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人剑法飘渺,压根寻不出路数,甚至看不出下一招将从哪里出剑;速度又惊人的快,残影绵叠似浪而来,有一瞬间,柳晖只能看见眼前闪烁的亮白剑影,虚实变幻,只能勉强抵挡。

    “唰唰”两声,他狼狈地旋身躲开,剑刃划破领口,劲气在脖颈下方留下一道淡淡红痕,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云闲一顿,道:“什么?”

    “我说,”柳晖咬牙避过攻势,道:“你什么时候实力精进到这种地步了!”

    能压着他打成这样,想必修为已经到了金丹九层,可明明进入秘境之时,这人还仅仅是个金丹六层。究竟是为什么……

    云闲耳背了似的:“什么?你说什么?”

    柳晖吼道:“我说!你究竟得了什么奇遇,为什么进步奇快?”

    云闲终于听见了:“再夸,爱听。”

    柳晖:“…………”

    已气晕。

    但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原本柳晖不过将云闲拖延了不到片刻的时间,便很快被其反手用剑柄打翻在地,正当云闲唰唰两下将二人的对手也如法炮制打翻时,天边血光突涌,刀宗其余人马压境而来,远远传来一声极怒的暴喝:“云——闲——!”

    柳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落到众人眼前,刀柄重重撞向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云闲:“哦豁。”

    被当场抓包。

    肉眼看来,分不太清柳世和祁执业最终究竟是哪方胜出了,毕竟柳世现在浑身浴血,衣服破碎,没一块儿完好的地方,唇角掀起的笑意残忍——就是配着那两颗被祁执业赤手空拳打出来的黑眼圈,威慑力有点不大够。

    他落地,缓缓直起身,泛着冷意的视线落在了薛灵秀身上。

    虽说最近薛灵秀洁癖和爱端着的小毛病已经得到了云闲的充分治疗,但现在面对着柳世,他又开始发作了。输人不输阵,他折扇一挥,轻笑道:“真巧。”

    他余光注意到风烨和那群高手出现在了附近的山坡上,正密切注视着这方的战况。

    “巧?”柳世讽笑一声,“薛灵秀,以前觉得你有毛病,现在更觉得毛病不是一般的小。为了跟我作对,你都能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了?不觉得很降格调么?”

    薛灵秀指节微顿,佯装不解:“降格调?你指的是前面那件还是后面那件?”

    柳世:“?”

    他竟然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觉薛灵秀又在拐弯抹角地阴阳怪气:“……”

    柳世看向云闲,尚未开口,云闲便抢先道:“你确定还要再说吗。”

    “别在这里装腔作势了。”云闲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将焦灼暴露无遗,柳世眼神阴沉,缓缓提刀,“难道还有人会来援助你?想想,还有谁?是被我重伤的祁执业,还是你得罪狠了的即墨姝,亦或者是同为北界的锻体门?”

    云闲眼神一凝,狠狠皱眉。

    祁执业……竟然输了?

    “和刀宗作对,便是这个下场,谁也无法例外。”柳世见她眼神骤变,满意地低笑起来,沉道:“云闲,你侥幸躲过了这么多次,现在就一并还回来吧。”

    气氛突变,二人僵持。

    薛灵秀表面依旧一派风轻云淡,捏着扇子的指骨却不断发紧。

    人马众多,方才战意未祛,更为凶猛。

    难道这要在此打斗?即使柳世带了伤,但云闲能否胜得过他?胜不过又如何,胜得过又如何?最好的结果,将玉玺交还,他雇佣的高手虽说缩减了不少人,但至少能掩护撤退;最差的结果,便是捏碎玉符传送而出,前功尽弃。

    想来云闲也明白这点,她神情从未如此凝重过,指尖触上欺霜,低声道:“那便,来吧。”

    “剑阁避世多年,现今在外界名声不显,但内藏的功法浩如烟海,其中,我练的便是掌门亲自传授的天级剑法,轻燕点谱。”

    她一面说,一面缓缓抽剑,横于眼前,银亮凉薄的表面被指尖重重拂过,竟有血珠渗出,点在剑尖,如一簇雪地红梅。

    极冷,极艳,又极热烈。

    “从没有人见过这最后一招,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云闲目光一冷,轻声启唇:“燕回旋·十八!”

    欺霜疯了似的颤动嗡鸣,惊人灵气灌注剑身,竟有些承受不住,快要皲裂开来。

    她那决绝目光中竟有些玉石俱焚之意,令人不由心惊肉跳,柳世本就伤重在身,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现下如临大敌,疯狂催动全身灵力,便要使出刀诀最后一招奋力抵挡:“众人防守!战神刀诀·终式……”

    他话音未落,欺霜颤动一下,飞至天空,云闲提起还在懵逼的薛灵秀,转身瞬间消失在天际:“因为我根本不会~”

    柳世气力提至顶点,突然一卸:“?”

    “啊,跑了!”柳林双在旁边仰头张嘴看天空,不禁喃喃:“好自然地跑掉了!完全没有负担地跑掉了!”

    “……要你来解说?!”柳世一巴掌扇到他脑门上,怒气冲天:“赶紧追啊!”

    第30章 四方大战(十七)

    薛灵秀闪失间被提溜到剑上, 飓风呼啸,四处黄沙弥漫,景物变换,身后刀宗众人正在奋力追赶, 喝道:“休走!站住!”

    “……”他努力想忍, 最后还是忍无可忍,难以置信地张口吐槽:“你这招也太烂了吧?!”

    “哪里烂了?”

    云闲浑身灵力都倾泻在剑上, 现在金丹九层不是前日可比, 溜的更是奇快,她一面溜, 一面还招手示意山坡上的风烨带着人快走,“灵珊, 到前面去。”

    乔灵珊呼呼地朝前面飞来了。

    薛灵秀灌了满嘴风:“这还不烂?!”

    简直烂到让人啼笑皆非的程度,每细思一下都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而更烂的竟然是真的上当受骗的柳世, 脑子里的水已经有点影响到正常生活了吧?

    “烂招也要看对谁, 我这叫因材施教。”云闲言之凿凿:“要是换了个人, 我肯定不敢。也不是谁都像柳世那样, 开打前还非要念一下自己招式名的。”

    薛灵秀略一作想,觉得说得对, 但还是沉默:“……”

    果然她说自己文化课不好没有在谦虚,这成语是这么用的么。

    身后一群残兵, 显然是追不上了,原本乔灵珊还担忧若是柳世咬着不放,那事情如何也未必尘埃落定, 只是不知怎的, 柳世竟然只草草追了几步, 便唤回了人马。

    看上去竟然是放弃了。

    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三人不免心生疑窦,可事不容变,薛灵秀见云闲目的坚定,不像是随地乱跑,便问:“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难道东界还有什么散修可以助力的?

    他话音落下,便发现云闲又在原路返回,往一开始的西北二界混战战场疾驰而去。

    果然,云闲道:“找佛乡去。”

    乔灵珊:“……”

    虽然每次云闲都像是很胡乱来的样子,但每次的选择仔细一想似乎都很有道理。之前找不到佛乡另说,现在去找他们,第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二点。

    看打架路数就知道,那群和尚一个个善良的要命,压根不会拒绝别人,云闲若真要上门,撒泼打滚死皮赖脸,佛乡人是不会不帮忙的。就算不帮什么大忙,顺路带一下也未尝不可。

    只是她越想越有些心酸。

    实力不足就是这样,剑阁只有她们两人,不与其他界合作就压根无法独自行走……唉!

    只希望二人中能有一人提前晋升元婴。只有元婴强者,才能在这一方秘境里有着保全众人的绝对力量。

    哦,除了医修。琴修也不太行。

    秘境外,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柳昌原本轻松写意地叩着石台的手指僵住,深呼吸几下,胸膛起伏,闭目,竟是不忍再看。

    竟然……

    竟然!

    柳世,你这个蠢货!

    是亲孙子,柳昌自然知道柳世的秉性。明白他并不聪明,但至少脑子够用,若是提前能加以排布,那想必也不会出什么茬子,没想到……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觉得他脑子够用的?真是丢够人了!

    “还好吗,柳前辈?”黎沛美目里几分担忧,凑过来问:“令子今年贵庚了?”

    柳昌:“你问这个做甚?”

    黎沛关怀道:“若是尚小,抓紧机会再要一个吧。”

    柳昌青筋暴突,咬牙切齿道:“不用你来担心!”

    两人掐的正起劲,眼观那方,明光大师在敲木鱼,宿迟见云闲没事,便又开始凉凉地擦剑,各自都有一方小世界,非常清净。

    “……”柳昌料想云闲压根不知玉玺的事,顺带着一起拿走也是无意的。就算知道,她有这本事让玉玺点燃么?

    柳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亲爷爷在心里骂的狗血淋头,而是沉着脸让众刀宗弟子回归沙洞穴养伤,修攒元气,待恢复后,再次动身。

    柳晖在一旁咬牙,仍是不甘:“师兄,这群人几乎将我们所有储备全部席卷走了……连棵草都不留!”

    他说的“草都不留”没有一点夸大成分,是真的一棵草都要拔走。

    最夸张的贼也没见过这样的。不是自己的东西拿着不心疼是吧?

    柳世正慢慢往自己伤口上喷洒药粉。药粉呈赤红色,一覆在伤口上便发出“呲呲”的烧灼声音,还在冒着白烟,边缘立刻焦黑一片,但效果奇好,血止住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就算是看也明白的剧烈疼痛,但柳世面不改色,只是低低一笑,“你以为我柳世就这么蠢?”

    柳晖:“……呃,可是,就连玉玺也……”

    本来没觉得,经过刚才的事,竟然真的有几分觉得就这么蠢了,怎么办。

    这可不兴想啊。

    柳世怎可能看不出他眼神闪动,没憋住,又差点气血攻心,最后又强行压抑下来,面容上浮现出一道微妙得意的笑。

    “玉玺就算给了她,她知道那是什么吗?就算知道,她又明白该如何点燃吗?”柳世嗤笑道:“你又知道,我为何要将巨霖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么?虽然稀罕,但比起其他东西,压根算不上珍贵。”

    柳晖一怔,骤然抬眼:“难道?”

    “就算最差的情况出现,有人闯入营地,夺走法宝,我也要让这人有去无归。更何况,玉玺无法在储物戒中存留超过一刻,只要到了时间,便会持续发亮,她要是拿着这东西四处跑,跟活靶子也没什么两样了;若是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有玉髓暗中牵引,我们也能知道东西落在哪。”柳世将药粉一丢,冷冷起身,“现在要关心的不是这群小贼,而是祁执业——其他秃驴无所谓,只要抓了他一个,西界就不足为惧。”

    他柳世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吗。

    “………”

    此时的云闲还在带着众人往战场前去。

    不知柳世明明重伤了祁执业为什么还不补刀,以佛乡那与世无争的性子,若将祁执业逼出秘境外,这个障碍就迎刃而解了。

    云闲想,可能是这人又忍不住屁话多了吧,他性子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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