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胸口,奄奄一息。

    “这些年来。”

    萧朔静了片刻,石子慢慢划下一道:“我想同你一处,想吻你,想拥你入怀。”

    云琅凝神听了半晌,大松口气,囫囵点头:“我当是什么,这个你随便……”

    “此事便不讨了。”

    萧朔道:“总归从今往后,时时可在一处,不必特意计数。”

    云琅张了张嘴,竟也无处反驳:“……不错。”

    “至于想将你捆在榻上,从此困在身边,再不叫你乱跑。”

    萧朔垂眸:“再做一条锁链,将你我锁在一处,我也想了千百次。”

    云琅:“……”

    “此事只是想想,也不讨了。”

    萧朔:“你不必在意。”

    云琅现在就有些在意,谨慎从萧小王爷怀里蹭出来,不着痕迹悄悄往岸边挪。

    萧朔并不拦他,伸手在云琅可能被嶙峋石底磕碰处垫了下,免得云琅不慎硌伤膝盖,又用石子慢慢划下一道。

    “这个也不讨,那个也不讨。”

    云琅总觉得最后那一道莫名不详,跪在萧小王爷腿上,谨慎回头:“你究竟要讨什么?”

    萧朔将石子放在一旁,抬头看他:“昔日你我泡府上汤池时,也曾谈及往事,剖析真心。”

    云琅细想了想,讷讷点头:“是啊。”

    萧朔:“也曾纾解郁气,安抚伤痛。”

    云琅干咽了下:“是……”

    “那日。”

    萧朔垂眸:“你说我不行。”

    云琅:“……”

    作者有话要说:我赔你千万场好梦。

    爱大家!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

    这事可实在太大了。

    云琅咽了咽, 在热腾腾的水汽里抬头,压压心跳,瞄着萧朔神色。

    这事纠葛着由来已久, 两人都各自计较过。云琅嘴硬, 多半仗着萧小王爷纵容,不肯服输罢了,心里却其实有数。

    纵然没数, 只消看一眼书房里琰王殿下在缠身百忙的公务里挤出来间隙,手不释卷、日夜研读的话本与画册,也该清楚。

    小王爷……怕是很行的。

    云琅扶着石岸,他心底一阵发虚,脚下不慎踩了个空,流云身法在水里全使不出, 一头便往池里栽进去。

    萧朔伸手, 护住他胸肩, 将自投清池的少将军自水里湿淋淋捞起来。

    云琅呛了口水,握着他手臂抬头。

    温泉水将两人彻底浸全了, 热气蒸腾起来, 沁着小王爷静深眉宇,黑彻眸底如同水洗,越发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云琅心道不好,咳了两声, 按了按造反的心口:“我——”

    萧朔抬手, 替云琅拭了眉睫间的水色, 将人抱回怀里。

    圈在背后的手臂不是想象里的火热激烈,甚至没有多少禁锢与克制的力道,只是格外宁和地抱着他, 掌心隔着衣物,一寸寸温和碾过肩胛脊背。

    云琅察觉到不对,眨了几次睫间沾染的湿气,抬头看过去。

    两人在水里险些摔了一跤,此时的位置刚好,他想要看萧朔,视线却不由自主叫晃过的景象一牵,又看回头顶。

    天色已完全晚透,石缝裂隙间,深黑夜穹,有星子点点闪烁。

    两人进洞时便点了旧日留下的火把,山洞里叫火光映得暖融,那条裂隙追上去的星色却寒而广阔。

    寒得明净,嵌在更冷清幽静的天穹尽处,辽远得仿佛触手可及。

    云琅看了一刻,深吸口气呼出来,扯扯嘴角,收回视线。

    萧朔仍倚着石岸,一臂护在云琅背后,目光静落在他身上。

    云琅失笑:“看我做什么?看星星啊。”

    “方才看见了。”

    萧朔道:“我抬头时,便明白了你说的话。”

    云琅怔了怔:“什么话?”

    萧朔轻声:“少将军焚琴煮鹤,苔上铺席……终于不煞风景一次,看懂了这漫天星子,急着要给旁人看,同旁人说。”

    云琅一时愕然,张了张嘴,瞪着没一句好听话的萧小王爷,不知该发怒哪一句。

    萧朔静看他良久,抬手抚过云琅眼尾,低头轻轻吻去微热的咸涩水汽:“可恨这旁人竟是块又冷又硬的冰,他拿心血去烫,也捂不热、唤不回。”

    “……小王爷。”

    云琅捂着胸口,疼得眼前一黑:“你下回要戳我心,还请先说——”

    萧朔用力揽住他肩背,阖了眼,低头吻住疼得微微打着哆嗦的云少将军。

    云琅泡在温泉里,手指却仍冰凉,尽力攥了几次,绞住萧朔衣袖:“胡说,旁人怎么就是冰了?”

    云琅嗓子也哑,稍稍侧开些,低声道:“我知他心念,知他肺腑如我,知他一腔血比我更烫。烫得焚天灭地,我若再不回去,便能将他自己烧干净……”

    萧朔胸口轻颤了下,收拢手臂,将云琅吻牢,一点点吞净了剩下的话。

    他仍尽力克制着力道,云琅臂间勒上来的力气却比他更牢,几乎像是要将骨血勒破碍事的衣物阻隔,彻底碾入胸膛,融在一处。

    自重逢以来,两人早尽数交了心,抵了命,能交托的尽数交托出去,再无半分间隔。

    唯独各自谨慎、牢牢守着的,便是这些年落下的旧伤。

    藏得深一点,再深一点,最好能将伤疤嚼碎了吞下去,捧出来能叫对方心宽释然的豁达。

    他们的每一刻都像是赚来的,没时间将太多心神花费在疗伤上,偶尔稍有触及,揪扯着疼,就彼此搀扶拉拽着先过去再说,先办完了正事再说。

    ……

    正事。

    萧朔拥着云琅,察觉到少将军臂膀间涌出来的发着颤的、前所未有的热切与激烈,心底忽然扯着狠狠一疼。

    是他错了。

    他只知道解开云琅系在旁人身上的心结,系着先帝先后的,系着父王母妃的,外祖父,太傅,那些榆木疙瘩的朔方军旧部。

    可云琅最深的心结,一直是他。

    他的少将军不懂这些,连情|事也不通,只知道一味罩着他。他越责己,云琅便本能地越将伤藏起来。

    藏得深了,自己都不察觉,成了沉疴,一步步磨着煎熬拖累心神。

    萧朔敛去眼底滚热,回应云琅打着颤的的亲吻。

    气息急促交融纠缠,心跳回响在空荡荡的山洞里,溯着热泉逆上石壁,与星光遥遥应和。

    稍稍分开时,云琅眼前已白茫茫成一片,呛咳着垂了头,昏沉沉软在萧朔臂间。

    “缓一缓。”

    萧朔低头,轻轻亲着云琅的眉眼:“要问你讨债,省些力气。”

    云琅迷迷糊糊咳嗽,小声服软:“没力气了……”

    “无妨。”萧朔轻声,“我有。”

    云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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