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将被水打湿的地方撑在火盆上,又一次低头道:“知道公公没胃口,我提的都是些清淡养胃的,您多少用一些?”

    话音刚落,惠明便听的苏公公的脚步立即转向桌前,接着便是食盒打开,碟碗被轻轻放下的声响,又隔了一阵,苏公公才忽的想起了什么一般,轻声问道:“你可用过了?”

    “还没。”如今有了现成的理由,惠明便也不必骗人,只利落道:“我今个不当值,公公自用就是,等会我烘干了衣裳,回去再用也来得及。”

    能不与苏公公一起用膳,惠明是心下是十分轻松的,她是司制局绣女出身,对这等衣裳布料的事再清楚不过,知道这沧州缎若是就这般直接烘干,定然会留下褶皱,这儿没有火斗,她便掏了帕子,浸湿后时不时抹平按着,也算是聊胜于无。这般在手上专注着一件事,不多时,便也心神平静了下来。

    见惠明面色明快,并没有委屈不愿之色,苏瑾心内便也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惠明因避嫌低着头,只认真瞧着面前的衣裳火盆,正好,叫他能够肆无忌惮的看她。

    十五的小姑娘,分明面目还透着稚气,可这几日里,却不知为何总带着满身的老成,这般低头坐在他的咫尺烘着他的衣裳,恍惚间,便叫整个屋子都温馨随意了下来,放佛他不是身处禁宫,也不是御前伺候的宫人,而只是一个寻常巷陌百姓,一日忙碌后归家,便有热饭在桌,娇妻在旁。

    娇妻……苏瑾的面色又是猛然一红,紧紧攥了攥手心收起收起了自己的这胡思乱想,转移了目光,叫自己将心神转向面前的早膳上。

    他十岁入宫,身为官奴原本就遭人欺辱,偏还性子倔强,不屑讨好上头的师傅管事,领的差事最是污秽繁重不说,还常常叫人克扣了衣食,且他自觉身为苏家长孙,还要勉力照料几个一同进宫的侄子堂弟,日久天长,便因此落下了胃疾,虽然如今衣食不缺,但用膳之后胃里却反而更是难受,横竖他自知前途未卜,便也不去理会,只不会饿死便也罢了。

    但此刻,看着桌上的清粥酥饼,再想想惠明亲自提来的辛劳,等的苏瑾看着惠明回过神来,面前桌上,却竟已是所剩无几,向来只会叫他难受不已,强撑的咽下的饭食,放佛只有现在,才成了真正的美味佳肴。

    苏瑾缓缓放下木箸,看着面前的桌案,心内复杂,眸光沉沉,直到一旁的惠明忽的轻声开口道:“公公昨日又领了准备先皇后忌辰的差事,之后怕是要更忙了。”

    “是。”苏瑾闻言抬头。只瞧见惠明素手轻按棉袍,低着头看不出面色,只额上的乌丝在火盆上的热气里微微跳动,雀跃一般的活泼。

    惠明低着头,没有发现苏公公的目光,只尽力叫自己的话音如无意闲聊般随意:“先皇后祭祀这样的事,便是皇后不成,不是还有贤妃娘娘们,却专叫已出宫的王爷来操持,倒当真少见。”

    虽有些诧异惠明提起这些事,但她既问了,苏瑾便也解释的详细:“贤妃娘娘虽尊贵,但按着礼法,也是妾室,叫妾室操持主母忌辰,到底不够庄重,以往先太子在时,就是太子殿下亲自祭母,如今皇后病弱,陛下不愿先皇后受这般委屈,便叫中宫嫡出的信王代母祭拜,这是给先皇后的体面,这些年但凡中宫抱恙,便总是如此。”

    苏公公说的清楚,惠明便也明白了,忌辰祭祀,是需大礼祭拜的,尤其按着礼法,即便是继后,也需在元配面前执妾室礼,这固然是对先皇后的敬重,又何尝不是对现皇后的无情?

    这般说来,皇后的病情一直郁郁不愈,倒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只不过,惠明心内更疑惑的,是既然陛下连贤妃娘娘都嫌身份不够庄重,那为何特特的要让苏公公你在宫内协助操持?信王出入不便,可旁的妃嫔呢?贤妃娘娘便是主祭的身份不够,可若论身份,正经主子,这帮忙打理的副手,也总该比苏公公更合适许多吧?

    虽然不明缘故,但惠明猜测应当是与苏公公进宫之前的身份家世有关,镇国公府,这四个字的分量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沉一些,沉到即便是满门抄斩的罪人之后,但身为苏家嫡长孙的苏公公,也依旧可以插手操持这般贤妃娘娘都没有资格的先皇后忌辰里。

    惠明撑着棉袍的手心顿了顿,可是,对着眼前的苏公公,不说交浅言深,只这样的话,叫她如何能戳开苏公公的伤疤,血淋淋的问出口?

    惠明微微低头,摸着衣裳也已是干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将衣裳叠好,开口道:“留了些褶皱,不细瞧倒也不显。”说罢想着苏公公那般规矩收礼的人,她自个虽不当回事,但苏公公想必是不愿叫自己看他衣衫不整,便只低着头告了辞。

    留下苏瑾立在原地愣了片刻,缓缓上前拿起了方才惠明叠好的棉袍,方才在火盆上干过的衣裳,带着显而易见的暖意,只这般用手拿着,便放佛被一路烫到了心底。

    直到元宝重新掀帘进门,苏瑾方才回过神来,开口吩咐道:“你回去一趟,给我重拿一身衣裳。”

    清早不是才说烘干了就成,不必麻烦了吗?元宝疑惑的挠了挠头,却还是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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