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晚安小情人
    丁湛予久久地望着她,久久地,忽然又侧过眸子,将手微微扶在傅歆雅的肩侧:“无论你说什么,歆雅都不会相信你。”

    傅歆雅的身子微微一震,她抬起头,同样深深地望着丁湛予,然后缓慢地点头,眼里似有星光。

    纤细的十指在掌心里慢慢地蜷起,傅佳音不再看他们郎情妾意的模样,而是霍然站起来,喉咙里有着滚烫的痛楚:“既然协调无效,那么,丁先生,我们就等着法庭上见吧。”

    她说完,人像一阵轻柔的风,如此轻柔地离开了他们的视野。

    只是,风过并非无痕的。

    一张设计稿如同蝴蝶般,在半空中蹁跹着,飞舞着,最终跌落在傅歆雅的脚下。

    她低头,吃力地捡起了那张设计稿,黯然的黑眸里却蓦地闪过一簇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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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阳光很柔和,透过大幅的落地玻璃照射进来。其他的职员都去楼下的餐厅和小饭馆里就餐了,楚放则低着头,在座椅上一派宁静地喝着茶:“一杯咖啡,你买了三个小时二十分钟十八秒。”

    他说着,将桌子上的报纸翻过一页:“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傅佳音神思恍惚地坐在旁边的办公椅上,也许是天气热,她的收心里湿湿的:“也许我在路上被车撞了,也许有一只狗把我给咬了,又也许我碰上了小偷,或者是强盗。”

    楚放噢了一声,慢慢阖上报纸:“所以,咖啡呢?”

    “我喝了!”

    傅佳音突然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发脾气,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的。可是她的心里仿佛积压了千万种的情绪,碾滚着她,啃噬着她,让她急需一个突破的出口。

    然而,意料之外的,楚放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跟她吵架。

    “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他只是站起来,拿着一份文件走到她身边,递给她。

    傅佳音的脸上呆了一呆:“你为什么不骂我?我无故旷工,还藐视上司,喝了你的咖啡!”

    “工作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没有义务去教训你,”楚放停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过,你如果还想继续这样蒙混过日的话,你还是请回吧,公司花钱不是请你这种人的。”

    他的神情是那样淡漠,语气也冷得仿佛一泓秋水。

    傅佳音垂下头,她的眼里缓缓泛起一层清浅的水雾:“以后不会了,楚律师。”

    下午上班的时候,傅佳音明显心不在焉,先是把客户A的号码当成了客户B的,接着又把不同的案件资料搞混了,最后她叹了口气,干脆放下手头的事,给楚放煮了杯咖啡。

    热腾腾的白雾,白雾袅袅着,绕出回忆的滋味。

    在巴黎的时候,丁湛予在一家原木装潢的咖啡馆里打工,而她则常常光顾那里。记得进门的右手有一个偌大的玻璃橱柜,里面陈列着三十多种咖啡豆,旁边则是老式的压豆机。有好几次她去的时候,丁湛予都在为客人研磨咖啡,她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

    开始是觉得新奇,因为她从没见过这种用蒸馏法煮咖啡的传统工艺,可是久而久之,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她永远也忘不了,在徐徐升腾的白雾中,徐徐绽放在他脸上的笑容。

    就像清晨薄雾里的白莲,那样静静地、柔柔的,又干净温暖,仿佛簇开在她的心中。

    许久以后她才明白,这就是情窦初开的滋味。

    后来第一次跟他分手,她从家里夺门而出,沿着欧椴林立的街道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那家咖啡店。

    那天客人很少,店长坐在吧台里打着哈欠,两个服务生倚在后厨的乳白色雕花门上,浅笑着不知说些什么。

    傅佳音就握着手里的咖啡,怔怔地看着红色骨瓷的杯里,那皑皑升起的雾气。

    周围明明那么静,他们留下的每一种声音却又是那么清晰。

    “湛予,我要你唱首歌给我听!”

    “湛予,我们偷偷喝酒去吧。”

    “湛予,我们去兜风。”

    “湛予,我画了一张你的画像,好看吗?”

    湛予,湛予,湛予……

    那时候她想,每一次,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微笑着,无比耐心地满足她,哪怕她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他不理她了呢?

    傅佳音不记得那一天自己是不是哭了,只记得店门口那扇玻璃门咣当一声响,丁湛予就冲进来,将她一把扯进了怀里。

    那一瞬间,时光都好似静止。

    犹如倒放的旧电影。

    咖啡散发出浓郁的糊焙味,袅袅的热气氤得傅佳音的眼前涩涩的,她咬咬唇,转身,把咖啡搁在楚放的办公桌上。

    “今天上午,到底怎么了?”楚放并没有抬头,拿着笔在纸上沙沙的不知写些什么。

    心几不可知地酸了酸,傅佳音立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我碰到小偷了,那个偷了我丈夫的女人,我还碰到了强盗,那个抢了我所有的男人。跟他们见面,我的感觉就像是被野狗咬了一口,被车撞了一下。”

    “你哭了?”眉峰几不可见地跳了跳,楚放搁下笔。

    “我没有哭!”

    傅佳音深吸一口气,试图倔强地抬起头:“你说过,遇到一个能让你流泪的人,也需要运气。我怎么可能会为他流泪,他不配成为我的幸运。我不会为这种人哭的。根本不值得。”

    楚放抿了口咖啡,皱眉说:“那咖啡怎么是咸的?”

    傅佳音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没你这么逗人的,你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随即她又反应过来,故意扳起脸,唇角却忍不住一弯,噗嗤笑了出来。

    楚放也笑了,笑容在唇角漾出一个温和的纹理,很浅,很短暂,如同不曾出现过。

    晚上九点的时候,方浩从隔壁间走出来,一面捶着自己因加班而酸痛的肩,一面依次打开办公室的门,最后检查一遍。

    看到仍在伏案工作的傅佳音,他忍不住说:“还不走啊?”

    傅佳音抬起头,嫣然一笑:“明天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请假,所以今晚要把明天的工作提前做好。”

    方浩很热心地说:“既然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要那么辛苦了。把你明天的工作告诉我,我帮你做不就行了?”

    “谢谢你,”傅佳音笑得温柔,脑子里却不断闪现出楚放的话,于是一本正经地说,“不过,工作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怎么能假手于人呢?公司花钱不是请我这种人的,所以我自己能够完成的。”

    方浩一怔,摇了摇头,阖上门时,唇角则逸出一记淡淡的笑。

    夜更深浓,雾薄星稀。

    傅佳音从写字楼里走出的时候已经是夜半,街上稀稀寥寥的,非但没有什么人,连过路的车都没有几辆了。

    所以,那辆停靠在大楼门口的卡宴,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她犹豫着走过去,那墨色的玻璃便随着她的步伐降下了半截,显出一个英俊深邃的男人面容。

    “你怎么还没走?”认出是楚放后,她不由得放松下来,跟他开玩笑道,“该不会是故意在等我吧?”

    楚放薄唇阖动,淡淡说了句:“刚好在附近办点事儿。”

    管他因为什么呢?都已经这么晚了,有免费的顺风车不搭,那才是傻子呢。

    就这么想着,傅佳音打开车门,很顺理成章地钻进来,坐进副驾驶的位置。车上放着一首英文的老歌,傅佳音听过,叫《I want to know what the love is》。歌声迂迂回回的,她听得秀眉微紧。

    楚放见她上来,却挑起一边的眉毛:“我有说过要载你吗?”大约是因为喝了酒,那对眸子说不出的秀长明亮。

    傅佳音瞧了他一眼,故意跟他贫嘴道:“你有说过不吗?”

    楚放定定看着她:“我说不——”

    “不要才怪是不是?”傅佳音迅雷般抢了他的话头,并回头,得意忘形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楚放望着她的眼眸更深,她的笑容停顿在脸上,本能地向后退了退身子。一只手却忽然握在她的后脑上,将她用力地拉过去。

    整个人都重重地跌到他的胸膛上,铮铮的男人气息,夹杂着清郁的酒气,丝丝缕缕地扑入她的鼻息,又仿佛罗网,在她的周围织得密不透风。

    虽然因为各种尴尬的巧合,她曾与楚放有过一些亲密的接触。但她从未见过今天这个样子的楚放,虽然,背着头顶的车灯,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他的脊背是那样直挺,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即便只是坐着,也高出了她整整一头。她被他笼罩在晦暗的阴影里,耳畔是旖旎绝望的音乐,身侧则是自他弥漫而来的雄性气息。

    尤其是,此刻他打量着她的眼神,仿佛是一头隐忍多时的野豹子,终于逮到了新鲜的猎物。

    那样得惫懒、狠厉、狂放、不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专属于男性征服欲和占有欲。

    傅佳音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身子缩着去扭车壁上的门锁。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他已突地把她压在了门上。

    紧接着,她的下巴被他扳起,一个炙热的唇便狠狠地、凶悍地落在她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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