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荀笑?着捏了捏她?脸,没有多言,径直迈出了屋子,随行?的宫人?们?立马跟了上去。

    远远的听见“起驾”声传来,沈榆睡眼惺忪的揉了揉额心,夜里加班这种?事的确废人?心神,奈何正班才刚刚开始。

    “主子若是乏累,不如再歇息片刻,反正时辰还早,应该耽误不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听竹眉眼带笑?进来道。

    沈榆摇摇头,“不必,洗漱吧。”

    知道自家主子最小心谨慎,听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立马让宫人?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今日主子难免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去的晚了谁知会不会被扣上一个恃宠生娇的名头。

    毓宁宫离长春宫不远不近,沈榆先是去了德妃那里,才能?由主位妃嫔一同去长春宫请安。

    天际边露出半个太阳,整个皇宫笼罩在霞光之下,就?连路边的露珠还未蒸发,颤颤巍巍的沾满娇艳的花朵上。

    德妃靠坐在轿撵上,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看来皇上是真喜欢你。”

    随行?在一侧的沈榆依旧低着头,语气惶恐,“那也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不然嫔妾如何能?得?皇上的眼。”

    花榕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个兰贵人?,绪昭容进宫以来专宠至今,偏偏皇上还总是惯着她?,可这回竟然在一个贵人?身上栽了跟头,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你懂事,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你。”德妃意味深长的道。

    沈榆低着头,“能?为娘娘效劳,乃是嫔妾的福分。”

    一路无?话,等来到长春宫,大殿里已经坐满了人?,待看见进来的人?时立即屈身行?礼,“嫔妾叩见德妃娘娘。”

    嘴上是这样说,可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德妃身后的兰贵人?身上,昨夜发生的事早已传遍六宫,谁不知道绪昭容故技重施想截胡,可最后皇上竟还是回了兰贵人?那,如同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要说爽快她?们?心里肯定是爽快,平时早就?看绪昭容那副娇柔做作的模样不顺眼,如今也让对方尝尝这被新人?抢风头的滋味。

    只是这个兰贵人?的确是人?不可貌相,看着不声不响唯唯诺诺,谁曾想倒也是有几分手段,也是,背靠德妃这颗大树自然好乘凉,不然怎么敢明目张胆和绪昭容对上。

    “今日怎么不见绪昭容?”德妃缓缓落座,好似随口一问。

    文昭华轻咳一声,“昨夜绪昭容心疾犯了,刚刚宫女来告了假,故而这几日怕是无?法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其他人?都掩嘴低笑?,这哪是心疾犯了,分明是没脸出来见人?,往日借病不知霸占了皇上多少回,如今不过是天道好轮回而已。

    “昨日绪昭容还信誓旦旦说身子好了,本宫还在替她?高兴,怎么不到一日又病倒了,看来这太医院的人?也都是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治不好。”德妃轻抚着茶盖。

    陈妃忍不住出声道:“这恰逢春夏交替之时,绪昭容身子向?来不好,一时病重如山倒也是常理之中。”

    “这哪是如山倒,怕是被人?气倒的。”赵淑容斜了眼沈榆。

    其他人?也没有接话,这绪昭容好歹专宠已久,就?算如今来了新人?,可在皇上心里肯定还是有份量的,她?们?也不会那么傻明着奚落。

    “皇后娘娘驾到!”

    霎那间,众人?纷纷屈身行?礼,“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像是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皇后只惦记宫中那些别有异心的奴才,落座后就?问及德妃查的如何。

    说到这,德妃看了眼贤妃,面上略有为难,“娘娘有所不知,这宫里许多事务都是贤妃姐姐在管,臣妾自然不好插手,纵然平时略有不解,但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娘娘下令严查到底,臣妾这才抽丝剥茧想要整肃一下这宫里不正之风,只是这才一日,臣妾就?发现诸多问题。”

    “这宫里头的奴才有些纵然月例少,可一日三餐都是管饱,但在一些偏僻的宫殿,有些宫人?每日甚至只有一碗薄粥,这宫人?们?饥肠辘辘自然得?想法子填饱肚子,所以什么事情能?捞油水自然也就?去做什么。”

    “阮贵人?在这批新进的秀女里还算受宠,但底下宫人?却也是常常被克扣月例,阮贵人?敢怒不敢言,阮贵人?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必定就?更加过分。”

    德妃依旧懒懒的坐在那,说着风轻云淡的话,“于是臣妾就?一层一层往上查,发现这从司记到尚宫都不干净,每月那些被克扣的月例,也是不清不楚消失不见,这类的帐本只是记录修缮宫殿,可是宫中到底修缮了什么宫殿,臣妾竟然从未听闻,不知道这份银钱落入了谁手中。”

    话落,花榕也是有备而来,立马呈上几本帐册。

    皇后翻看了几页,宫中每月的确有修缮一些宫殿,并不是空穴来风,但是每一项却要不了这么多银钱,皇商都是指定的,不会无?缘无?故价格上涨如此多。

    “臣妾与皇后娘娘都不懂这些琐碎之事,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若是皇后娘娘要严查,那就?只能?找两?位尚宫来问问了,看看这银钱到底去了何处。”德妃不轻不重道。

    皇后看了眼身边的宫女,后者立马转身下去传召。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深知今日又有一场好戏看,掌控了尚宫局无?疑等于掌控了整个六宫命脉,德妃这次怕是有备而来。

    沈榆坐在角落里垂着眼,做假账这种?事向?来是个问题,从古至今哪有完美的假账,只要想查哪有查不出来的,只不过曾经无?人?挑起这个话头而已。

    德妃看似抓住了贤妃的破绽,虽然有可能?是底下人?知情不报故意克扣油水,但是还有一个可能?,贤妃在故意露出漏洞,以退为进,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人?发现错漏。

    至于她?以退为进的目的是什么,沈榆总觉得?她?针对的不是德妃,而是其他人?。

    她?视线微转,投向?那道淡然自若的身影身上,贤妃忽然目光微转,两?人?视线有短暂性?的交汇,沈榆谦逊的点头示意。

    不多时,于尚宫跟何尚宫都被传召而来,两?人?都是神情肃穆,面对账册上的疑虑,于尚宫言之凿凿的道:“回皇后娘娘,这些各宫开支早已不归微臣管辖,大约是贤妃认为微臣愚笨,所以这类采购或者发放月例都是经何尚宫之手,微臣一慨不知。”

    面对皇后的视线,何尚宫跪在那眉头紧锁,就?在众人?以为她?会辩解之时,她?却突然忏悔了起来,“皇后娘娘恕罪!这都是微臣一时鬼迷心窍,但是那些银钱微臣一分都没动,微臣必定全都如实上缴,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不曾想她?竟一口承认克扣油水,众人?下意识低声议论了起来,言语中颇有些不满,谁也不愿意自家宫人?的月例被克扣,这宫人?都吃不饱了,难怪平时干活如此懒怠,原来根源是在这,也不知道中饱私囊了多少。

    “何尚宫倒是认罪的快。”

    德妃目不斜视,“那你不如说说,为何得?知阮采女两?个月不来月事却不派太医去诊脉,这从何时起,太医院竟成了你的一言堂?”

    第28章 把柄

    “竟有此事??”

    其他人?不由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整个内殿瞬间嘈杂不堪,像是没想到阮采女有孕一事?竟是被人?按下了。

    众所周知何尚宫是贤妃的人?,这何尚宫只是一个女官, 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瞒下此事?, 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授意,可阮采女与贤妃娘娘素来走的近,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人?, 难不成是想怕阮采女被人?谋害, 所以才密而不报, 可谁知道后?面出了那么个意外?。

    “微臣不知德妃娘娘此话从?何说起,各宫琐事?繁多,阮采女有没有派人?请太医, 微臣又从?何得知?更别提瞒而不报此等大罪!”何尚宫这时倒言之凿凿的辩解起来。

    “阮采女所住的启荷苑, 里里外?外?六名宫人?, 除开被打死的贴身宫女,其余在阮采女迁入西苑后?,皆在半月内出的出宫暴毙的暴毙,难不成这启荷苑是犯了什?么风水忌讳, 不然怎么进去伺候的人?一下子都不得善终,那就要让大师来好生瞧瞧了, 可别冲撞了其他宫的人?。”吴婕妤颇为?认真的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 也都听出几分蹊跷,显然这其他人?都是被灭口了,必定?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这人?有三长两短微臣又岂能得知, 旁的微臣都可以认下, 可谋害龙裔此等大罪是万万不敢为?!还请皇后?娘娘明鉴!”何尚宫跪在那字字泣血。

    “那是当然,这中饱私囊哪有谋害龙裔的罪大。”赵淑容忍不住嘀咕一句。

    皇后?目光冷漠, 此番没了一个龙裔,倘若未能揪出这种害群之马,今后?不知有多少人?折在其中。

    “你觉得本?宫是三岁稚童?”皇后?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殿内瞬间寂静一片,无人?敢再多言,何尚宫额前已经?冒出一层细汗,可依旧矢口否认阮采女一事?。

    “启荷苑的人?是都没了,可阮采女还在。”文昭华说了句老实?话。

    德妃微微抬手?,花榕点了点头,立即就走出了内殿,片刻后?,两个宫女搀扶着一个面无血色奄奄一息的女子走了进来。

    其他人?目露诧异,犹记得这阮采女当时也是清丽佳人?,谁曾想如今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阮采女中了鸠毒,纵然捡回了一条命,那身子骨与往日也无法比较,不过说话还是没有大碍的。”德妃悠悠道。

    跪倒在大殿之中,顶着各种视线,阮采女僵硬的抬起头,双眼已经?饱含泪珠,“嫔妾月事?素来不准,所以一直未曾麻烦太医前来诊治,只是这两月嫔妾也未曾撤过牌子,此事?尚寝局定?然是知晓的。”

    其他人?都低声议论不止,宫里妃嫔来了月事?都得去尚寝局报备,当日就得撤下牌子,这两个月都没有撤牌子,除非这尚寝局的人?是不通人?事?的青瓜蛋子,不然岂会?不上报给何尚宫,龙裔此等大事?一点风吹草动都容不得忽视,这尚寝局的人?除非是不想活了,不然怎么敢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嫔妾记得这尚寝局的夏司设好像是何尚宫的表亲,平时嫔妾等人?都还需看她的脸色呢。”赵淑容不阴不阳的道。

    说到此事?,其他人?也都附和起来,“往日要是不打点,夏司设想撤谁的牌子就撤谁的牌子,大概以为?背后?有何尚宫撑腰,平时那是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不是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原来都是一丘之貉,皇后?娘娘定?要严查到底!”

    听着那吵吵囔囔的声音,皇后?脸色愈发不佳,似乎没想到第一次严查就露出这么多害群之马,可想而知平时宫里都是何等风气,底下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又是何种处境。

    何尚宫垂着头,额前汗珠越来越多,却还是强撑着一言不发。

    就在众人?以为?皇后?会?提夏司设过来审问时,上头却响起疲倦的声音,“贤妃仁厚,不适合管辖六宫,今后?宫中琐事?都交由德妃处置。”

    闻言,众人?都有些不明白,眼看着就要水落石出,把这夏司设提来一问看看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瞒而不报,届时真相一定?大白,皇后?娘娘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就不管了。

    贤妃低下头,“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那这何尚宫,是不是该交由典狱?”德妃目光如炬。

    皇后?瞥了眼跪在那的人?,“念阮采女无心之过,允迁出西苑,何尚宫夏司设,处极刑。”

    殿内忽然寂静一片,何尚宫突然瘫坐在那,整个人?好像瞬间没了精神气,只剩下一具躯壳。

    “皇后?娘娘圣明!”众人?齐齐出声。

    阮采女像是汲取了一丝力气,目光投向角落里的沈榆,后?者冲她淡淡一笑。

    她未私下见过这个兰贵人?,也未见过德妃,可从?那两个侍卫每日匀她一碗饭开始,她就知道有人?在帮自己。

    接着中毒那,被人?救起,她知道这是自己离开冷宫的关键,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做,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自己出来了。

    ……

    从?长春宫出来,沈榆本?想回长青阁,但?是德妃非要带着她去一个地方。

    皇后?戛然而止,无非就是在给贤妃一丝颜面,有些事?查的太明白也不是什?么好事?,可就算查到底也牵扯不出贤妃,除非何尚宫想全族陪葬。

    贤妃此番示弱一定?有其他原因,比起德妃的争强好胜,相反,贤妃更懂的隐忍蛰伏,有时候锋芒毕露未必是什?么好事?,这后?宫让德妃一个人?独大,自然会?有人?看不过去。

    随着道路越来越偏僻,她被带去了一个守卫森严之地,远远的红墙四周就站满了守卫,好像一只苍蝇飞过都能拦下。

    随着轿撵停下,一扇黑漆漆的铁门映入眼帘,没有门匾,只是见其周遭沈榆便知这是什?么地方。

    宫里头很多事?都是见不得光的,既然无法让大理寺处理,于是就诞生了典狱,专门处置犯了错的宫人?以及低位妃嫔,基本?进去就没有活着出来的例子。

    这一次也是。

    “娘娘小?心台阶。”侍卫点头哈腰推开门。

    随着铁门进去,里头昏暗异常,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各种气味揉杂在一起,令人?心生不适。

    花榕小?心翼翼扶着德妃,然而脚下不知那红一块黑一块的东西是什?么,大概是干涸的血迹。

    沿着狭窄的通道进去,里头守卫森严,各个牢房里都关押着人?,直到进入宽阔处,有两个人?正被绑在十字架上,是由铁烧红的十字架。

    “我什?么都不知道!娘娘救救我!”

    整个审讯堂响起那歇斯力竭的叫喊,那两个被绑的人?蓬头垢面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但?后?背肯定?已经?快烙到骨头了,发出阵阵烤肉的气味。

    听竹凑近低声道:“那是夏司设。”

    宫中凡事?侍寝过的妃子谁没有和尚寝局打过交道,也就是知道主子背后?有德妃娘娘,这夏司设才没有捞好处,但?平日对其他宫的人?丝毫不手?软,不然随时撤牌子都是常事?,可是其背后?有何尚宫,基本?无人?敢多说什?么。

    “娘娘请坐!”

    两个侍卫忙不迭搬来两把干净的椅子,沈榆故作?恶心的捂着嘴,好像对这里的一切极其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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