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继位之后,传闻时常遭废太子党余孽行刺,而那些刺客无一不被扒皮抽筋了,死状惨烈。哪知道林知运气这么差,在这种敏感时期不偏不倚地闯进了那个院子里,不由分说就被抓起来了。

    当真是飞来横祸。

    他原本还在回家的路上,知道消息后立马返回来周旋,可林家虽然势再,大不过皇权天威,严格盘查了这么多天才放出来,还动了刑,赵承阳却不敢,也无法反驳他们一个字。

    因为他知道,如果林知不是林家少爷,只是寻常的一个人,误闯就误闯,杀了就杀了,算你倒霉,没人会在意。

    现在他能活着出来,已实属万幸。

    赵承阳痛心无比的将林知扶到了马车上,刻不容缓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大夫迅速检查一番过之后,赵承阳给林知喂药丸,可药丸塞到他嘴里却一直含着不咽下去。

    赵承阳试图唤醒他:“林知,林知,醒醒!”

    没反应。心念一动,又在他耳旁道:“初亭,初亭,姜初亭。”

    果然,林知眼皮颤了颤,有动静了,干枯的唇艰难地开合:“初……初、亭……”

    声音含糊,喉间滚动了一下,把药给吞下去了。赵承阳松了口气,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他脸上的血迹。

    大夫刚才说,林知身上各处伤重,但好在不致命,只是得好好静养大半年才行了。

    林知的眼睛挣开一条缝,眼珠子缓慢地挪动了一下,虚弱道:“剑,我的,我的剑呢……”

    “……你在说什么?剑?”赵承阳满是苦恼的蹙了一下眉,道:“人回来就好了,还要什么剑啊?你要多少我以后送你。”

    林知气息都颤起来,闭上眼睛,眼角滑下泪珠,又开始含混地叫:“初亭,初……亭……”

    明显还是意识不清的状态。赵承阳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轻叹一声,催促车夫:“速度快点。”

    在晋城医治了五天之后,林知情况逐渐稳定下来,赵承阳带着他回安阳了。

    大概是因为快要生了,姜初亭最近隔三差五地做噩梦,梦见生出来一个畸形的小怪物,一直哭一直哭,哭声凄厉,满脸都是血。

    这天晚上,他的梦境却稍有不同,因为出现了林知,林知见孩子哭,笑呵呵伸手去抱他,谁料,孩子张开嘴一口恶狠狠咬断了他的脖子,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林知的头颅咕噜噜滚在了地上。

    姜初亭猛然惊醒,心脏狂跳,那种热血喷洒在脸上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下意识里摸了摸脸,干的,什么都没有。

    姜初亭却彻底睡不着了,下床去打开门,院中摆放着一张躺椅,他动作缓慢躺上去,黑眸凝视着夜空里闪烁的星星。

    他并不太喜欢沉浸在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之中,心灰意冷离开林家大半年了,他早已经习惯了没有林知的日子,不会因为他的消息产生波澜,不会去思念那些和他之间的过去。

    他觉得自己能果断抽身放下,是明智的,正确的。从此以后,各有各的生活,不会再有任何关联。

    可方才因为那样一个梦,一个假的梦,霎时间心脏刺痛得无法呼吸。

    原来,他并没能真正忘记林知。

    他对林知的感情,就像是已经冬眠的蛇,看似沉寂无声无息,一不小心,它还是会猝不及防窜出来咬上你一口。

    自己能骗自己,却骗不了心。

    姜初亭这天晚上在院子发呆到天快亮才回房。

    他现在一点内力都没有了,体质比普通人还要差,虽然周北给他拿毯子盖了,但还是因为吹久了夜风感染了风寒。

    江显来找他时,见他不时咳嗽,脸色也很差,不由担心,奇怪道:“天气越来越冷,你怎么大半夜跑出去啊?”

    “小家伙闹腾地厉害,我睡不着,出去透透气。”姜初亭说话都带了鼻音,眼睛也因为总是泛酸微微发红,他身体靠在椅子里,强打着精神道:“少许吃了点药,很温和,不碍事。”他这一年来生病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

    江显道:“你啊,怎么越大越不会照顾自己了。”看着他挺起的大肚子,生出感慨:“时间过得还真快啊,下个月就要生了吧。”

    确实很快。姜初亭一开始还觉得荒谬不真实,直到第一次胎动,才确切感受到肚子里多了一个东西。如今,就快要跟它见面了。

    不管即将到来的它是完整也好,残缺也好,他永远不会抛弃它。

    江显又嘀咕了一句:“封后大典也在下个月举行,你知道吗?”

    “嗯,知道。”这是姜初亭意料之中,且期盼的事。

    无论如何,裴璟有了后宫之后,都会被分走一部分注意力。不过当裴璟亲口告诉他这件事得到他平淡的反应时,脸色非常难看就是了。

    这段时日,裴璟挺忙,都没有出宫来过,但知道他生病的事,再度限制了他的出行。现在一到晚上,周北都不准他出房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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