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忙叫人问了外头是何人,回答的是个底浅的女孩儿说话声,“我们是秦家的。”

    陈氏听得忙叫开了门,外头的人几乎趴在门上,这一开咕噜噜滚进来两个,陈氏打着灯笼一瞧,竟是两个十五岁光景的丫头,披头散发,十分狼狈。紧跟在后面的是两个婆子搀扶着的秦氏。

    秦氏已经全无血色,身上银鼠披风沾了许多污迹,不知是因为冻坏了还是吓坏人,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神情呆滞,目光涣散,陈氏瞧清楚了她的模样 ,忙叫身边跟着的人抚着她进屋再说。

    安家因为有了长公主府派来的十多个人,且陈氏、太夫人皆坦然自若,所以府里上上下下倒没有惊慌。很快将秦氏送到太夫人屋里,安锦珠到了一杯滚滚的茶送到秦氏手里,陈氏又在一旁安慰,慢慢儿秦氏缓过来,一副惊魂未定地的模样,呼道:“太可怕了,朱雀街那边已经打起来,好多人,好多火把。”

    秦氏吃了一杯滚滚的茶,知道目前安全了,才陆陆续续说起外面的事儿。她原本是去亲戚家里做客,根本不知道外头闹起来的事儿,眼看快天黑了,她才从亲戚家里出来,结果半路上马车的轮子坏了,才发现接上安静的可怕。

    徒步回家太远,只好在原地等着会骑马的回家报信儿,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她心里不安就者近道回家,走到朱雀街,瞧见那边的情景哪里还刚继续。这才跑来安家求救。

    可秦氏却崴了脚,所以走了许久才走到。

    太夫人沉默下来,“朱雀街离咱们这里不过两条街。”

    陈氏听得,忙吩咐身边的婆子下去传话,“叫他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别点太多的灯,门上的婆子都聚集到二门上来,特别是园子里,容易藏人,要特别注意着!”

    婆子忙忙地出去了,秦氏也彻底缓了过来,朝太夫人道:“敲了几家的门,皆不开门。幸亏及时走到侯府。”

    太夫人心里却和安锦华一样惦记着欧阳先生,也没听秦氏客套的话,朝安锦华道:“安排人出去瞧瞧吧,就说我的话,去了重重有赏。”

    陈氏去了别处,安锦珠见安锦华和陈氏一直忙来忙去,她却帮不上什么忙,这会子听见太夫人的话,忙道:“我和姐姐一起去吧,外面黑,人多也好有个伴儿。”

    太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去做什么?就在这里呆着。”

    安锦珠只觉脸颊火辣辣的,讪讪道:“我只是想着姐姐一直忙来忙去,我却……”

    安锦华道:“妹妹就在这里陪太夫人吧。”

    说完示意芍药和赵嬷嬷跟上,急匆匆赶到前院,找来门上负责的管事,那管事颇显为难,可不管是大小姐,还是太夫人,他都不敢违抗。正为难到底谁去,便有人主动站出来。安锦华抬头看去,却是和府里家丁小厮打扮不同的生面孔。

    那人道:“将军说了,任凭府里老太君和大小姐差遣。”

    说着一招手又来了四个,安锦华简单吩咐一遍,觉得不妥,任旧要一个安排府里的人。有了长公主府的人带头,府里的人也积极,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安锦华选了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跟着去。

    一行六人消失在漆黑的门外,又缓缓将门合上。安锦华站在大门内,合着呼啸的风声,隐隐约约漂来一阵厮打声。芍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低声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那厮打声也叫其他人不安起来,安锦华扫过留在这里的七八个人,正要转身,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历来出现暴乱,那些人先锁定的必定是这些富贵大户,那马蹄声由远而近,起先不过一匹马,后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竟好像千军万马朝这边驶来。

    安锦华心里直打鼓,芍药已经吓得浑身发抖。除了那管事,其他人纷纷朝后退,只等着若是门被冲开了好逃命。

    嘈杂中有说话声传来,可谁也没有心思留神细听,直到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将众人惊醒。安锦华听到欧阳先生的声音,忙道:“快开门,是先生!”

    门口几个人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将门打开,果然是欧阳先生带着妻小随行几个奴婢来了,安锦华见他们一家完好污损,不由松了口气。

    门外骑在马背上的褈之道:“先生顺利抵达,若外面再无人没回来,万万不能再随意开门了。”

    安锦华慎重地点了点头,远远儿朝他福福身道了谢。大门再次和上,方才那六个人也回来了,这大门的安全也无需担忧。更重要的是,欧阳姑娘冻坏了,浑身瑟瑟发抖。

    安锦华忙将她们引导太夫人屋里,又在隔壁腾出一间屋子让欧阳先生歇一歇。欧阳夫人倒是见过世面的,虽然被吓着了,可如今到了安全的地方,很快就恢复自然,拉着惊魂未定的欧阳姑娘给太夫人行礼,谢道:“若不是府上记挂派了人跟去,我们娘俩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太夫人只问他们一路可算顺利,欧阳夫人体谅太夫人年纪大,唯恐唬着她,只轻描淡写地道:“还顺利,就是在家里耽搁了久了,要不早就到了。”

    “城外的情形如何?”

    欧阳夫人沉吟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好些贼子……”

    秦夫人见太夫人对这位先生的夫人格外客气,禁不住细细打量她们,欧阳夫人只穿着简洁朴素的蓝色袄子,下面着石青色入群,外面披着棉布斗篷,头上不过两只素银簪子,手腕上一对普通成色的玉手镯。再看身边约莫十一二岁的姑娘,同样穿戴简易,可那双被吓坏了的眸子格外动人,至于跟来的两个婆子和两个丫头,穿着打扮就更不行了。

    秦夫人不由自主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才笑着打招呼。

    太夫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府上先生的妻女。”

    欧阳夫人携了女儿的手,礼数周全地见过她,太夫人便叫陈氏派人收拾屋子,“今儿晚上只能委屈你们在府里将就一夜了。”又问欧阳夫人可吃过晚饭。

    欧阳夫人唯恐给府里添乱,只说吃过了,太夫人笑道:“一路赶来只怕冻坏了,我叫人去做两碗热滚滚的面条来,你们可别嫌弃。”

    简单吃些东西,陈氏将欧阳夫人母女安排在一处,随着她们来的婆子丫头另外安排了住处,秦夫人是不能回去的,便也在府里歇下,将西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她住着,安锦珠和安浩奇在隔壁抱夏,安锦华姐弟陪太夫人。陈氏却不敢睡,唯恐夜里又发生什么,叫人泡了两杯浓浓的茶喝下去。

    安锦华从里间出来,也吩咐丫头给她倒两杯。陈氏明白她要陪自己守夜,忙说不用,安锦华浅笑道:“就让我陪陪母亲吧,两个人也好说说话儿,这夜就熬过去了。”

    陈氏不知为何,听到安锦华说这话,心里又暖又酸,竟好像安锦华曾经就这样熬过无数次的夜。陈氏兀自摇摇头,安锦华能想到陪她,另一个却没想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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