而脸上也像是美白霜擦多了的感觉一样,黏黏糊糊的难受。

    每当这个季节,盛夏心情最是烦躁,就像大姨妈前后期一样的烦躁,脾气特坏,人也特别不好相处,尤其是再遇见个什么烦心事,足够她爆炸一次叙山。

    譬如这天,譬如这刻。

    眼前讨好哀求的女人,是她的二妹妹。

    她家是超生游击队,当年重男轻女,父母本着不生个儿子誓不罢休的精神,愣是满世界逃生了三个女儿后,再一次怀孕。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确实是儿子,就是出生时候是在山洞里逃生的,黑灯瞎火就一个手电筒,那孩子又超重,半天出不来眼看着大人有危险了,最后硬拽出来,生生拽折了一条腿,落了终身残疾。

    就算这,也是个宝贝,就是可能从小自卑,她弟弟也不肯去学校念书,怕同学嘲笑他是个瘸子,所以文化不高,现在家里给他开了个小卖部,也算能自给自足。

    自然,开小卖部的钱,都是权家给的,也就是那笔50万的礼钱,让盛夏嫁过去权家就落了一个“买来货”称号的那笔礼钱。

    弟弟生活算是无忧了。

    大妹学习好,在重点大学读着生物学研究生,是全家的骄傲,盛家名副其实的金凤凰。

    而这个二妹妹……

    “姐,给点钱吧,急用,求你了。”

    从盛冬来找她的那刻,她就知道定没好事。

    “你又出了什么事?”

    “就我和朋友盘了一个酒吧,我想入51%的股,这样以后我就是最大的股东,我想让她们滚蛋,她们立马就要滚蛋,爸妈不给钱,弟弟借了我2万,姐,你再资助点。”

    酒吧,盛夏相信才叫见鬼了。

    还有盛春能借她钱也叫见鬼了。

    她就是来讹盛夏的钱呢,这种伎俩,以前由着她,是因为以前盛夏有的是钱,现在盛夏自己也就3万存款了,盛冬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还能来骗她钱。

    盛夏心里寒的一阵阵的,对于娘家人来说,她就是一支甘蔗,榨干了汁,就剩下一堆甘蔗渣子了,还要捡起来啃一啃,看能不能再出点水。

    “要多少?”

    “不多,就三万。”

    盛夏那寒着的心,凉飕飕的和浸在了雪山里一样。

    果然是想把她那甘蔗渣子捡起来啃干净最后一点水。

    她看着盛冬,一动不动,盛冬被她看的浑身的不自然:“姐,我回头就还你的。”

    “回头是多久?”

    “酒吧营业了我就还你。”

    “酒吧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借你钱,我也算是入股了,我总要看看酒吧在哪里吧?”

    她不戳穿,是因为她想知道,盛冬怎么圆自己的谎。

    盛冬更是不自然了,甚至有些窘迫。

    “姐,你这是干啥,我还能讹你,我们亲姐妹的。”

    “小冬,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只是要看看酒吧的位置,怎么就扯到讹上来了。”

    盛冬干干的笑,笑的盛夏一茬一茬的心冷。

    一个电话,算是把盛冬给解救了。

    “姐,我接个电话哈。”

    盛冬起身,盛夏整个人顿然疲倦无力的倒在了沙发上。

    抬手,叫了服务员。

    “买单。”

    她已经不愿意多和盛冬斡旋,看那惊慌失措,不自然紧张的脸色,看的心够凉的,再多看一会儿,她都怕自己忍不住捅破这个谎言,狠狠的骂盛冬一顿。

    这样的天气,她都是压着脾气呢。

    起身往外,走到门口,却见盛冬在那有些气急败坏的吼着。

    “爸你冲我喊什么?我怎么就又去骗我姐姐的钱了,你要吼,你吼你老婆去,还不是妈说了,姐姐一个人生活又有工作,花不了什么钱,让我把姐姐剩下三万拿回去,我还不愿意做着恶人了,我能抽多少成,每次在姐姐这里死皮赖脸要钱的都是我,我就抽个10%的成,大头还不是给了妈,我……姐……姐姐……”

    眼皮酸的厉害,心原先也就是个凉,这会儿抽疼抽疼起来。

    一直以为是盛冬乱花钱把她当提款机,原来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一笔交易买卖。

    昂起头,心越痛,面上她就表现的越冷静,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她早就知道委屈是没有用的,眼泪是没有用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伤害,一点点的埋到心底深处,不去轻易触碰,就不会轻易受伤。

    “我买单了,走了。”

    淡淡一句,在盛冬惭愧尴尬的目光中,她朝着马路中央去。

    下着雨,她没打伞,雨不大,可是她却感觉,连心都跟着湿了。

    耳畔最后一句,是盛冬气急败坏的声音:“爸你说你非要这时候打电话来,我姐姐好像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又如何,更难听的,她不也都听到过。

    .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