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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詹十三

第二十二章 起兵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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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束阳光打在华岭的时候,楚家家主的院子当中已经站满了人。

    玄月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穿过黑压压的人头,看着最前方的楚凛,他正在与楚家众弟子告别。谢长安站在她的身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她能够理解谢长安的这种兴奋,因为他们这一批人到达的第一站,就是白云教。当初谢家攻打司家,最后却被玄月联合聂风给灭了族,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受了白云教的挑唆。

    包括当初救走谢长安的那个女人,也是白云教的护法之一。

    玄月握紧了拳头,谢长安恨白云教,她也恨。但是谢长安表现出来的是兴奋,而她,却是愤怒。只要一想到白云教现在依然定居在长清山上,她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光!

    人群慢慢的散开,楚凛从中间的过道中走出,站在了玄月的面前。

    “此行保重。”

    玄月点头,大仇未报,她当然要保重。“你自己也要小心,我担心尤聂两家会找到你的头上,你的实力又是一个问题,而且楚家新换家主的事情,他们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

    “我有自保的方法。”楚凛对着玄月鞠了一躬,起身后便看向了谢长安。“你与我来。”说完,也不管谢长安反没反应过来,一个人转身就走回了过道。

    而谢长安则是歪着脑袋侧向选月,冲着楚凛的背影挑了挑下巴,“什么意思?”

    “应当是有话与你说,你过去就是。”

    谢长安哦了一声,然后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玄月,“有话不也是应该跟你说吗?跟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去了不就知道!”玄月扭头瞪着谢长安,姓谢的话怎么这么多。

    谢长安撇了撇嘴,随后就抬步走了过去。

    从人群之中穿出,谢长安径直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房门。楚凛找他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还要防着玄月,真是让人想不通呀。双手一伸,房门便被推开,谢长安跨入之后,便看到了坐在桌子旁边的楚凛。

    “楚大家主有何赐教?”不等楚凛招呼他,谢长安拉开凳子就坐了下去,另一只手拎着茶壶就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茶。

    楚凛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开口阻止。“我希望你能在必要的时候,克制一下她的仇恨。”

    谢长安挑眉,这个她指的必然就是玄月,毕竟他们两个唯一的一个交集就是玄月了。只是他想不通呀,这楚凛怎么会找到他头上呢?

    “没想到第一次听楚家主说这么长的一串话,竟然是因为玄月。”端着茶抿了一口,谢长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答应我。”

    “不是我不答应你,只是我这答不答应的,并没有什么意义。楚大家主真是高看我了,您觉得她凭什么听我的劝告!再说了,我跟她可是仇人,她要是死了,最高兴的就是我。”

    “你说谎。”楚凛的双眼直视着谢长安,黑色的瞳孔似乎具有强烈的穿透力,让谢长安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放下手中的茶杯,谢长安又给楚凛拿了一个杯子,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提壶倒茶。“我说了什么谎?”

    “她要是死了,你绝对不会是最高兴的人。”

    拎着茶壶的手腕轻轻地抖了抖,些许的茶水溅湿了桌布,留下了带有淡淡清香的茶渍。谢长安的眼神暗了暗,继续倒水,一直到杯子里充满了茶水。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喜欢她。”

    谢长安愣住,猛地抬头,两只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楚凛。他眼中的光是那样的坚定,坚定地告诉楚凛这根本不可能。但他拎着茶壶的手却是在不停地颤抖,更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

    从谢长安的手中接过茶壶,楚凛将茶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随后将谢长安给他斟满的茶水一饮而尽。楚凛这才慢慢开口:“我有喜欢的人,所以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为什么不敢承认呢?是因为她杀了你全族,还是因为她没有心?”

    谢长安颤抖着坐回凳子上,之前的嚣张放荡已经因为楚凛的一句话给打回了原形。他问他自己,为什么不敢承认?为什么?呵呵,真是可笑,他爱上了自己的仇人,这种理由难道不够吗?他爱上了一个没有心的女人,这种理由难道不够吗?

    他怎么知道老天爷会开这种玩笑,这种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玩笑。

    他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别说她会看不起自己,就连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的。世上有这么多优秀的女子,他却偏偏爱上了一个没有心的仇人。无论是那一样,都已经注定了他们是永远都不会有可能的。

    “看出来了,记得保密。”谢长安的嘴唇还在哆嗦,他像是一个被发现了秘密的孝,那层光鲜亮丽的保护膜被撤下之后,只剩下这个卑微的愿望,“不要告诉她。”

    他只能祈祷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的那份心思,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用复仇的名义继续待在她的身边。上一次她生死不明,他就已经痛苦的快要死掉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离开她了。

    “为什么?”楚凛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就算他再关心你,你也无法从他的言辞之中感受出来。

    谢长安自嘲的笑了笑了,为什么?“这还用说吗?我们是仇人,我恨她,她也恨我。你知道她对我说过什么吗?她说她一定会杀了我,为她的妹妹报仇。而且,她不爱我。就算她爱的人背弃了她,她也不会爱我。”谢长安的神色格外的凄冷,一点都不像他平日里表现的那样无所谓。

    玄月有多么爱聂风,这件事情他比谁都清楚。要不然她也不会在知道聂风骗她之后,还在深山之中躲了五年。她逃避聂风对她的伤害,就是因为不想与聂风为敌。

    想着想着,谢长安忽然就笑了。有些时候,他还是很感谢尤家的。若不是他们这样步步紧逼,甚至不惜背上了几百条人命,也不会逼得玄月面对现实。说起来,他也是一个卑鄙到极点的小人。

    “我没你那么好命,自己喜欢的姑娘又刚好喜欢自己。不过上天对我也不薄,起码我还能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尤聂两家那样的强大,她要报仇的话,应当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那么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之中,他就可以一直陪着她。

    楚凛看着谢长安一边哀伤却又一边庆幸,这样对立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真是让人难以理解。或许他应该庆幸,他的吉吉是那样的单纯,那样的干净。

    “我不会告诉她的,但是你得保护她,不让她被仇恨彻底蒙蔽。”绕了一大圈,楚凛还是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玄月在他的记忆力,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在浮屠镇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洋溢着最温暖的微笑,她同吉吉一样干净,只是吉吉是未经世事的干净,而她是世事沉浮之后的干净。

    楚凛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最开始相遇的时候,他没有看见聂风,也没有看见夏吉吉。只有一个姑娘,带着坚毅的眸子对他微笑。

    他对她有一份愧疚,一份不敢说的愧疚。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聂风的身份,但是他没有说。为什么不说呢?他自己都讲不清楚。

    谢长安点头应下,他回去阻止的。若是阻止不了,就陪着她一起。

    “我走了,你自己珍重呀。”谢长安拍了怕楚凛的肩膀,他们都是肩负重任的人,也是注定了一辈子不可能平凡的人。

    走了,前途茫茫不知归处。

    推开房门,谢长安一眼就从人群之中找到了那道素白的身影。她正在与选中的楚家子弟交谈,眉眼之间流转着笑意。

    寡淡的素白在人群之中太过显眼,那样扎人眼球。

    他问她为什么不穿湖蓝了,她说因为她是罪人,她要守丧。山城数百人,一人的丧期就是三年,她又怎么守得完呢?于是他就开玩笑的说要陪她一起守,她拒绝了。用一种严肃而又坚定的态度拒绝了。她说这是她一个人的罪,不能连累他人,而且她觉得只有紫色才适合他。

    看哪,这就他爱上的姑娘,用最恰当而又无法反驳的理由拒绝了他,残忍地不给半点的机会。

    阳光从天空之中穿透下来,谢长安伸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疾步走向了人群中的玄月。

    嘈杂的四周都安静了下来,玄月似乎感受到了周围的变化,一转头,就看见了谢长安正冲他走来。

    少年的身后倾斜着最灿烂的阳光,她身处在阳光的阴影下,望着向她走来的少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谢长安就像融化在了阳光之中,望着他身后温暖而强烈的阳光,玄月忽然有了一种错觉,这个少年或许会是她的救赎。

    直到后来很久的某一天,玄月忽然记起,曾经有一个少年,带着一天当中最明媚的阳光向她走来,然后朝她伸出了手。于是她泪流满面,于是她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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