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摊开手脚,将脖颈命门尽数亮在他眼前。

    萧朔抬手,虚扼住云琅喉咙。

    他瞳底戾意无声翻覆,垂眸坐了半晌,将手挪开。

    云琅有点冷了,皱了皱眉。

    萧朔扯过条薄毯,扔在云琅身上,随手抽出份已颇陈旧的卷宗,翻开首页。

    当今圣上、当年的六皇子奉命查端王案,大理寺协查,将所查获罪证移交圣裁。

    镇远侯有不臣之心,图谋不轨,挟禁军生变于宿卫宫中,凌犯乘舆。

    云麾将军云琅,暗中勾结助力,知乱纵乱,又挟私心作伪,栽赃无辜推诿罪责……

    萧朔翻看一阵,将卷宗合上,重新放好。

    云琅睡得并不安稳,气息凌乱短促,翻来覆去折腾,间或夹着咳嗽。

    “想要那几个蠢货活命。”

    萧朔看着他,冷声道:“你就再想想,究竟该怎么做。”

    云琅躺得不舒服,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手臂。

    萧朔坐了一阵,起身拿了个枕头塞在他脑袋下面,把云琅扯开放平,抻了薄毯盖上。

    萧朔伸手,拭了云琅脸上淋漓泪痕。

    俯身下来,单手揽住云小侯爷,拍了两下。

    13、第十三章

    云琅睡了大半日,醒来时,已被人送回了自己的独门小院。

    外头没了玄铁卫巡逻的金铁交鸣声,格外清净。屋子里的香换过,改了宁神养心的沉香木,香炉袅袅腾着白烟。

    碧水丹后劲十足,云琅仍有些头晕,躺了一阵,心神渐渐清明。

    那群夯货落进府里圈套,被玄铁卫拿了。

    他备了礼,负荆请罪,去找萧朔要人。

    萧朔点评了纪实体风月话本,吃了栗子,不知为什么忽然生了气,还对朔方军心有芥蒂……

    云琅心下微沉,倏而起身:“来人。”

    话音未落,已有人快步从门外进来。

    云琅暗骂了一句自己偏在这时候不争气,硬撑着起身,要叫人扶着自己再去找萧朔,余光扫见进来的仆从,忽而微怔。

    云琅起得急,挨过一阵眩晕,仔细看了看:“……刀疤?”

    刀疤换了身衣服,背着正经带刺的荆条,埋头跪在他榻前。

    “干什么……起来。”

    云琅愣了半晌,失笑,俯身拉他:“起来。”

    刀疤神色羞愧,仍伏在地上。

    军中壮汉都能同牛较力,云琅拽不动,靠在榻边歇了歇:“怎么穿成这样,我睡着的时候又出了什么事?”

    “玄铁卫……以那几个兄弟为质。”

    刀疤低声道:“我等不得不现身,束手就缚,全被捉了。”

    “我当是什么。”云琅不以为意,摆了下手,“不碍事。”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总归是要人,多要一个两个,区别不大。

    云小侯爷已经看开得差不多,熟能生巧,摇摇晃晃起身:“碧水丹呢?再给我一颗,多弄点栗子,再备一份棉花棉布……”

    云琅忽然觉得不对,刹住话头:“你穿的什么?”

    “府内仆从的衣服。”

    刀疤神色愈疚,低声道:“琰王让我等在府中为仆,跟着采买办事,还说——”

    云琅皱了皱眉:“还说什么?”

    “少将军再昏过去一次,就将我们脊杖二十。”

    刀疤:“再逃一次,就……割我们一个脑袋,吊在府门口。”

    云琅:“……”

    刀疤无地自容:“是我们无能,连累少将军。”

    “不急。”云琅抬手,“让我想想。”

    刀疤不敢出声,跪回榻前。

    云琅有些冷,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了,靠在榻前细细琢磨了一阵。

    萧小王爷嘴上不饶人,终归对朔方军有旧情。把这群只知道战场冲杀的夯货拘在府里,省得出去属人耳目,倒也是个办法。

    只是采买办事难免走动,虽说这些人在京城面生,也有仆从身份遮掩,总归有几分隐患。

    藏匿北疆逃兵这等罪名,哪怕是千恩万龙的琰王也未必担得起。

    “从今往后,少出门惹事。”

    云琅沉吟一刻,打定主意:“万一被人察觉你们身份,只一口咬定是我指使。”

    刀疤愣了愣:“指使什么?”

    “我因满门抄斩,对琰王含恨在心,意图报复。”

    云琅想了想:“逼你们逃军入京,改头换面、假作下人潜入琰王府,行刺琰王。”

    “不可!”刀疤心头一紧,“此等大罪,倘若追究——”

    “左右我都要被砍头了。”云琅算了算,“再严重也无非腰斩、车裂、凌迟……”

    云琅心里有数,拍拍他:“放心,到时候我自震心脉,肯定比他们快,受不了苦。”

    刀疤也受不了他说这个,死咬着牙,一头磕在地上。

    “无非以防万一,行下下策。”云琅笑笑,“好了,起来。”

    负荆请罪不是拿来罚沙场将士的,云琅解了绑绳,连他背上荆条一并扔在一旁。

    萧朔的安排已经很全,云琅没什么再要补的了,只是仍有些头疼:“只不准我跑也就算了,还不准我晕,是什么道理?”

    “再说。”云琅总觉得这些人小题大做,“我不就是吃了颗药。睡一睡的事,怎么就又变成昏过去了?”

    刀疤不敢顶嘴,想着云琅被送回来时的情形,埋头半晌,低声道:“总归……少将军好好喝药,好生休养。”

    他不说喝药便罢,一提起来,云琅心头火又起:“那个梁太医,是不是蓄意报复?哪个病的方子要三斤黄连来熬的?!”

    “太医开的,想必有好处。”刀疤不懂这些,楞着头劝,“别再逞强,尽快把身子养好就是了。”

    云琅被念叨得脑仁疼,摆了摆手。

    如今玄铁卫盯得紧,不便再从王府脱身。刀疤仍担心云琅安危,稍一犹豫,又道:“少将军,那些传言……”

    云琅也在想这件事,摇摇头:“他没信。”

    刀疤愣住:“琰王原来已经知道实情了?那——”

    “也不知道,只是不信。”云琅揉揉额头,“他要知道实情,我还能好好躺在这儿?”

    “不会。”刀疤耿直摇头,“会把少将军剥了衣服捆在榻上,此生再不叫少将军踏出府门一步。”

    云琅:“……”

    云琅不太想问刀疤从哪学会的这些,深吸口气,道:“此事先不提。”

    刀疤遵命闭嘴,替他倒了盏茶。

    云琅不很渴,慢慢喝了两口,捧在掌心里暖着手。

    当年……他并非没想过,要告诉萧朔实情。

    五年前,镇远侯府满门抄斩,他命悬一线逃出京城,正赶上戎狄动乱。

    野郊城隍庙里,侍卫司刀剑森严,兜帽严严实实遮着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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