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这人的心性已经左了,只能靠着一些容易引人共鸣的怨天尤人,才能获取些许名声的人,有什么好与他计较的。”

    安常煦不满的回道。

    “奶就是太好心了,从来都不与那些人计较,才将那些人给纵得这么放肆,拿真金百银做好事,不仅得不到一句好,还能做错了不成?”

    “我让你关注舆论风向,你就是这么关注的?你都没看到,这上边清清楚楚的写着七人共聚,这剩下六人明明都是在说我的好话,从中可以看出,舆论是绝对偏向我们的,怎么能说是‘得不到一句好’,你非要与那一人较真,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这世上人有千千万,她就算是法力无边的活菩萨,也会因为照顾不到这世间所有众生,满足不了所有人的要求而招致不满,更况何她还只是个普通人。

    安常煦当然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也知道这就是他祖母一再跟他强调,不能养出废人的原因,只是事关他祖母,看到那些不利于他祖母,甚至还辱及他祖母名誉的言语,他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

    “这个人最擅长用自己的诗文蛊惑人心,他要是颠倒黑白的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容易损及祖母的清名。”

    陈凤琪不以为然的回道。

    “反正他说得这些也不算错,只要不是无中生有的栽赃诬陷,我就无所谓,敢做就要敢当,反正我又没打算做圣人,也不想要什么完美声誉,承认自己就是个有私心的普通人,这并不难。”

    问题在于,她无所谓,觉得并不难的事,对安常煦而言,实在太有难度。

    在他看来,他这么好的祖母,处处都很完美,配得上这世上的一切赞美之词,无人能及,无论男女,岂能容那些自己品性道德拙劣,眼盲心瞎的渣渣胡乱揣测,议长论短。

    瞥了眼安常煦那心有不甘的神情,陈凤琪放下手上的稿纸,态度严肃的嘱咐道。

    “你可不许给我搞什么小动作,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应该不用让我再强调了吧,别说什么你生气,是因为那些人不该说我,要是说你,你可以不在乎。”

    “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不管说得是谁,你都必须要以理智的平常心看待,这是你当了皇帝必须具备的素养。”

    刚动了下心思的安常煦闻言,实在是无奈至极,连忙态度诚恳的应下。

    “奶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他计较,也不会跟任何人计较,什么都不会做,以后一定会努力改正这种不成熟的心态。”

    有一说一,安常煦可谓是比谁都清楚他祖母擅长拿捏人心的本事,毕竟他祖母做任何事,从未对人隐瞒过她的目的。

    可是就算事实如此,那方承祖说得不算错,可是当他怀着恶意这么揣测时,还是让人感到很生气,毕竟在安常煦看来,他祖母做的都是对的,对人好的,不容质疑。

    第一百零三章 大气

    因为早就清楚的知道, 以她的身份被推上监国太尊之位,不可避免的会受到一些质疑与非议,而且这些质疑与非议,到她死后都不会消失。

    所以陈凤琪在深知舆论所能发挥出的重大作用的情况下, 要求安常煦派人关注舆论风向的目的, 绝对不是为了自身口碑声誉的好坏。

    而是为了能够及时从中发现一些舆论导向, 及时做出一些相关应对,尤其是要注意一些关系到国计民生方面的小道消息,不至于让他们闭目塞听。

    南江书院的学生抵达时, 正值万寿节御宴的筹备前夕,顾不上休整,就迅速投入到相应工作中。

    这批毕业生共有五十多人,不仅有在南江书院生活学习过六年以上的毕业生,早就达到可以毕业的程度, 没有离开,是他们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 以兼职的方式半工半读, 还有一些是毕业后在书院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学生。

    所以他们已经拥有一定的工作思维与方法,就算是到了陌生地方, 承担起陌生的工作职责, 也能很快上手,发挥出自身的优势,不存在什么胆怯与拘谨。

    看过那些学生的个人资料与简历,陈凤琪忍不住感慨道。

    “能够优中选优的挑出这么一批学生, 玄隐先生这次实在费了不少心力。”

    安常煦已经看过那些资料,此刻也深有同感的点头表示赞同。

    “老师确实辛苦了,我想请他上京辅助我, 还可与文谦师兄一家团聚,可他却不同意。”

    玄隐先生现已六十出头,也是时候可以退下来安享天伦之乐,陈凤琪却能理解他不愿退下去的心理。

    “南江书院凝聚着他这些年的心血,眼看现在发展得越来好,他隐居乡下时的想法也可逐步实现,他不想离开书院很正常,这件事,你提过就行,不要再多劝,你要记住,我们所自以为是的好意,往往未必是他人所需要的,对方更需要的可能是尊重与成全。”

    对于玄隐先生而言,隐居乡下养孙子、著书立说的那一二十年,固然是他沉下心思,省思自身,沉淀一身学识的重要历程。

    可是人生短暂,精力充沛的那一二十年就那么过去了,如今已到暮年,也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长时间。

    所以玄隐先生想要珍惜余生,为此不惜做出放弃与孙子一家团聚,不来享受京中荣华的决定,也很正常,陈凤琪相信,他若真到了体力与精力都不济,无法承担院长之位的地步,肯定会主动退位,不会眷恋那个院长之权。

    毕竟以其现在的官品与尊荣,再加上她与安常煦的信重,若是来京城,势必会获得更高的权位与尊荣,远非一家书院可与之相比,对于这种思想纯粹的人,陈凤琪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钦佩。

    听到他祖母的嘱咐,安常煦赶紧应下,打消继续劝的想法。

    “好在书院人多,有操心不完的人与事,我们倒是不用担心老师会寂寞。”

    想到她所在的那个时代,许多人在离退休,彻底闲下来后,反倒心生抑郁,苍老得特别快的情形,陈凤琪点点头道。

    “是啊,他肯定不会寂寞,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总会让人感到活得充实,时间似乎也会过得特别快。”

    听到这话,安常煦不禁面带羞愧之色,因为他,他的祖母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每天为他操心这些没完没了的人与事,这本是她过去最不耐烦操心,总是撒手推给别人负责的活。

    看到他那神情黯然的模样,陈凤琪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你不要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现在的生活也是我自己主动选择的,我要是不想做,谁都勉强不了我。”

    因为爱他,放不下他,才会做出这个选择,安常煦眼眶一热,点头应了一声,继续自己的工作,越是如此,他越是要更加努力,才能不负他祖母的期待。

    李常欣也很努力,帮康平眷村开完荒,与众人吃了顿她祖母亲自赏的丰盛大餐后,又再接再厉的顺手帮农场按照眷村的规划给撒上种子,浇好水后才算完工。

    干完这些后,回到大营中,一边时常关注着自家开垦种植的那些地,一边悉心养鸡喂猪,喂牛羊,对那些将士而言,那些可都是他们未来蛋、肉,与他们生活质量,乃至是小金库直接挂钩,再怎么精心都不为过。

    自打李常欣进入大营后,隔三岔五的就能改善一下生活,尝尝肉味的日子,让这些将士觉得这日子是过得越来越有盼头,劲头十足。

    又到吃饭时间,李常欣端着自己的大海碗蹲在一群人中,边大口吃饭,边给众人讲述她在南江书院时,与同学一起喂猪养鸡,没事就让书院食堂宰几条猪,天天早上都能吃个鸡蛋,或是喝些香甜的牛奶蛋羹汤的生活。

    虽然已经反复讲过许多次,这些人依旧爱听得很,因为那是他们都很向往的未来,而且经过他们的努力,现在已经变得触手可及,让他们很有代入感。

    安明忠过来时,看到正是众人就着乐阳郡主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将那些粗粮吃有滋有味,融入得十分彻底,丝毫不显突兀的场景,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女儿们的年龄跟乐阳郡主差不多,他可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来这里过这种苦日子。

    结果这位身份更加尊贵的郡主,却可以在这军中适应得这么好,而且还能以自身的乐观与积极影响到周围人,丝毫不像外人所揣测的那样,是来军中玩闹。

    看到安明忠过来,其他人纷纷站起身打招呼。

    “安将军!”

    “安将军怎么有空过来?”

    打扰到这些人的兴致,让安明忠莫名生出些愧疚感,强笑着回道。

    “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我就是想要找下郡主,向她请教几个问题。”

    听到这话,刚往嘴里扒了一口红薯饭的李常欣随口回道。

    “安将军,什么问题这么重要?竟然能让您来亲自‘请教’。”

    安明忠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示意道。

    “我那边特意让人准备了几个小菜,没想到我来晚了,郡主这边竟然已经吃上了。”

    将军们的伙食规格,肯定跟他们这些小兵不同,虽然不至于多奢华,但是肯定不会像他们这些小兵们吃得这样粗糙,不过想要吃得更好些,也需自掏腰包。

    在这个有肉吃就算是大餐的地方,听到对方那话中的意思,是他还特意自掏腰包备得有好菜,李常欣立刻来了兴致。

    “没事,虽然吃上了,我们也还能再加点,最近运动量大,这红薯饭只能当时管个饱,跑两圈就饿。”

    心中虽然忍不住腹诽他们闲着没事干,近期竟然在军营规定的操/练之外,给他们自己找事干,主动加练,但是安明忠此刻正有求于人,面上当然不好显露半分。

    眼看乐阳郡主是打算带着她这群伙计一起去‘加餐’,看了眼在场也就十来人的样子,想到自己准备的那些,应该还算够,安明忠放心之余,赶紧笑着回道。

    “那就好,那就一起去我那边坐坐?”

    见他答应得这些干脆,李常欣忍不住犯嘀咕,她进入军中后,日常都是与这些中底层将士混在一起,很少与上面的将军们直接打交道。

    这位安将军在她的印象中,大多数时间,都是以一幅不赞成的眼神,看待她带着赵小雪她们入进入军中的事,就差直言,让她玩高兴了早点离开,别给他的地盘添乱。

    对于她带着人在大营外开荒种地,喂猪养鸡一事,这安将军初时也是持不赞成的态度,可是执掌大营的徐世子不发话,他就算有意见也无可奈何。

    没想到他后来竟然也安排人手,开垦出大营周围剩下的地,还照着修建了喂猪养鸡的养殖场,即便知道对方是在照他们学,李常欣对此也没意见,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

    双方就这么各安其事,互不干涉,所以关系处得倒也不算坏,可是对方现在突然要请他们吃饭,还努力释放善意,着实让李常欣在感到意外之余,还忍不住有些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招数,她从小到大可没少使。

    等到一行人端着碗来到安明忠日常值班的营房,趁着安明忠出去,让人上菜的功夫,王修业赶紧提醒道。

    “据我估计,安将军想向您请教的,应该是如何养猪,还有地里的菜苗生虫的问题,他们喂得猪长的慢,见咱们喂的又温驯,长得还快,早就着急着呢。”

    听到这话,吴长庚赶紧强调道。

    “郡主,这可是咱们的秘密,可不能告诉他们,您可别忘了,他们的人之前还笑话我们,说我们只是小打小闹,不如他们那边的规模大。”

    听说可能是为这事,李常欣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这是我们李家庄人尽皆知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吴校尉,不是我说你,你这心胸有点窄啊。”

    “都是在一个大营混饭吃的战友,别说言语方面的些许争执,甚至是打上一架,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反正只要我们两边都能发展得更好,是咱们整个大营都能跟着受益,不用分那么清楚。”

    虽然被指心胸有些窄,吴长庚也没有生气,而是通过对方的话,确实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意气用事,显得有些小气。

    “郡主教训得是,我一定会改正这毛病。”

    没过多久,安明忠便带着人端着营房特用的大陶盆,给众人送来几盆肉食,看上去确实是诚意满满,知道对方的大概目的后,李常欣也就不再顾虑‘吃人嘴短’的问题,与同伴好好饱餐一顿。

    安明忠见状,就知道这是对方与自己心无隔阂的表现,心中暗喜,虽然为了这顿饭,他花了好几两银子,只要目标能够达成,他就不亏。

    “郡主,我最想向你请教的是,为什么我们喂的那些猪,都很闹腾不说,明明吃得更多,怎么还长得更慢,你们那边喂的,都很温驯不说,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长势特别快呢?”

    李常欣理所当然的回道。

    “你们的猪吃完后,总在闹腾,吃的食物都消耗完了,当然不会长肉,我们喂的猪吃的东西都长成肉了,这长得当然更快。”

    喂猪就是指着它能多长肉,不长肉岂不是白忙乎,安明忠已经隐约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但他不明白的是,同样是从周围村镇买回的猪仔,为什么会呈现出这种不同现象。

    他听手下士兵都说,自家喂的猪,也是这种情况,倒是乐阳郡那边喂的猪是个例外,应该有什么秘方,私下没打听出什么喂养秘方后,安明忠才下定决心,拉下脸向对方请教。

    “不知道郡主那边,有什么能让那些猪不那么好动的秘方?”

    “没什么秘方,就是我们这边的猪仔买回来后,除了留着做种几条,其它猪都被阉割了一刀,只要阉干净了,它们就会变老实,再将猪圈打扫得干净整洁一些,猪得心情好,长得也快,这可是我们李家庄可以靠着喂猪发家致富的秘诀。”

    言外之意,就是她能如此坦诚的将秘诀实话相告,很对得起对方请的这顿大餐,安明忠笑着表示感谢的同时,又问起种菜的事,李常欣便讲了下草木灰不仅能增肥,还能杀早的作用。

    难怪听说大营中的几处厨房里的灰,都被对方的人每天态度十分积极的给收拾了。

    “郡主,您看,我们那些地,从没撒过草木灰,地里那些青苗的长势,远不及您那边,您看,能不能将大营里的草木灰,给我们留一些?”

    李常欣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想到对方的身份,又不想因为这点事和对方产生矛盾。

    “光大营里的这点灰,哪够啊,城里每天都会被清理出许草木灰,您让人盯着他们将灰都倒哪了,或者是直接跟人商量一下,稍微给点辛苦费,让他们帮你们收集,每天派人将那些灰都直接拉回来不就得了。”

    那些倒夜香的肥料,都有了去处,大营几万人不缺那个,草木灰与那些无用的垃圾一起都被倒了,实属浪费。

    整个京城中住着千家万户,在燃料全都依赖草木的情况下,每天产出的草木灰数量都很多,要不是大营几处厨房每天产出的草木灰量很可观,她早就这么干了,现在将这法子告诉对方,也算是很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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