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同我说说。”

    “找了你的那个金吾卫右将军,已将此事传到了御前。”

    萧朔被他扯了几次,坐在榻边:“我来找你前,宫里派人出来传话,让我明日入宫,皇上有话要同我说。”

    情形同两人所料不差,云琅点了点头,稍一沉吟又道:“他向来多疑,若是施恩一次,你便受着了,反而又要生疑。”

    “我知道。”萧朔有些心烦,压了压脾气,“虚与委蛇罢了。”

    “伺机给工部尚书带句话,无论谁要见你我,近几日都要按捺得住,先不要再多有往来。”

    云琅想了想:“朝中局势变化,皇上不可能不细查朝臣,若是贪图冒进,反而容易路出端倪。”

    “此事我知道,已吩咐过了。”

    萧朔看着云琅身上单薄衣物,伸手关了窗子,拿了个暖炉给他:“你同太傅说了些什么?”

    云琅接过暖炉,笑了下:“没什么,我只是托太傅重新出山,教导宗室子弟……替你造造势。”

    老人家一路骂进了王府,云琅倒是不意外萧朔会知道此事,稍顿了片刻,才又继续说下去:“聊了聊往事,说了几句闲话。”

    萧朔不很相信,坐在榻边,不置可否看着他。

    “真的。”云琅道,“老人家还说,你我对朝中所知不多,叫你有时间便多去请教请教他……”

    萧朔沉了神色,低声道:“不去。”

    “为什么?”云琅愣了愣,“你和太傅吵架了?”

    萧朔垂了眸,一动不动静默半晌,又道:“我性情顽劣,不堪造就,太傅看了我便避之不及,何必上门招他心烦。”

    云琅看了萧小王爷半晌,还是觉得老太傅见了他便避之不及,是怕再被堵在院子里,不由分说灌一顿酒。

    听太傅所言,两人应当并没什么真正过节。云琅略一思忖,碰碰萧朔,准备说几句软话:“太傅今日还提起你,你——”

    “我当年同他承诺的,并没能做到。”萧朔道,“原本也无颜见他。”

    云琅想起太傅说过的话,看着萧朔平淡神色,心底跟着无声揪了下,低声嘟囔:“哪儿没做到啊?这不是好好的……”

    “太傅最不放心的便是你。”

    萧朔不意外蔡太傅已和他说了这个,侧回身,将灯拨得亮了些:“我说过要管你,却将你管成这个样子,他定然极生我的气。”

    云琅知他素来易钻牛角尖,耐心开解:“太傅是让你管着我,叫我不上房揭瓦……”

    “不然呢?”萧朔蹙眉,“你看我管住了吗?”

    云琅:“……”

    云琅一腔关爱生生错付,咳了咳,讪讪的:“哦。”

    “你何曾少折腾过一日?”

    萧朔是来找他算账的,被搅和一通,几乎忘了来意:“还留的什么纸条?!都写了些什么?什么不过睡了几觉……”

    萧朔越想越恼,沉声斥道:“我何曾夺了你最要紧的东西!”

    萧小王爷没受过这个委屈,咬紧牙关,怒意难当:“不过就是趁你歇下,拿了你的玉佩罢了,也值得你这般——”

    “不是我要写的!”云琅简直撞天屈,“老太傅举着戒尺……那么宽一把戒尺!紫檀木的!”

    云琅左手心现在还肿着:“他盯着我,说一个字我写一个字,写错了都不行!”

    萧朔蹙紧了眉,将信将疑抬眸。

    “真的,不信你去问太傅!我疯了才没事写这个……”

    云琅正要发誓,忽然回过神,往他腰间看了一眼,伸手去够:“我今日没找着那玉佩,是叫你拿走了?”

    萧朔倏而冷了神色,将玉佩按住:“你的东西,我不能拿?”

    “本就不是我的啊。”

    云琅莫名:“是我从你腰上拿的,你忘了?”

    当年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因为一块双鱼玉佩弄得不欢而散,还弄坏了小云琅的玉麒麟。

    云琅后来便长了记性,凡是萧朔随身的东西,除非是自己送的,否则无论再如何胡闹,也一律规规矩矩半点不碰。

    也就是这些年两人始终没见,那些规矩都淡了不少。云琅仗着自己有伤,才开始得寸进尺、蹬着鼻子上萧小王爷的脸。

    萧朔前几日戴了块成色极好的玉佩,极温润的羊脂白玉,镂刻成了精美的流云形状,被蟠螭纹细细密密环锁着,坠了深竹月的络子,漂亮得很。

    云琅在萧小王爷的脸上,一时得意忘形,顺手扯过来,就戴在了自己身上。

    后来去了医馆,也没来得及再还回去。

    “确实是好东西,我还怕又给弄丢了。”

    云小侯爷自幼锦衣玉食,玉佩从来都是戴着玩儿的,倒也不拘非要哪一个:“没丢就好,你戴着也好看,还你——”

    云琅看他神色不对,伸手晃了下:“小王爷?”

    萧朔看着他,面沉似水:“玉佩虽曾在我腰上,却是你亲手拿走的。”

    “……”云琅有些摸不清头脑:“我拿了,然后呢?”

    “你既拿了。”萧朔眸色晦暗,牢牢盯着他,“凭什么不是你的?”

    云琅:“……”

    大抵……这便是天生的气势。

    皇子龙孙,天家血脉。

    萧小王爷说这种冤大头的话,都能说得霸气四溢铿锵有力。

    云琅由衷敬佩地坐了一阵,压了压念头,又细看了一眼萧朔。

    小王爷坐在灯前,脸色又有些不对,眼看着竟像是又要发脾气。

    云琅一阵后悔,心说果然玉佩这东西一块儿也碰不得,干咽了下,握着他的手摸了摸。

    萧朔向来抵不住他这个,手臂颤了下,绷紧了,没挪得开。

    “有什么不一样啊?”

    云琅握着他的手,缓和了语气轻声问:“就按你说的,它……曾经短暂地,不着痕迹地,属于了我一下。”

    萧朔胸口起伏几次,声音冷得象冰:“两天。”

    “属于了我两天。”云琅改口,“现在让你拿走了,不就又是你的了吗?”

    萧朔定定看着云琅的茫然神色,凝坐半晌,侧开头。

    他握着那块冰冷的玉佩,眼底漫开些血色,白日在宫里的安心彻底冷透了,只剩下嘲讽的余烬。

    他就只是想要一块云琅的玉佩,随身戴着。

    ……

    竟都不行。

    云琅不要他的玉佩。

    曾经的那一块,他当时不肯给,云琅现在便什么都不要了。

    萧朔静静垂着视线,眼底血色翻涌,闭上眼睛。

    他想给云琅的。

    想着等云少将军威风凛凛打完那一仗,一回京,马上就给云琅的。

    他特意求了母妃,寻来了京城最好的玉匠,将那块双鱼玉佩重新改过,一点点在鱼身上镂了极精细的勾云纹路。

    云卷着玉,雕得极漂亮,云琅定然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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