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闻言扫他一眼“宫中有何不同,如何就不会有贼人了?”

    内侍一愣,嗫嚅了下,没能出声。

    “入宫太晚,眼皮子也浅成这样。”

    洪公公叹了一声“当年贼人霍乱宫中,已杀到了寝宫,就在福宁殿前大肆屠戮……也就在眼前。才过几年,竟已没人知道了。”

    几个内侍闻言皆愕然,面面相觑,脸色愈白了一层。

    其中一个攥了攥拳,悄声道“那当年……”

    “禁军还未赶到,先皇后率内侍宫人死战,又知贼人要放火,早备了水等着。”洪公公慢吞吞道,“凡当时动手的,活着接赏,**受封,无非豁出性命拼杀罢了。”

    “先帝抱剑,先皇后守宫。”洪公公道,“搏命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他所说实在太过惨烈,宫中内侍宦官的大都只日日侍奉,最多只见过杖毙一两个犯了错的太监宫女,如何还知竟有这般场面,一时竟都慑得噤若寒蝉。

    有人已抖得站不住,颤巍巍道“侍卫司呢?皇上不是说,只要侍卫司在,定能保宫中不失吗?”

    “还说侍卫司,今日射箭的不是侍卫司?险些惊了御驾的不是侍卫司?”

    立时有另一人忍不住,出言反驳“那高大人何等神气!不是天天自吹远胜端王,如今怎么样?还不是叫流矢一刮就没了命!”

    “正是,今日不过虚惊一场,侍卫司都乱成了什么样子?”

    又有人附和道“若是来日――”

    洪公公静听着,不轻不重咳了一声。

    一群人察觉失态,立时噤声,牢牢闭严了嘴。

    “皇上吩咐,自有皇上的用意。”

    洪公公重新垂下视线“你我侍奉宫中,无非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可妄议。”

    “自然不敢妄议。”其中一人咬了咬牙,“只是侍卫司这般靠不住,纵然禁军八万,又如何安心?”

    “对了。”另一人忽然想起,“公公,当年那场宫变,最后是靠谁平定的?可否叫他出山……”

    他兴冲冲说到一半,看着洪公公神色,愣了愣,忽然醒悟,怔忡着停住话头。

    几个内侍入宫再晚,当年那场惊动朝野的风波,也绝无可能没听说过。

    如今朝堂混乱,禁军统领位置空悬,当年禁军虎符却仍有归处。

    还能亲率禁军驰援救驾、力挽狂澜的人,如今都死的死、走的走,早已不在朝中了。

    “也……未必。”

    一人定了定神,低声道“我去接开封尹卫大人时,走在路上便听人说,琰王爷极有端王遗风。”

    “正是!”另一人兴冲冲道,“我也听见了。好多人议论,说原来琰王殿下全然不似传言那般,这几日带着殿前司进退有度威风凛凛,连盗贼泼汉都不敢出来了。”

    那人有些赧然,咳了咳,压低声音道“也不知流言究竟怎么出来的。我当初都险些信了,还以为琰王专吃小孩,**如麻……”

    内侍在宫中,日日听着琰王凶恶传言。今日出宫奉命接朝臣,才知不过些许日子过去,琰王在民间风评竟已扭转大半。

    往常汴梁每到年节,素来有狂欢风俗,热闹虽热闹,却也每每有人趁乱生事,叫寻常店家百姓苦不堪言。

    这些人都是撒泼惯了的泼皮无赖,趁机胡混厮闹,事后却又拿醉后失态搪塞过去。开封尹秉公执法,也拿这些钻律法空子的混混束手无策,只能叱责罚银了事。

    偏偏今年有了殿前司雷厉风行,铁面无情震慑之下,虽然逼疯了一个开封尹,街头坊间却清净了不止一层。

    百姓亲身感怀,便已对琰王颇有改观。加上平日里侍卫司巡城时,常有欺压百姓、乱砸摊位的,如今白日巡城转交殿前司,再无这般乱象,各安其所,反倒井然有序了不少。

    一群内侍说起琰王,再念及宫中情形,心中便安定了许多。低声议论着,竟不由惦念起了昔日有端王执掌的禁军与殿前司。

    洪公公立了一阵,待金吾卫巡逻到近前,才又不轻不重咳了一声。

    几个内侍垂手闭嘴,鼻观口口观心静默立着,规规矩矩侍奉回了廊下。

    洪公公同为首的金吾卫见过礼,出了文德殿,在宫中慢慢巡过一圈,提了一碗宁神静心的上好汤药,悄悄入了琰王歇下的偏殿。

    偏殿清净,不见人声。

    侍奉的宦官得了吩咐,不敢轻易来打扰,偏殿内空荡安静,只在桌上点了一支飘摇短烛。

    萧朔并未解下盔甲,和衣靠在榻前。

    听见殿门响动,他便已抬头看过去,见是洪公公进来,又阖了眼。

    洪公公一怔,放下药快步过去“殿下又头疼了?”

    “无事。”萧朔道,“劳烦您了。”

    洪公公不放心,还要再细问,近了萧朔身前,心中才倏而一沉“皇上竟还用了降真香?!”

    洪公公不安道“宫中如何竟还有这东西?当年分明已弃用了,先皇后也叫将剩下的尽数焚毁掩埋……”

    “不算什么降真香。”

    萧朔道“安息香混了些草乌与蓖麻子,加曼陀罗,勉强凑出些效用罢了。”

    洪公公皱紧了眉,又细看了看萧朔脸色。

    殿外传言,高继勋所以毙命,是失了神志,竟要劈杀萧朔,反倒阴差阳错受了窗外流矢,罪有应得。

    洪公公原本还多少有所疑虑,想不通高继勋好歹也统领侍卫司多年,如何一激再激便失了神志,此时终于想通“殿下察觉了?纵然是仿制的香,也定然凶险得很,殿下竟能撑得过来……”

    萧朔蹙了蹙眉,睁开眼,撑了下榻坐起身。

    他今日入文德殿时,见文德殿门窗紧闭,心中便已有了疑虑,察觉到离自己最近那一尊香炉有些异样。

    降真香本为海外夷人所供,号称能辟邪气,招仙鹤来仪。可宫中用之,却渐发觉此物若不与它香混烧,便能叫人心神混沌,不觉失言,已可算入迷香之列。

    先帝先后得内廷司报,知道此物若流传宫中,日后定然叫人滥用,便尽数毁净了。

    他带殿前司追踪戎狄暗哨时,曾抄到过一份暗中流传的香谱。虽不及降真香那般凶悍药效,若配的得当,也能有惑乱人心、使人神思混沌,不觉暴路心底念头的效用。再看殿中情形,心中便已有数大半。

    想来这假降真香得来也并不易,他们这位皇上已到了这般关口,才终于沉不住气,将这一手也用了出来。

    “降真香本是用来助人冥想、天人交汇的,效用极强。”

    洪公公皱着眉“纵然是仿制的假货,若要强行相抗,隐去心底念头,只怕也极伤神……”

    “我装久了。”萧朔平淡道,“不算什么。”

    洪公公心底一酸,将一扇窗户轻轻推开,扶萧朔靠在软枕上。

    萧朔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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