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一诺情深
    当无瑕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趴在长桌上了,天色还未亮起来,红姑依旧手持石碗对着静静躺着的北榷来回比划着。

    无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应该是红姑已经帮她穿戴整齐,心口上并无疼痛异感,她伸手触了触,也没有任何感觉。

    惊讶之余,她扯了扯自己衣裳埋头看了下胸口,除了雪白肌肤上有三个红点比较醒目,并无其他异样。

    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三个细细圆点能喷射出那么多血柱出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凡间能人异士珍稀宝物也令人叹为观止。

    无瑕尝试着扭了扭身子,甩了甩胳膊,除了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并没有其他不适感。

    用手支撑着桌子准备站起来,才看到自己手臂莹莹有些发亮,她以为是烛光映成此番模样,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肌肤已经浅浅变得有些透明!

    这是血液流逝后的症状吗?

    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的异样,她将袖子拿下遮盖手臂,慢慢走到床尾静静看着北榷。

    她不知道他此刻呼吸有没有恢复过来,但看他的面容已经恢复了血色,那原本淡白如肤的薄唇此刻变得红润,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鲜艳有光泽,看来这是她的鲜血滋润而成吧!

    所有蜡烛已经高低层次不齐,但依旧根根透亮,一直闪烁燃着。脚旁一根蜡烛已经快要燃尽,正“嗞嗞”做着最后挣扎。

    红姑也已观察到,从一侧拿出一根崭新蜡烛点燃再稳稳叠在那即将熄灭的烛尾之中。

    看到无瑕走了过来,她关切问到:“身体可有不适?”

    无瑕浅浅一笑,对着红姑安心回道:“无事,他好了吗?”

    “还要继续观察,这九九八十一根蜡烛要等到天亮再灭,他才有可能醒过来。”红姑如实说道,眼中并无波澜。

    “只是有可能而已?”无瑕惊讶问到,自己差不多将全身血液都给了他,他只是有可能醒过来而已?

    “凡事没有绝对,你的血对这花来说吸引很大,但转到榷儿身上,会有何反应,我也不清楚。”红姑继续紧紧盯着所有蜡烛,眼睛都未眨动。

    “你身体底子还是不错,若是常人,失了这么多血,没有死都会昏迷几日,你这休息几个时辰便醒过来了。”红姑似笑非笑对着五天继续说道,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这是强力补血丸,共七粒,这几日你每日服用一粒,能让你呈透明的肌肤恢复正常。”

    无瑕有些诧异,自己刚才还故意遮遮掩掩,不想他人看到自己肌肤的异样,却忘了红姑早就知晓一切。之前自己还是站在旁边,醒来后是坐着凳子趴在长桌上,定是红姑将自己扶过去的。

    “多谢红姑。”无瑕接过瓷瓶,轻声虚弱道谢。

    看着无瑕目不转睛地看着北榷,红姑不忍喊她离去,但她此刻身体太过虚弱,还是需要补充睡眠恢复体力,只得出声说道:“你到我房间休息一会吧,他醒了我就喊你过来。”

    无瑕已经干咽了一粒补血丸,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我就在这里,有需要我帮忙的就说。”

    “你这孩子!”红姑叹了口气,“他都要娶别人了,你还对他这般痴情!”

    “不是痴情,只是想看着他平安无事便可安心。我说过,我不会打扰他的生活。”无瑕低了低头,未再落泪的她,显得成熟冷静。

    “你……要离开?”红姑惊讶问道。

    无瑕看向红姑,苦涩扯了扯嘴角,沉默着趴在桌前不再出声。

    屋内安静得只剩下蜡烛细微嗞嗞响声,还有红姑走动的脚步和碎碎念叨。

    她没有睡觉,只是不知该如何接红姑的话,亦是没有勇气开口将这“离开”二字沉重道出。

    内心翻滚着万千思绪,让此刻虚弱的身体更加呼吸不畅。她只想再陪陪他,再如此近距离的与他相处,再看看他,便离开……

    一念起,覆水难收;

    一念灭,物是人非。

    谁言灰飞烟灭,散了不知不觉;

    只听佳人弦断,断那执子之手。

    天际终于现出一抹白肚皮,灰蒙蒙带着浅浅亮光,对屋内两个女人来说,那浅浅亮光却饱含了深深希望。

    红姑拿起石碗对着蜡烛一震,所有烛光瞬间熄灭,床上的北榷也同时重重弹了一下,无瑕连忙跑过去柔声喊着“榷”,红姑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对无瑕说道:“命是捡回来了,现在就看他想何时醒来。”

    “他还要不要血?会不会再喂那花一些我的血,他就可以更快醒过来?”无瑕蹲在床边仰头看着红姑急切问道。

    “小妮子,你想血枯而亡吗?不用太担心,他现在气息已经平稳,早醒晚醒都不要紧。”红姑瞪了无瑕一眼,大眼中已经布满密密麻麻血丝,一夜未合眼,神经也是高度紧绷,确实很累。

    “可明日就是他……”无瑕艰难开口。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红姑拍了拍无瑕肩头,慈爱说道,“我去休息下,你再陪陪他,等天再亮一些,卫一就会带青燕过来。”

    说罢她整理手中的东西打着哈欠准备离开,无瑕连忙出声喊嘴姑:“别告诉他血的事。”

    红姑回头看了无瑕一眼,点头离开。

    无瑕缓缓站起来坐到床边,伸手轻拂着北榷的脸庞,柔情说道:“榷,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了如此大的伤害。现在我的血在你体内流淌,你可感觉得到?你会没事的,我一滴血就能让人神清气爽体力旺,给了你这么多,说不定你都能长生不老万病不缠身了!”

    说着说着,鼻头又有些发酸,她使劲揉了揉鼻子,咧开嘴强迫自己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之前让你再吻我一次,你都不愿意。你瞧,现在我不如愿了吗?”她慢慢弯下腰,用有些干涩的朱唇轻轻的盖在北榷通红如血的薄唇上,久久不愿离开。

    底下的人儿突然动了动薄唇,无瑕一惊,连忙将头挪开,她定睛看着北榷,却发现他此刻又是一动不动,难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吗?

    正焦头思索着,那俊美脸庞上的细长眼突然缓缓睁开一条细缝,他皱了皱眉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瑕,是你吗?”

    无瑕已经重新蹲在地上避开北榷的视线,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也害怕他看到自己如此近距离在他身边会生气。

    待久久听不到他其他话语,无瑕才探着脑袋偷偷打量北榷,这才发现他已经又进入昏迷状态。

    刚才那只是昏迷中的假醒,还是感觉到了自己而清醒了呢?

    愈来愈亮的光线从屋外穿透房门和窗户进入屋内,竹房内一排排青竹也看得清晰明了,无瑕这才看到床单之上北榷手心脚心两处的黑血流了好大一滩,已经凝固发硬如薄木一般。

    “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她再次伸手触了触他冰冷的脸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楼。

    清晨的花园处处挂满露珠,晶莹剔透,如一颗颗精致小巧的宝石挂在叶尾,花瓣之上。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让人不忍心抬脚去踩,就连从它们旁边经过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碰撞到它们,将那颗颗宝石跌落下地消失无影。

    “姑娘,你要去哪儿?”木槿看着在屋内收拾行囊的无瑕,有些无措捏了捏衣角,慌张问道。

    “凌五身边好几个丫鬟在照顾他,凌四身侧一个丫鬟都没有,你若有胆量,自己去求凌四也行,或者要青燕帮忙。”无瑕收拾着那不能称之为包裹的行囊,只有两三件衣裳和一双新制的鞋子,埋头对木槿说道。

    “姑娘,你不要木槿了吗?”木槿带着哭腔问道。

    “你一直都是雀红阁的人,而我不是,我们不是一路人。这封信你帮我交给凌四,如果在他看到信后你再求他要他收你在身边,或许他也会同意。”

    无瑕说着,将桌上一封没有封口的信封递给木槿,浓浓的墨香沁人心脾,一闻便知是刚书写不久。

    “姑娘……”木槿有些诧异无瑕最后一句话,自己害得她名声差点毁了,她现在要离开却不计前嫌,给自己安排了心心想要的后路。

    双行热泪止不住往下流,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无瑕的衣角,哽咽说道:“姑娘,阁主心中一直都有你,他要木槿将你住在这里的每日情况都向他汇报,那些零食,话本都是阁主帮你准备好后再让木槿拿过来,就连你之前要喝的芙蓉酿都是阁主派人去买的,不是木槿偷偷溜出去的……”

    无瑕听着心中一片释然,她弯腰扶起木槿,微笑着对她说道:“木槿,谢谢你。”

    她就知道,北榷不会对自己那般冷漠寡情,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他这段时间对自己这般冷淡,但她已经不再纠结于此了。

    明日,就是他与李姝依成亲之日,她没有勇气看着他清醒过来,也没有勇气看着他牵着别的女子的手拜天拜地再对拜。

    他和李姝依的结局是在她进阁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的,自己的突然出现,对北榷或许是别样的精彩,但对李姝依而言,确实是措手不及的伤害。

    不管北榷对李姝依到底能不能生出感情,就凭李姝依对北榷这份疯狂痴爱她也决定放手离开。

    真的,不能再继续纠缠了,对三个人而言,都是悲情的伤害……

    她穿着那身鄙绿衣裳,头上只插了一根普通玉簪,不施粉黛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那是昨夜失血过多造成的。但吃了红姑给的强力补血丸后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起码走路不是那般轻飘飘了。

    独自一人经过凌雅堂走出大门,所有人都埋头干着自己手头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她那形单影只的娇小身影。

    她回头最望了一眼门匾上的“雀红阁”三个大字,这是第二次站在这里看这几个字,心情却比上次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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