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巧,苏公公这话才刚刚说罢,外头寅时的梆子便正巧远远的响了起来,惠明瞧了瞧立在门口的苏公公,心下便总觉着苏公公起这么早,只怕当差是假,只怕是有意为了躲她才是真……

    “就是上朝的时候陛下都没有起这般早的,何况如今还病着?”惠明也算是从御前出来的人,自然对乾德宫的时候也知道不少,不论是为了什么,这会儿便只劝到:“伤寒还未大好呢,胃疾再厉害起来可怎么办?厨下里还温着昨夜里的粳米粥,公公便用一碗再走,想必也不耽搁什么。”

    苏瑾闻言微微抬眸瞧了面前的惠明一眼,心下却也颇有几分疑惑,分明昨日里已经发现了如意节,他原本以为日后惠明一定会怀疑他的本意,恢复刚到御前时的小心防范,敬而远之,他也正是因此才特意早早的起了身,想着日后便都如此早出晚归,也省的叫惠明在这注的不畅快。

    怎的如今看来,惠明,待他竟然还是这般温柔关怀?是当真信了他昨日的那般拙劣的解释?还是……

    苏瑾不敢叫自己多生妄念,紧了紧手心,右手习惯性的想要去抚腰侧的络子,可动到一般才忽的反应过来,非但那熟悉的如意节他已然收了起来,为了不叫惠明看到之后多心不喜,便是惠明后来为他做的几个络子荷包,他也都一并撤下,如今腰侧,只是光秃秃的挂了一枚玉佩。

    这个时辰,屋内只靠着元宝手里的琉璃灯,只是勉强不做个睁眼瞎罢了,在一片昏暗中惠明倒是没注意到苏公公身上的这等细节,等了一会,见苏公公未曾回答,便只又问了一句:“那我去叫人盛粥来,给公公送来了?”

    苏瑾这才回过神来,一如既往的,他对着惠明的关怀与善意永远也没法直言说不,默默点头应了下来,只是却拦住了惠明,示意元宝出去吩咐。

    元宝应了一声,扭过头偷偷的打了个哈欠,打定主意叫旁人过来送粥,他还能去厨房里烤着火迷糊一会,当下便也利落的扭身退了出去。

    留下惠明在屋内,也转身去拿了火,将正厅铜签子上的蜡烛一一点亮。

    等到屋里亮堂起来之后,苏公公便越发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在凳上坐着,莫说身子,只连眼神都不多动弹一下。

    因着苏公公这般表现,原本并不觉着什么的惠明便也觉着自己这披着短袄,衣衫不整的模样似乎是很失礼,等着粳米粥送来之后,便也退到了自个东边的隔间内。

    不知是不是顾及着她在屋内,苏公公这一碗清粥用的静悄悄的,丁点声音也无,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直到苏公公用罢之后,起身行到门口说了一句:“我先去了,你且再睡一会。”

    惠明之前的打算,原本是早些出门,好与苏公公一路上值,路上也好说些话,可架不住今日的苏公公起的实在是太早了些,若是这个时辰一道,就实在是显得太刻意了些,因此这会儿闻言便只是低低应了一声,立在木槅门内,神色里带了几分犹豫。

    “苏公公!”直到耳听着苏公公已经开了门,再不说就当真迟了,惠明终于忍不住的扬声叫了一句,隔着槅扇门,分明清楚外头的苏公公不会看到,她的手指却还是忍不住的抓了木格,无意识的来回拨动,低了头,径直说道:“最近这天儿越发干了,公公最近,可有空给我带一盒子面脂?”

    惠明当然不是真的缺面脂用,她久居深宫,自然也从旁人嘴里听说过,这宫中的太监通常是一世都不得出宫的,即便是宫女,若是外头也无亲无靠或是没有门路,在这宫里老死也是寻常,宫人们岁数大了,相互寻个对事便是常事。

    有意的宫女内监之间,若是瞧对了眼,最好的借口去托瞧上的太监帮着带这些小玩意,太监不同宫女,相对来说出宫的机会更多些,即便不能出宫,只要有心,也总能寻着路子。

    那太监若是有意,自然会殷勤答应,带回东西来,宫女们拿了这些物件,便自然要再备些亲手所作的荷包帕子当做回礼,这么一来一回,次数多了,慢慢也就成了。若是无意,直莽的会直接拒绝,略细心些怕直言宫女面上挂不住,便会迂回一些,姑娘要面脂,他便可能随意送个发绳回来,借着东西的名头说些类似“对不住,没遇上合适的”的话,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也不至于日后见着尴尬。

    当然,若是太监有意要寻宫女,便也是一样的路数,买了些漂亮精致的小玩意送去,一般来说,若是宫女有意,多来几次便会收下,若是没瞧上,自然便会拒绝。

    上辈子苏公公从来不肯开口,她又是那般心情,自然是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往来,但既然昨日里通过那个如意节,已确定了苏公公八成是当真对她有意,那她自然要想些法子,不求立即便能情深意重、心意相通,最起码,也好要苏公公明白她不在是刚到御前时的宋惠明,不再多添那等无谓的顾及。

    只是,即便自个心里已有了八成的把握,但这等事落到了自个头上,即便只有那么一两层的误解的可能,也总是会叫人患得患失,更何况惠明身为女子,心里难免会存着那么几分矜持,这会儿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只涨的连耳尖都微微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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