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寻由头想要打胡嬷嬷板子的。以胡嬷嬷现在的年纪,只要打板子的人有心,不用挨几下就能要让她再也起不来。

    还是胡大高去向武定侯求助,武定侯来给她说情,最后只是把她赶出了武定侯府。

    之后就传出了厉怀明跟野男人私奔的传闻,萧氏竟然还在别人询问她的时候默认了。

    气得胡嬷嬷都想要冲去武定侯府找萧氏拼命了。

    大高还听人说,因为你曾经跟圣说过要当男子绝对不会嫁人,现在传出你跟人私奔的事,圣上还要治你的欺君之罪!你现在你可千万不要让人发现,否则要是被人抓住,押到圣上面前,那是要被杀头的!

    厉怀明一愣,他都什么都没说了呢,为什么胡嬷嬷就认定他已经非完璧之身了?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你落到那毒妇的手里,她又怎么可能让你全身而退?肯定是做了什么胡嬷嬷说不下去了,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苍老的手抚上厉怀明的眉心,拉开他的抹额,露出那朵鲜艳欲滴的红牡丹,我的明哥儿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就连着开出的花儿,也是天底下多一份好看。说着眼泪掉的更凶了。

    厉怀明手足无措的安慰道其实也没您想的那么糟心,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就是悄悄把我嫁人了而已。

    胡嬷嬷哭的更加悲伤这还叫不过分?我的明哥儿那么好的一个人,就算要嫁人也是要找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夫婿!他们给你找的能是什么好人?不过是那些比歪瓜裂枣还要歪瓜劣枣!

    厉怀明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其实他也没那么差,长得还算不错,虽然没有我好看,很会照顾人,人也很好

    胡嬷嬷也不哭了,睁圆了双眼惊奇的看着他,想不到竟然能听到从他的嘴里说出对其他男人的赞美的话。

    厉怀明被她看的挺不好意思的,还是坚持的把最后一句说完能遇到他,也是我的幸运。

    咔嚓!

    一块瓦片从屋顶掉了下来。

    屋内的两人都愣了愣,同时抬头看向屋顶,上面破了个洞,有阳光从洞口照射进来。

    胡嬷嬷疑惑,这瓦片怎么突然就碎了掉下来?

    厉怀明呵,说不定是某只大猫跳上屋顶把瓦片给踩碎了。

    屋顶上的路大猫

    突然听到厉怀明的心里话,太过激动把瓦片给踩碎了

    胡嬷嬷又追问了一些关于路归元的事。厉怀明不想多谈只含糊过去。

    又问起了侯府的情况,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不同,就是那位安姨娘在厉怀明离开京城没多久就不见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对于这个安姨娘厉怀明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以前以为自己是萧氏的亲子时,常常听萧氏诋毁这个安姨娘,他听多了也不免对安姨娘产生几分偏见。

    可等他知道真相之后,才知道安姨娘为他付出了许多。若不是有当年的换子,那么被养废的人就是他了。

    得知她失踪,他还是很担心的,想着若是可以,定然要让人去寻找她的踪迹,只希望她千万不要落到萧氏的手里。

    不过现在首要的是先见上父亲一面。

    整个侯府一直都是由萧氏把持着,厉怀明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出现在武定侯府。

    厉怀明您现在有没有方法给我父亲传讯,我想见他一面。

    胡嬷嬷有些犹豫,因为这些天的武定侯表现的太过冷漠,她厉怀明会再次受到伤害。

    可厉怀明坚持,她只好道大高现在就跟在侯爷身边办事。可以让他给侯爷传话。

    厉怀明点头那就有劳大高哥了。

    告诉了胡嬷嬷他在哪里落脚之后,厉怀明便悄悄地离开了胡嬷嬷的家回到客栈。

    一直到第二天,门外传来轻轻的,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这是小时候和胡大高约定的暗号。厉怀明一喜,连忙去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两个非常熟悉的人。

    爹!大高哥!你们来了!厉怀明压低声音,欢喜的道,然后把他们请进来。

    胡大高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少爷,眼里是尽力克制的欣喜和心疼,很想过去抱抱他揉揉他的头发,说句辛苦委屈你了,只是碍于武定侯在这里,不敢表现得太逾越。

    武定侯进门之后,也是眼神复杂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非常的冰冷你不该回来。

    厉怀明凤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爹,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

    武定侯别过头,用冷漠的声音道对于你我已经无话可说。我已经对外宣布,将你逐出家门,你已经不是我厉家的人了。赶紧离开京城,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不行!我不会走的!厉怀明厉声反驳,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却反而被父亲责骂的孩子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是被陷害的!我没有跟人私奔!都是萧氏和厉怀安算计我!你怎么能不给我主持公道反而要我离开?

    武定侯却没有如以往那样放柔了声音温柔的哄着他,而是继续用冷漠的声音,说着绝情的话不管怎么样,你都已经破身嫁人了,那就是欺君之罪!我已经舍下这张老脸,抵上厉家历代积累的功勋,才求得圣上网开一面,只要你不出现在京城,圣上就不会追究你的欺君之罪。你离开京城,才是对你最好的。

    厉怀明抓住他话中的漏洞,欣喜的道你是为了我才去求圣上?也担心我才让我离开京城的?爹,您放心,那两个算计我的老仆都被我抓住了,只要把他们带到圣上面前,说出真相,指出幕后黑手,就一定能求得圣上原谅。我也可以回到武定侯府了。

    一旁的胡大高也愣了愣,脸上也露出喜色真的吗?太好了!侯爷,这样就能证明明少爷也是被人算计的,算不上欺君之罪,圣上那么开明,一定会原谅明少爷的

    武定侯的身形顿了顿,身侧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然后冷酷无情的道不行。

    厉怀明和胡大高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为什么?厉怀明因太过惊愕震怒,以致声音有些尖利,然后他就听到武定侯一字一句说出了让他心脏破碎的话因为,你所说的幕后黑手是我的夫人和嫡子。,,,

    第20章(捉虫)

    那我呢?我就不是您的儿子了。厉怀明难以置信,声音凄厉的质问。

    武定侯你只不过是一个庶子,如何能和他们相比?

    厉怀明震惊失望的摇摇头,眼眶有些发红,不,不该是这样的!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武定侯藏在袖子里的手握得更紧了,整个人都紧绷得像一个拉开的弓身,声音还是那么平静而冷漠因为以前我以为你是嫡子。你只是顶替了安哥儿的身份,才能享受到那样的宠爱,现在真相被揭穿,你们两个的身份也该换回来了。你该明白,现在的你不该在妄图得到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离开吧,京城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

    这话字字如刀直戳心脏,无疑是打落了最后一根稻草,打破了厉怀明所有的希望。

    虽然早在看到那封婚书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有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在最宠爱他的母亲背弃他之后,就连一向视他为骄傲的父亲也会放弃他。

    一心要回来问个答案也不过是他的最后的那点可笑的痴心妄想,不愿意看透现实罢了。

    如今现实就这么血淋漓的摆在他的面前,容不得他再自我欺骗下去,他只觉天昏地暗,山崩地裂,明脸色煞白,嘴唇铁青毫无血色,身形晃了晃后退两步。

    明哥儿!胡大高紧张担心的上前扶住他的后背,连尊卑都顾不上了,张了张想说什么,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奈的劝道明哥儿你还是听侯爷的吧,这也是为了你好。

    厉怀明垂着头眼泪不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低声呢喃着所以您早就知道刘伯和刘嬷嬷奉了萧氏的命要害我,却默不作声,冷眼看着我落入陷阱,还签下了会将我置于永无翻身之地的空白婚书。明明是你们暗中强行把我嫁人,反而对外说我跟野男人私奔了,还要把我赶出厉家。就因为我不是萧氏亲生的,所以您就能对我这么狠心?

    胡大高看到他这个样子担心不已,看看武定侯,又看看厉怀明,嘴巴张了又张,很想就这样把事实都告诉他。

    武定侯身体越发坚硬,背脊挺得越发笔直,若厉怀明此时没有心神大乱就会发现他此时的肩膀正在轻轻颤抖,藏在袖子的拳头捏得骨节几乎要透出皮肤来,嘴上依然毫不犹豫的说着最伤人最无情的话这是你欠安哥儿的。以此赔罪,也足够了。以后只要你不再出现在京城,就没有人会去找你的麻烦。你离开京城吧。

    厉怀明猛地抬头,扬起下巴,倔强的睁大双眼,拼命的想要止住眼眶中不断滑落的泪水,像只明明伤痕累累却依然骄傲挺起胸膛的小公鸡,好,如您所愿,我走!真当我有多稀罕做你们厉家的人不成?没了厉家我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就算要走,他也要维持最后的体面,骄傲的走。

    武定侯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大高,把荷包给他。然后又对厉怀明道好歹是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这荷包里的银票就当是你的嫁妆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厉怀明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夺过胡大高递过来荷包,愤恨的道这算是什么?您最后仁慈的施舍吗?我不稀罕!这荷包还给您!说着就使劲把荷包扔到武定侯的背上。

    既然我已经被赶出了厉家,我就不再是您的儿子,您也不再是我的父亲!爹,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以后我跟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说完毫不犹豫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然而才走到门口,肚子就传来剧烈的疼痛,疼得他连站都站不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身体里离开。

    厉怀明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大夫嘱咐过一定要好好休息,平心静气,不能大喜大悲大怒,否则有流产的危险。

    一路赶到京城奔波劳碌的十天,昨天和今天又是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想不动胎气都难。

    想到就连这个孩子也要舍弃他而去,厉怀明心里一阵恐慌。不行,他要去找大夫,要救他的孩子!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想要去拉开门,眼前却是阵阵发黑,浑身无力的往前倒去。

    明哥儿!胡大高惊慌失措的大喊道。

    武定侯感觉到不对,连忙转身,就看到厉怀明软到下去的身体,和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顿时大惊失色,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和胡大高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跑去伸手要接住倒下的厉怀明。

    有人比他更快,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眼前黑影一闪,一个穿着破布麻衣的老头已经先他们一步扶住了厉怀明。

    武定侯和胡大高都是脸色大变,眼神凌厉,戒备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你是什么人?快放了我儿子(我家少爷)!

    厉怀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手紧紧的捉住他衣襟,灰青色的嘴唇颤抖着,虚弱的道路、路归元,孩、孩子

    路归元没有理会那两个人,宽厚的手中轻拍厉怀明的背部,小心翼翼的用精神力安抚他的情绪,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说着另一只手往他的嘴里喂了一颗药丸。

    这是出门前薛大夫给的安胎药,是路归元嘱咐他制作的。

    因为路归元在发现厉怀明有身孕的时候就让他准备了。不管厉怀明知道他自己怀孕后会有什么打算,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他都想要尽可能的多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尽一下自己的心意。

    看厉怀明那么娇生惯养,一点苦多吃不了的样子,他就让薛大夫帮忙把安胎药制成药丸,还在上面裹了一层糖衣。

    厉怀明离开那天会碰到薛大夫,就是薛大夫把药丸弄好了,想趁着到县城里出诊的时候,把药拿给路归元。

    现在这药丸正好就派上了用场。

    药丸进入嘴里,就有一股甜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药丸滑入喉咙进入肚子里,很快就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腹中升起,渐渐缓解了腹中的疼痛。厉怀明情绪也渐渐放松下来,眼皮越发沉重,脑袋也是木木的,很想睡觉。

    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响起睡吧,有我在呢。

    厉怀明安心的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稳,可手还是紧紧是捉住路归元胸前的衣襟,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有安全感。

    安抚了媳妇,路归元才抬头去看屋内脸已经黑成锅底的两人,才笑盈盈的放轻声音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路名归元,现在是明哥儿的夫君。

    什么?胡大高大惊失色,痛心疾首。

    武定侯也是双目剧震,脸上的痛苦悔恨到了极致,嘴里喃喃的道是我害了他啊!

    他们倒没有怀疑路归元的话,因为刚才厉怀明对路归元的信赖他们都看得很明白。

    路归元被噎了一下,心里很不满,自己有这么差吗,竟然能让两人露出这么一副懊悔终身的表情?

    然后他就想起自己现在貌似还是赶车老头的打扮,难怪了。

    忘了还带着这东西,抱歉啊,吓到你们了。路归元扯下胡子,很没诚意的道。

    武定侯

    胡大高

    两人都被噎得不轻,可看看路归元扯掉假胡子后露出的五官还算端庄,勉强能看(?),诡异的觉得这人他们还是勉强能接受的。果然是有对比之后什么底线都能放低。

    不过,泰山大人您都愿意签下空白婚书眼睁睁看着明哥儿的仇人随意将他配人了,就该早有了心里准备明哥儿会嫁给一个多么糟糕的人才是。路归元似笑非笑的问道。

    他刚才可是一直在窗外看着,看到媳妇被伤得遍体鳞伤,心一直在滴血。要不是见这武定侯也没好到哪去(其实眼眶早就红透了,一直背过身去就是怕被厉怀明发现),他早就冲进来把这人胖揍一顿了。

    管他是不是岳父,欺负他媳妇的都要揍回去。

    胡大高不悦的道你懂什么?侯爷若不这样做,明少爷根本无法活着离开京城。

    大高住口!武定侯呵斥。

    胡大高才发现自己被路归元这一激竟然说漏了嘴,顿时懊悔不已。

    路归元不以为然的道泰山大人也不用隐瞒了,我看得出,其实你是真心为明哥儿着想的对吧?否则当年您也不会帮助安姨娘把明哥儿和厉怀安调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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