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安静而有条不紊的生活在莨夏的到来里乱成了一锅粥。

    舒娘去找梁世显的时候,梁世显还在教育梁永莹。说梁永莹思一天到晚慕不该思慕的事情。

    舒娘疾风似火地从外院进来,梁世显停了一下。还以为舒娘要干什么。一听之下才知道,是莨夏知道了朱家的事,在老太太那推太极呢。

    朱家的事梁世显比谁都清楚。那时候是他主张要灭了朱家满门的。

    这也是为什么前朝与慕王亲近的人都死了。只有梁家还屹立不倒。

    这其中的原因与住家有着莫大的关系。若不是当时梁世显一力主张要杀。怕是便没有现在的梁家了。

    莨夏因为朱家的事跑来,想是知道了些许密事。

    至于这密事,无外乎是宫廷中的琐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梁世显觉得不值一提。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慕王输了便是输了。无非是关系到了成墨云,不然以莨夏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寻谁的错处,不会找谁的麻烦。

    梁世显略微想了一下,“舒娘,你先回去。我稍后便到。”

    舒娘应下,“老爷,您可些微快些。表小姐的气势可不像是闹着玩儿的。”

    梁世显点点头,“你先回去支应,我随后便到。”

    舒娘还有话说,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转身走了。

    舒娘一走,梁永莹便挤上来说话,“爹,我去会会她。”

    梁世显眼睛一瞪,“会什么会,只会裹乱。”

    梁夫人方才虽不在屋里,可这话儿听得真真儿的。从外面走进来,道,“老爷,你说莨夏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成天不让人省心呢。”

    梁世显看了看自己夫人,叹了口气,“你也别说那些省心不省心的。自己家的还不是一样?管管永莹,我去去就回。”

    梁夫人躬逊地应着,“是,老爷早些回来。”

    梁世显进屋里拿了个月牙样的东西,便往后院儿走去。

    莨夏此时在老太太那儿已经消停下来了。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定自己没什么问题,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回绣阁里换了件衣裳。

    从屋里出来,正好梁世显从院外走来。

    莨夏见他过来,当下站定行礼,“舅父。”

    “呦,几时回来的?”梁世显问。

    莨夏干笑了一声,“刚才。怎么?舅父也来了!”

    梁世显干笑一声,“莨夏呀。”

    “舅父这么晚了来此,不会就是为叫我一声闺名吧?”莨夏看得出梁世显的局促,索性她也不想与梁世显说什么。转身进了偏厅,去找舒娘要吃的。

    梁世显见莨夏没有要与他理论的意思,舒了一口气,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梁老太太正瞪着她的乖儿子。

    梁世显才撩开帘子,老太太便叹了口气。

    “娘。”梁世显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确定莨夏没跟过来,才道,“娘,莨夏知道朱家的事了?”

    “看来是知道了。”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事儿被她知道也是迟早的。知道便知道了,也不能怎么着不是?”

    “她是不能这么着。”梁世显一横,“反正那事当年是我主张的。到时候让她来找我便是。朱家与她无亲无故,死了那一家保了我梁家,我觉得很划算。”

    老太太捻着手中莨夏才给的一串玉珠子看着自己的儿子,“荣华富贵固然重要。可是,他们的命也是命。我们算是草菅了一回人命。”

    “那又如何?”梁世显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当初那个情况,小妹与慕王走的那么近,我们不撇清自己,都是要死的。”

    老太太抬起手让他压一压语调,“你不要高声。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你小妹的事过了就过了,休要在提起来。”

    “那娘要说什么?”梁世显这才在老太太下首坐下来,口干舌燥,随手端起手边的茶杯看了看,“谁的茶?”

    “给莨夏倒得,没喝。”老太太说着,见梁世显仰头将茶水喝完,她才道,“我是说朱家的那条密道与梁府不过一里地。旧事是了了。现在怕晋王查起来。那样,免不了要怀疑梁家。”

    “怎么会怀疑上我们?”梁世显眼瞪得溜圆,“娘,你不是松口了吧?”

    “怎么可能!”老太太白他一眼,“我告诉你,废话不准多说。”

    “知道了。”梁世显道,“方才舒娘去找我,说的严重,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别轻举妄动,妄做了小人的好。”老太太最后嘱咐梁世显一句。

    梁世显摆摆手站起来,“我是那样的人吗?”

    老太太也站起来,要往里间走,道,“就是提醒你,那些事不要乱说。”

    莨夏坐在偏厅里,舒娘端上几个小菜,正房里并不低声的说话源源不绝于耳。原来灭门的主意真的是梁世显出的。

    那个慕王。

    原来娘亲和慕王是认识的。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注定要卷进一场争斗。

    只是她并不知道,越靠近真相,事情便越不那么简单明了了。

    她有点害怕,此事牵扯出的人多了要怎么办,这才开始已经牵扯出梁家。也幸亏是梁家。

    倘若换了别的人家,莨夏会不会这么理智她已经不知道。夹了一块萝卜放进嘴里,侧目便看见梁世显出现在院里。

    莨夏站起来迎出去,“舅父这就要走了?可有兴趣喝一杯?”

    “不喝了。”梁世显明显轻松了不少,对莨夏道,“你喝好。”

    莨夏笑的如画眉目凝着梁世显,“舅父,朱家旧事势必会有人知道。”

    “你不说,说会追究?”梁世显看着莨夏,眸中冒着怒火。

    莨夏笑笑,“放心,我从梁家出去的。不管舅父做了什么,我是不会言语的。但是,事情已经开始了。那么,迟早祸事会追到这边来。”

    “那也是迟早的事。只要你不说,这事不会那么快被人知道。”不知梁世显从哪里来的自信,会这样说。莨夏不与他再争辩,只送一句,“舅父好自为之吧。”

    梁世显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莨夏一笑,从院里直接离开。

    舒娘打后面追着,“表小姐,住下吧!”

    “不住了。”莨夏扭头看了看舒娘。尤觉得不够,走上前去抱了抱她,“舒姨,照顾好外婆。告诉她,我没有逼迫她的意思。”

    “老太太清楚的。”舒娘拍了拍莨夏的后背,“照顾好自己。”

    莨夏松开舒娘,认真地看着她,“舒姨,有些事你得劝劝外婆。”

    舒娘点点头,“是了,自然是要好好劝的。”

    “梁家的事我可以不管。可是旁人不会不过问。”莨夏叹了口气,真是孽。也不知道以后会牵扯出多少事,牵扯出什么样的问题。总之,以后的事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便也不说了。

    莨夏踏着星辉而去。舒娘插上大门回去与老太太说道一番,“老太太,这朱家之事?”

    “甭管了,越管越乱。迟早得让人知道的事。”老太太打定主意不理会。舒娘知道再说无意,烛光下纳了个鞋底便在小间儿里歇下了。

    老太太就着星光灿烂,躺着也睡不着。朱家的旧事当时也有她自己的缘故。

    人生而自私,谁还没点私心呢?老太太这般安慰自己。

    朱家的旧事要说也是她的错,怎么也轮不上梁世显出来顶包。

    那时候梁洛施痴迷慕王,攀一下关系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再说,那时候慕王最得人心,左思右想也是轮不到旁人论长短的。

    老皇帝那时候属意的继承人也是慕王。那时候梁家多光明正大的巴结慕王。那可不是梁洛施让他们做的。可梁家就是那么做了。

    那时候老太太做着回京的春秋大梦,离开这晋地。

    谁知,天说变就变。

    要不是梁洛施跑回来告诉他们事情有变,梁家躲过一劫,顺利将朱家推出去顶包。那灭门的就是梁家了。

    好在天高皇帝远,这件事封藏了二十年。直到今日莨夏来与她对峙。

    若不是这一出,她都要忘了自己往日的血腥残忍了。

    老太太翻了个身,不自主地叹了口气。舒娘便问,“老太太,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你睡你的。”老太太还要烦舒娘问她。

    这一夜,老太太一夜没合眼。

    另一边,莨夏踩着一地星辉离开,打着一匹梁府的好马哒哒跑在大街小巷。

    晋阳的夜静的让人心慌。莨夏在朱家旧宅门口下马,顺手将马在大门外面拴好。

    进院里来,莨夏见晋王府的府兵站了不少,一个个汗流浃背,干了多少事一般。

    “都干嘛呢?”莨夏朝众人喊了一声。

    当即一众人等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见找了一下午没找到的晋王妃站在大门口。

    众人忙行礼,密道口上招呼人的锦灏一蹙眉,听人们呼喊扭头一看,一下愣了,“王妃?”

    他纳罕的问了一句,莨夏已往他跟前儿走来,“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回王妃,在收拾。”锦灏不敢不答。

    “王爷呢?”莨夏看了半天没见成墨云,不由得担心。

    “王妃莫急,王爷下去了,过一会儿才能有结果。”锦灏恭敬地道。

    莨夏看了看锦灏,表情有点古怪,“传个话让他上来吧。”

    “主子,王妃回来了。”锦灏对洞口说了一句,里面便传来不绝于耳的传话声。

    在外面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

    里面的人更是狐疑。也是,除了成墨云与锦灏,没人知道莨夏进去过没有。即便是他二人也不知道莨夏是何时离开的,又是何时换了衣服处理了伤口回来的。

    里面过了不多时便上来一灰头土脸的人。这一番折腾下来狼狈不堪,看见莨夏便冷哼,“去哪里了?”

    看她身上的衣着,是在梁府惯常穿的那种,成墨云的眸中划过一丝闪烁,随即负手从莨夏身边走了过去。

    成墨云上来,紧接着,一个捕快架着瞿府台也上来,瞿府台面色晃白,整个人都有些萎靡,嘟囔着要水,“水,先给我水。”

    莨夏见此不大对劲。

    见那人消瘦,面皮下垂,心中已有定夺。多半是消渴之症。

    只不过此时她说,瞿府台也未见的相信,便转身去追成墨云。

    “王爷。”莨夏撒了欢地跑到成墨云跟前,此时成墨云已走进内院,随便推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莨夏紧随其后跟进去,顺手掩上房门,笑嘻嘻地地看着成墨云手里端着一个烛台,跳跃的烛光印着他的脸庞,“怎么了,一副愁容?”

    “密道里有一组壁画,让人毁了。”成墨云看着莨夏,眼神坚定。莨夏有点不舒服地垂了垂眸,“可知道是谁干的?”

    “方才不知。”成墨云将目光从莨夏面上移开,稍显落寞道,“现在知道了。”

    莨夏想解释一番,又不知从何说起,蹙眉看着成墨云,微微叹了口气,“是我划得。”

    “是怕我看见吗?”成墨云紧追不舍地问。

    莨夏点点头,“谁知道是真是假。我看着没意思,闲着无事便划了。”

    “闲着无事?”成墨云语气颇为不善,此时看着莨夏的表情发生了怪异的变化。

    莨夏茫然后退一步,又大着胆子近了两步,“听我解释。”

    成墨云冷笑一声,“你我亲近如同一人,居然也算计我。”

    莨夏一愣,不知成墨云为何突然这般说辞,吓得直摇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成墨云才觉得不可置信。被当中戳穿她还要解释。解释什么?他到是好奇了。

    成墨云看着莨夏,目光如炬,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莨夏不由分说钻进他怀里,明知现在怎么解释都无用了。他认定自己有不该有的心思,便是全盘托出也于事无补。不如伏低做小,再行打算。

    成墨云本欲将她推开。最后还是放下手中烛火抱住了她,“你且说说怎么回事?”

    “我若说壁画无关紧要,你可信?”莨夏抬头定定望着成墨云。

    成墨云竟点了头,“自然是信的。”

    虽听他这么说,莨夏看得出,他心中满满疑虑并未消除,甚至,莨夏觉得他们之间出现了障碍,阻隔着他们前行,将他们向相反的方向越推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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