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了一夜的雨,宫道上还积着水,浑浑浊浊。

    苏瑾瑜在叶辰轩的搀扶,有些恼火得看着眼前的凌寒,她不明白他打哪儿来的胆子敢在这儿放肆。不想同他长久的纠缠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今日,她是奉了圣意送灵柩前去白马寺,他凌寒断然不会仿若未闻。

    “启程,若是耽误了昭仪娘娘的芳魂,本宫自是饶不得。”说着,她环视了眼四周的宫人。

    凌寒冷笑一声,手臂挥动,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得令,将这诺长的队伍团团围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苏瑾瑜的方向走去。

    “宸妃娘娘想要离宫,本王自是拦不得。可,若是娘娘身旁这位想要离开,那么就该问问这内务府的总管,要不要放行了。”凌寒一把掀掉叶辰轩头上的帽子,甚是满意的看着。

    眼睁睁的看着叶辰轩的身份曝露,举在半空的手不得不放下。叶辰轩未按宫规离宫,的确是要受到一番苛责,可凌寒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难道,这长乐殿以及太医院内,有着他的眼线,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么,李沐韵的事情,他又是否知晓呢。

    苏瑾瑜有些紧张,那只安放在叶辰轩手臂的掌心,不断的收紧,不知不觉中,连弄疼了叶辰轩都未曾发觉。

    “宸妃娘娘,还请你给本王一个解释。这好端端的太医院太医怎么就变成小太监了,居然还胆大到敢和娘娘同坐一辆马车,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凌寒在苏瑾瑜面前走了几圈,眸华始终盯在叶辰轩身上,不断的猜测着。

    “此事,本宫自会向皇上交代清楚,又哪里轮得到王爷在这儿颐指气使。本宫该送昭仪上路了,还请王爷放行。”苏瑾瑜厌恶得瞪了一眼凌寒,之前还觉得他为人还是不错的,可如今竟会变成如此。

    隐隐的,又觉得这件事并不是像他的意思,莫不成,站在他身后撑腰的人是太妃?

    饶是有些头疼,唤来嫣儿就让其搀扶着入了马车。

    叶辰轩亦是尾随着上了马车,丝毫不给凌寒半点面子。

    “来人,将此人给本王拿下,送至大牢待审。”凌寒大声喝道,吩咐侍卫们将叶辰轩捉拿下来,为了安全起见又让人在队伍里一番搜索。

    苏瑾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责得忘了向凌云讨个口谕,这才给了凌寒可趁的机会。

    “谁敢动手,你们眼里可还有皇上。”情急之下,苏瑾瑜再次从马车中下来,对着那几个侍卫怒吼道,“本宫说了,这事轮不到王爷做主。既然王爷以此诸多为难,不妨差人前去询问皇上是否答应放太医离宫。”

    她相信,凌云定是会同意的。可看着这满朝文武尚未归来,想凌寒是断然不会不识趣的前去叨扰早朝。

    一切如她所想,凌寒不会受这个拘束,执意要求将人先行押入天牢,再做定夺。

    “宸妃娘娘,就顺了王爷的意思吧。”沉默已久的叶辰轩缓缓开口,时间拖得越长,对李沐韵越加不利。这灵柩内的空气有限,只怕到了白马寺会被活活闷死在里面。既然如此,不如先退一步,谅凌寒也不敢动以私刑。

    苏瑾瑜满脸担忧,这一路前去,若是没有个懂医术的人在身旁,万一李沐韵有个好歹,她又要去找谁商量。

    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叶辰轩眸中的坚定时,也唯有赌上这一把,暂时让凌寒占了上风。

    “如此,便是遂了王爷的意愿。”一拂袖,转身就上了马车。

    凌寒看着远去的队伍,露出一抹笑容,好戏才刚刚开始上演,又哪里会这般迅速的落幕。正如她心里所想,暂时退一步。

    来到白马寺,已是接近黄昏。

    苏瑾瑜寻了个守灵的借口,让一干宫人都退出了厢房,独自留在嫣儿。事到如今,她唯有将这些事全盘同嫣儿说出,也好有个帮手去完成她做不到的事情。

    须臾过后,嫣儿并没有流露出些许的惊讶,经过苏瑾瑜仔细一问,才知她一早就有所闻,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

    “昭仪娘娘的病来的突然,奴婢自然是留了个心眼。那日,不小心听到了娘娘同昭仪说的那番话,心里便也是有了主张。此事,沁缇并不知晓,故而娘娘可以放心奴婢不会对外人说起。”

    嫣儿跪了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讲解了一番。

    “如此也好,待这儿的事情结束,你便离开皇宫吧。你也看到了,景王对我已经有了敌意,若是这件事再让他知道了去,生怕会牵连更多人。嫣儿,你我主仆一场,眼下这个结局,怕是最好的。”

    苏瑾瑜扶起嫣儿的身子,笑着说道。嫣儿是个口直心快的人,哪天若是不小心将这件事说了出去,那么遭殃得不单单是她自个儿了。送她离宫,对谁都是最好的,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嫣儿颔首,便不再多说什么。

    那夜,李沐韵就醒了过来,苏瑾瑜让她穿上一早从宫中带出来的宫装,让嫣儿秘密带着她去了别院。

    看着那空荡荡的灵柩,苏瑾瑜故意放了几层锦被进去,随后又将其封住,一切恢复如常。

    接下来几日是法事超度,没日没夜在宝殿中念佛超度。而李沐韵在嫣儿的伺候下,身子反倒是差了很多,估计是被药反噬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娘娘,依奴婢之间不如送昭仪娘娘下山,好请个大夫替她医治才是。”嫣儿照顾着李沐韵,苏瑾瑜又哪里不愿呢。叶辰轩被带走后,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晚,她便装作有病,让人去请了大夫上山。且有派人知会方丈,说是过后几日不宜火葬,要将这时间提早几日,也好让她尽早回宫。

    方丈得知后,吩咐寺内僧人加紧超度,选在两日后就火葬。

    火葬那日,方丈依了苏瑾瑜的请求,连人带棺一块儿放在火堆上焚化,且又命那些得道的高僧,将留下的灰烬撒入空中。

    “方丈,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苏瑾瑜同方丈走在山道上,轻声说着。

    “施主请讲。”方丈双手合十,恭敬得说着。

    苏瑾瑜停下脚步,将嫣儿领至方丈的面前,“我知道佛门是清净之地,不该有女子在此逗留。她是我贴身婢女,想留在贵寺修行几日,一来是替亡魂超度,二来是替祈求国运,皇上多年来虔诚信佛,却迟迟未让人前来修行,今日一事,还请方丈答应。时机一旦成熟,她便会自动下山,绝不会辱了贵寺的声誉。”

    “阿弥陀佛,既是施主请求,那么老衲答应便是了。”方丈淡淡的说着,随后便直径离去。

    因为嫣儿是女儿身,就被安排在别院中,这样也正符合了苏瑾瑜的想法。过了几日,待李沐韵身子有所好转之后,就让她们两人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明日,便是苏瑾瑜返宫的日子。她同嫣儿交代好一切事宜,且又告诉她,若是有人拿着玉佩上来寻访,便让那人带走李沐韵就好。

    当然她没有说出来人会是谁,就连她自个儿心里也拿捏不准,该让人带走李沐韵才是上上之策。

    回宫之前,她又去了叶辰轩的医庐将青衣带走。嫣儿不在了,她总是需要个贴心的人在旁替她打点一切。

    “你如今怀有身孕,却总是来回于白马寺,就不怕动了胎气?”马车里,青衣仔细的扶着苏瑾瑜的身子,笑着抚着那隆起的小腹。

    苏瑾瑜笑了笑,“这孩子不会轻易弃我而去的,这几个月来,虽然时常会提心吊胆,可心里明白他不过是在提醒我。”

    人还未来到关雎殿,就被来的宫人拦下了脚步,说是太妃请她回宫之后就去一趟重华殿。当那前来宣口谕的宫人瞧见青衣那会儿,有些不悦得吩咐身后的几名宫女,好好得检查一番。

    苏瑾瑜等到青衣检查好之后,才起身前去重华殿。想必,是太妃要她前去禀告这几日来的结果,也好让她放心下去。

    这宫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倒是在御花园赏花的妃嫔是越发的多了。也不知晓叶辰轩是否已经被放出大牢,这些日子,应当是没有任何变数的。

    重华殿内,满满得坐了一殿的人。气氛异常沉重,就连苏瑾瑜都有些肃然,看那阵势显然是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臣妾参见太妃娘娘。”苏瑾瑜福了福身,恭顺得说着。

    太妃盯了眼苏瑾瑜,就让人给摆下一椅,才缓缓吐道,“今日哀家请宸妃过来,是帮忙来审理一件案子,拖了几日之久应当是速战速决才是,以免让人多受皮肉之苦。”

    苏瑾瑜浅笑着应了声答,当她看到太妃的眸光时,反倒有些不安。是什么重大的案子,需要这么多位妃嫔在场,难道是揪出了害吴美人流产的真凶?

    转念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当初那个宫女已经揽去所有的罪责,太妃应该还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将旧案翻出来重新审理吧。

    正当她苦思冥想之时,瞧见凌寒从殿外走了进来,身后尾随的叶辰轩带着手脚铁链,那囚衣上赫然是被鞭打过的痕迹,血迹都成了黑色的。

    此举惊扰了在场不少的妃嫔,一时间议论纷纷。苏瑾瑜是在青衣的提醒下回过身来,眸光望见叶辰轩时,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茫然的看向太妃。

    “太妃娘娘……这是……”难道是她想错了,这几日叶辰轩根本就没有被送出大牢,而是整天受着严刑逼供,不过是私自出宫的罪名,哪里值得他们如此糟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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